第202章 生死线（1/1）
登上移动城市后，格尔罗涅夫与安东发送了信号，等待着救援。
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可以什么都不做。
两个营的兵力聚集在几平方千米内，部队太过紧凑，由于移动城市上的建筑，战线实际上会比预料的更为拥挤。现在的坦克部队就像一只行动迟缓臃肿的巨龟。
如果一发炮弹落入阵型，至少能瘫痪两辆坦克。
格尔罗涅夫在一间坍塌的房屋内取到了整个移动城市的结构图，并找到了地图上一间专门给重型机械单位进出的升降台，以及移动城市内部可以通向总控室的道路。
U90文明的前身是合众国，他们用的语言也是英语。
安东率领一个坦克连前去占领升降台。升降台已经损坏，但坦克随即利用清障铲向下推送沙石，形成斜坡。
两辆T-80主战坦克开路，驶过满是暴露管线与金属碎片的通道，步战车中的士兵也跟随着坦克，控制住各个拐角。
一名士兵用两枚枪榴弹压制住拐角后，另一名士兵立刻举枪扫射，但第一发子弹射出时，就被星空人的大口径步枪掀开了半截头骨。
一名星空人趴在破旧的管道空隙内，架着两米长的步枪；每一发子弹都在墙角处炸碎一块墙体，死死压制着墙后的步兵。
一枚T-80主战坦克发射的炮弹炸开管道，部队才得以继续推进。
坦克开路后，沿着地图行驶到城市内部一座桥梁上。那本是一座承载火车的桥，承重可达300吨，桥底下就是无数机械结构在摩擦交替，像处在一个巨大引擎的上方。
履带下突然一软，整座桥梁中段就像化成了橡皮泥一般柔软，脱离桥体向着下层的深渊坠去，只留下两端早已不知断裂多少年的根基；桥梁中段变色变形，包裹住坦克坠落，此时人们才发现那赫然是一只拟态成桥梁的巨大蛞蝓。
坠落8米后，坦克砸到了一个巨大的气罐上，履带立刻就从体内碾碎了蛞蝓的身体，砸破了气罐的外壳，雪白色的高压蒸汽立刻喷出几米高，像白色的火焰。
沿着一对斜钢梁，坦克一路滑到最底端，落在无数往复运动的金属部件中。
数名星空人手持巨大的手榴弹向坦克逼近，他们灵活的手臂拉着身体在机械部件中不断飞荡着，就像他们的祖先抓着藤蔓在树上飞跃般。但由于大量机械结构挡住视野，他们无法直接投掷手榴弹。
士兵向星空人开枪，子弹穿过密密麻麻不断运动的机械结构，溅起无数火花，在击毙一名星空人后，其他星空人都转移到巨大气罐底部。一枚足球大小的手榴弹被星空人硬生生往上扔了几十米，即便被士兵躲开，也对士兵造成了强烈的脑震荡和耳鸣。
安东则一直在观察四周，很快，他发现走廊旁边一个红色的按钮。
如果他是星空人，他可能直到战争结束都不知道按钮的作用是什么；但他是个俄联邦的人类，按钮上方赫然用英语写着“蒸汽应急释放”。
安东打开舱盖，打碎了按钮上沾满油污的玻璃盖，按下了红色按钮。
霎时间整个空间内发出巨大沙哑的巨响，那是活生生拉断生锈金属的声音。
巨大的气罐外壳抬起，底部的缝隙中轰然喷出白花状的高压蒸汽，滚烫的白色气体冲入气罐和机械结构底部的缝隙中，瞬间使逼近的星空人士兵皮开肉绽，浑身烫伤，无法呼吸，就像被扔到了油锅里。
星空人士兵立刻被迫退，但还是有一名星空人士兵在浑身严重烫伤的情况下扔出了手榴弹，砸在坦克顶盖上，瞬间炮弹殉爆的火龙直冲天际，震破了蒸汽海。
等到工程车架上桥梁时，星空人都没有再冲上来。
移动城市虽大，却没有多少星空人容身的地方。
安东估计，移动城市本来就是人类的武器，不适合星空人使用，外加核武器大大削减了星空人的种群数量，一座庞大的移动城市内可能只有一千名星空人，大多数还是操控武器的。
坦克和步兵继续向总控室行驶，其间他们也看到了星空人的生态系统。
一些废弃而险峻的房间内，有星空人制作的小型生态圈，发光的苔藓铺满生锈的金属地板；或高或矮的树木将枝叶蔓延到房顶上，洒下破碎的绿色荧光；可食用的作物密密麻麻挤在苔藓上，散发着清香。
腐朽古老的建筑上正生长着新发的嫩芽。
但一些生物并没有善意。一只鸟状生物在坦克经过时高声尖啸，上层的星空人士兵听到后立刻向脚下开火，子弹穿透地板直射下层的坦克部队，甚至打穿了一辆BMP-2步战车的顶部装甲。
但最后，星空人还是没有阻拦住坦克连。
当工兵用炸药炸开控制室的铁门时，控制室里的星空人士兵已经全部自杀了。他们毁灭了控制系统与目之所及的一切资料，大火将金属都烧黑了。
安东在士兵的护卫下走入控制室，看到了几名被烧焦的星空人。他感到一种悲哀，一种对同属智慧生命间互相残杀的悲哀，他也希望有一天有智慧的生命能和谐共处，虽然知道不可能实现，但人类总要有这种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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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到总控室中间的座位上还有一个焦黑的人影，那是120年前移动城市舰长的尸骨，时至今日，他仍坐在那里，烧焦的肋骨上镶着融化的勋章。
“电子战组还在安全运作么？”
“还在安全运作。”一名士兵望向雨云下依然嗡鸣的电子战车说道：“我们拦截了所有从这里发出的无线电信号，虽然无法破译语言，但那大概率是星空人发出的求救信号。”
“好的，下一步，把所有单位隐藏起来，把移动城市内的星空人清理干净，不要让其它星空人的移动城市发现我们。我已经呼叫了舰队救援，他们很快就会到，即便不能，这艘移动舰队也会顺着洋流飘到大地上，营里的油罐车足够我们从岸边驶回基地了。”
安东在舰长座位下方发现了一个隐秘的保险柜，显然星空人没有在一群杂乱的器械中注意到它。
锁已经被烧坏了，但里面的一张张纸还没有被火焰波及。
安东戴上手套，小心地将纸拿出来，一张张装到物证袋里。透过塑料袋的反光，安东能看到模糊潦草的字迹：
“我是合众国‘狮鹫’号移动城市舰长杰森.杰里特，今天估计是我的最后一天了。”
“我没什么想说的，留个遗言吧，不管有没有人能看见，也不管有没有人能看懂。”
“我的祖父是一名先行者，我曾经也是。”
“我们从另一个世界的神论文明中抢到了无数科技产物，它们都被堆放在山脉下的仓库中。显然，那些科技产物不属于我们，也不属于他们，它属于神论文明传说中的那颗彗星。”
“没人知道那些科技产物该怎么运作，又有什么作用。先行者就是研究那些科技产物的人，但科技产物实在太先进，我们根本无法探究其底层机制，要想启动他们，只能靠几十年来不断的试错。”
“幸运的是，在无数次试错下，我们终于有了相对稳定的科技...力场压缩器，空间切割弹，电磁技术,以及高效建造巨大结构的能力。”
“但那是有成本的。我的祖父在一次试错中去世了，他在与新世界的战争中引爆了一枚炸弹，方圆百里的物体就像被铲走了一样消失不见，使三分之一的澳洲国土失去了防御。”
“我被取消了先行者的身份，转到移动城市上作战以弥补防线，去赎我祖父的罪。”
“几乎所有科研力量都聚集在了先行者上，我已经不记得我们的世界已经有多少年没有自己的发明创造了。而在那之后，爱文顿.坎特茨又下令缩减先行者的数量，他们不能再犯我祖父的错了。但无论如何，我们都攀到了我们本不应到达的高度。”
“2个小时了，毒素已经在我身体内发作，我快死了，再写点什么吧。”
“我听说最近有种叫做捕梦网的科技，是把一种特殊的丝线注入人体内，遇到创伤时，这种丝线就会把每一个原子拉回原位，即便是碎尸也能起死回生。那玩意一共可以支持3000人不死，目前已经有400人装上了捕梦网。”
“嘿，几分钟前我的副官问我如果有机会，想不想装上捕梦网。我曾经有机会，但我拒绝了，我害怕我的身体必须要活生生经历上千次分解才能消亡，或者被淹到水中无数次生生死死，但我最害怕的是，我不知道重组需要花多长时间，很可能当化作碎片的我再重组时，世界已经过去几万年，我认识的一切，人，社会，国家都不在了，那真是比死还可怕。”
“据说那400个人的生活也不理想。其中有个士兵被一只巨大生物活吞了，他在那个生物的胃里不断被撕裂腐蚀，又一次次重组新生，他忍受了这种痛苦足足五天。当他被救出来时，他已经死了700次了，他要来了一挺机枪和几个弹匣，对着自己的大脑开枪，打空了好几个弹匣才把自己杀死。”
“那400个人最后并没能守住防线。”
“我听说过病毒灭世的景象。他们说百米高的巨树在一瞬间拔地而起，像竹笋般冲破地面，顶端喷发出滚滚烟尘，病毒如同白雾般扩散到了大气层内，被感染的人最终会化成树，再次从顶端喷出白雾...”
“这些年来，我们一直都聚焦于那些不属于我们的科技产物上，当病毒来临时，我们已经鲜有能自主创新的科学家了，虽然防毒面罩最后被成功制造，但没来得及大规模生产。”
“但无论如何，都没有我见到的那玩意可怕。”
“它像一道红光，射穿了墙壁，把人变成了怪物...”
“我快死了，再见，我快死了。”
...
格尔罗涅夫干掉门口的星空人士兵后，在护送下进入图书馆。
穿过高楼般整齐排布的书架，越过散发着酸涩味道的尘埃，一直走到走廊的尽头。
而此时，所有人腰间的盖格计数器发出轻微的响声，像塑料与冒泡声混杂的杂乱声音回荡在一排排书架中，所有士兵立刻围成一圈警戒。
一名士兵越过拐角，眼前的角落中赫然是几个白色的人型物体，手中的霰弹枪顿时喷出两声巨响，一名人型物体的上半身顿时喷出白色碎末，但并未移动分毫。
士兵小心翼翼地进入那间房屋，房屋内除了一堆落灰的古老家具外，还有一些人型物体。
人型物体和人类差不多高，身上挂着早已腐烂的布料。他们通体白色，没有五官头发，只能看出男女形态，就像服装店的人体模型。
一名士兵戳了戳人型物体的头，手指一直陷下去。人型似乎没有骨头，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橡胶状有机质从皮肤一直蔓延到内部。
而在靠近人型物体过程中，盖格计数器也越来越响，但仍处在安全范围内。
但骤然间，士兵把手指缩了回来——他感受到了温度，不是残留的余温，而是那物体切切实实地散发着热量。
人型物体是活的！
一名军医小心翼翼地切开人型物体的皮肤，发现组成皮肤的白色物质一直蔓延到内部，虽然能看出人类的脏器，但所有内脏也已经成为了白色物质组成的无用模型。
而在深处，则是一些简单的神经组织，虽然可以让这种生物感受到周围环境，但无法思考，甚至由于没有肌肉和骨骼，这种生物无法移动。
它们已经恢复到了极为原始的生命形态。
而随着检验的进行，一件早有预料但依旧难以置信的结果出现——他们曾经是人类。
...
最后，移动城市靠岸了。
沿着岸上俄联邦铺设的公路，两个营行驶200公里后回到了基地中。
而他们得到的第一个消息，就是舰队正在撤退。
圣鼎远征军的移动城市正在登陆，大量生物群的迁移轨迹也出现异常，直奔俄联邦基地而来。
俄联邦数以千计的坦克，火炮和装甲车已经集结在原野上，还有数以百计的核弹头被部署在新世界的地堡中。
而在俄联邦基地中，战争的洪流正掌握在一群军官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