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商海暗流,风起青萍(1/1)
雪粒子打在脸上生疼。
我站在锦云阁新分店的朱漆门槛前,望着街对面那排灰布短打身影——他们今早天没亮就蹲在街角,此刻正往这边挪步,每人怀里都抱着用油纸裹得严严实实的包裹。
苏檀儿的手在我臂弯里紧了紧,她绣着缠枝莲的袖口被风吹得翻卷:"林郎,他们怀里的...该不会是..."
"退货的。"我替她把话接完。
昨夜那张匿名纸条还揣在我怀里,纸角被体温焐得发皱。
晨时我让小六子去码头查过,这批人里有三个是前日给金玉楼搬货的脚夫,剩下的全是新入城投靠亲戚的流民——正应了巡城卫说的"外地生面孔"。
第一声吆喝炸响时,我闻到了股熟悉的霉味。
"锦云阁坑人!"打头的灰衣汉子掀开油纸,半块黑黢黢的灵脂膏"啪"地摔在青石板上,"前日在这儿买的千年玄龟膏,回去一掰全是烂树皮渣子!"
围观的人"哄"地围上来。
我盯着那团碎渣——玄龟膏该是琥珀色,这团却泛着死青,分明是用普通龟甲混了腐木粉熬的。
苏檀儿已经蹲下去,指尖蘸了点碎渣放进嘴里,睫毛猛地一颤:"是用化骨草汁泡过的,特意模仿玄龟膏的苦味。"
她站起身时,绣鞋碾过碎渣,声音比雪还冷:"把今日所有退货登记造册。"转头对我道,"库房的账册我昨日刚核过,玄龟膏存货是从万药谷直运的,不可能出这种问题。"
话音未落,第二声喊又起:"我买的冰蚕软甲!"另个汉子抖开包裹,一件泛着暗黄的粗布甲扔在柜台上,"说好刀枪不入,我拿菜刀一试就破!"
我摸了摸那甲片——冰蚕软甲该有蚕丝特有的凉滑,这触感却像晒了三年的旧麻布。
苏檀儿的指甲掐进掌心,我看见她耳尖泛红,那是她急到极点的模样。
上回她被竞争对手在茶里下蛊,也不过是慢条斯理地让对方喝了十倍解药,哪像现在,眼尾都泛起薄红。
"先收了所有退货。"我压低声音,"你去查近三日的进货单据,我去后堂。"
她攥住我手腕:"林郎..."
"我有数。"我拍了拍她手背,转身钻进后堂。
门帘刚落下,眉心就泛起灼热——那是系统奖励的【窥市罗盘】在发烫。
我闭目凝神,意识里浮现出金罗盘缓缓转动,指针突然钉死在西南方向。
"小六子!"我扯开嗓子喊,"带五个弟兄去西南角的破瓦巷,盯着那间挂蓝布幌子的仓库!"前日陈笑天的马车就是往西南去的,那片是天枢城的三不管地带,最适合藏脏货。
等我再回到前堂时,苏檀儿正攥着一叠账册,指节发白。
她把最上面那张拍在我面前:"昨日下午,有批'万药谷特供'的玄龟膏入库,但送货人不是万药谷的老伙计张叔,是个生面孔。"她翻到第二页,"冰蚕软甲的货单更离谱,明明写着'南海冰蚕',送货单上的船印却是苍梧郡的木帆船。"
我捏着那船印看——苍梧郡的船印是双锚交叉,南海的是海浪托月,这张单子上的双锚线条生硬,明显是仿的。
苏檀儿突然笑了一声,笑声里带着点发颤的哭腔:"我查了十年账,头回让人在眼皮子底下掉包成这样。
他们连送货人的口音都学了七分像,要不是张叔今早来送新货,我都没发现..."
她的声音突然哽住。
我把她揽进怀里,闻到她发间的沉水香混着账册的墨味。
这姑娘从前算着百万两的生意眼睛都不眨,现在却为几箱假货红了眼。
我摸着她后颈翘起的碎发,轻声道:"檀儿,你记不记得三个月前,有人往咱们的灵米里掺沙?"
她抽了抽鼻子:"后来你让所有米铺现场舂米,掺沙的当场扫进茅坑。"
"这回更简单。"我指了指门外越聚越多的人群,"他们要毁咱们的信誉,咱们就当众撕了他们的画皮。"
傍晚时分,小六子的消息传回。
他蹲在破瓦巷的仓库外,看见三个金玉楼的旧伙计往马车上搬油纸包——正是白天退货的那种包装。
我捏着小六子递来的半块玄龟膏,膏体里还粘着半根金漆丝线——那是金玉楼专用的封货线。
"去牢里提关云龙。"我对巡城卫道,"带坛百草酿。"
关云龙在牢里缩成团,看见酒坛眼睛立刻亮了。
他扯着镣铐凑过来,酒坛刚打开就猛吸了两口:"林护法这是要问商会的事?"
"你说灭世盟控制灵材供应。"我把酒坛往他够不着的地方挪了挪,"他们怎么控制的?"
他喉结动了动:"金玉楼只是幌子,真正的钱是从几十个小商会流过去的。
比如城南的福来记、城西的汇珍阁,表面上各做各的生意,其实背后的东家..."他突然压低声音,"都是金玉楼的暗桩。"
我展开他递来的《资金流向图》,红线像蛛网般蔓延——福来记的银子流向汇珍阁,汇珍阁的流向通海商队,最终全汇进金玉楼的暗账。
最上面的批注让我眼皮一跳:"三月前,有笔十万两的注资来自...天机子?"
"天机子?"我猛地抬头。
关云龙缩了缩:"我也是听陈笑天说的,他说那是个能算天命的主儿...林护法,酒..."
我把酒坛扔给他,转身就走。
雪下得更密了,我踩着积雪往锦云阁跑,怀里的流向图被捂得发烫。
天机子,那个总说"天命不可违"的老东西,前世记忆里他就是灭世盟的军师,没想到这一世这么快就插手商道。
回到锦云阁时,苏檀儿正站在柜台后写告示。
她见我进来,眼睛亮了亮:"我想好了,明日搞'灵材鉴定大会',请万药谷的顾姑娘来做见证,当场拆解那些假货。"她晃了晃手里的毛笔,"还有你说的限时特惠,我让账房算过,打九折再送积分,足够稳住老客。"
我摸了摸她冻红的鼻尖:"檀儿,你比我想的周全。"
她刚要笑,门口的伙计突然跑进来:"公子,有匿名信!"
信是用碎布裹的,拆开只有八个字:"金玉楼空,幕后另有。"墨迹未干,带着股淡淡的沉水香——和天机子常用的香料一个味。
我捏着信纸站在窗前,看雪落在苏檀儿新贴的告示上。
她正踮脚调整"限时特惠"的红绸,发梢沾了雪,像落了层月光。
"林郎?"她回头唤我。
我把信收进袖中,笑了笑:"明日鉴定大会,我让人在门口支个炼丹炉。"我顿了顿,"就说锦云阁要推出款秘制丹方,包治百毒。"
她眼睛倏地睁大:"你是说..."
"先放风。"我望着窗外渐浓的夜色,"他们不是爱算计么?
那就让他们猜猜,这丹方要多少灵材。"
雪还在下,可我知道,该暖和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