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真假交锋,虚实之间(1/1)

雪停了,檐角冰棱坠地的脆响惊得我抬眼。

我捏着那封匿名信在暖阁里转了三圈,炉中沉水香混着苏檀儿新研的雪梅膏味道,熏得人头脑发涨。

天机子这老匹夫,前世就爱用这种藏头露尾的把戏,偏生总有人信他"天命"那套鬼话。

"林郎?"苏檀儿捧着青瓷盅进来,指尖还沾着朱砂——她刚写完最后一张"灵材鉴定大会"的告示。"药童说这参汤要趁热喝。"她将盅子塞进我手里,目光扫过我攥皱的信纸,"可是那信的事?"

我把信往袖中又塞了塞:"明日鉴定大会,你让人在门口支三座炼丹炉。"指节叩了叩桌案,"就说锦云阁要推出'百毒清'丹方,三日后开炉。"

她睫毛颤了颤,青瓷盅在她掌心转了半圈:"你是要引他们动手?"

"他们若不动,才是怪事。"我喝了口参汤,甜腥气直窜喉咙。

前世灭世盟搅乱商道,靠的就是先垄断灵材再兜售假货,这次天机子注资金玉楼,怕也是想故技重施。"你且看,明日未时前,金玉楼的'千毒解'丹方准得贴出来。"

苏檀儿忽然笑了,眼尾弯成月牙:"那我让账房多备些算盘——等他们的丹药砸在手里,正好算算账。"

第二日辰时三刻,锦云阁门前的红绸还滴着融雪,我站在二楼雅座往下看。

苏檀儿穿着月白锦缎,正握着顾清欢的手介绍新到的灵草,万药谷的姑娘指尖沾着草汁,唇角却带了笑——我教她的灵植杂交法,到底让这清冷姑娘松了口。

"公子!"跑堂的小六撞开雅座门,额角汗津津的,"金玉楼的陈主管在门口贴告示呢!

说他们的'万毒消'丹方今日就能成丹,比咱们还早两日!"

我把茶盏往桌上一磕,瓷片溅起来扎得虎口生疼。

陈笑天那厮,前世在赌坊替人收债时就爱抢半步先机,如今倒是把这毛病带进商道了。"去,"我扯下腰间玉牌抛给小六,"让老周带三个护院跟着,盯着金玉楼的丹炉从哪进的料。"

未时二刻,我在金玉楼后巷的破墙根蹲了半个时辰。

老周的徒弟阿福缩着脖子凑过来,怀里的布包还带着热气:"公子,他们的丹料是从西市黑市进的。"他掀开布包,几截黑黢黢的药根滚出来,"这是赤焰草的下脚料,掺了烂泥晒的。"

我捏起一截药根,指腹被粗粝的表皮蹭得发红。

前世在程序员时,最恨代码里藏bug,如今倒好,这丹方里的"bug"更要命——用这种料炼的丹,吃不死人也得让修士走火入魔。

第三日卯时,天还没亮透,我站在锦云阁顶楼看着对面金玉楼的灯笼一盏盏亮起。

苏檀儿裹着狐裘过来,发间的珍珠钗在晨雾里闪:"各商会的人都到了,陈笑天说要竞拍'万毒消'。"

"让他们拍。"我把阿福探来的丹方抄本递给她,"你看这味'青蚨草',按规矩该用三年生的,他们用了半年的。"

辰时正,金玉楼的拍卖场挤得水泄不通。

陈笑天穿着簇新的湖蓝缎子,站在高台上笑得见牙不见眼:"这'万毒消'丹方,可是请了隐世丹师改良的,起拍价五千两!"

底下的商客交头接耳,我混在人群最后排,摸出怀里的铜哨——这是和老周约好的信号。

"一万两!"城南福来记的王掌柜举了牌,他额角的汗把帽檐都浸透了。

我认得他,前日在汇珍阁见过他往金玉楼的暗账里塞地契。

"一万五!"西市布行的李老板扯着嗓子喊,脖子上的金链子晃得人眼晕。

陈笑天的嘴角快咧到耳根了,他冲身后使了个眼色,伙计端着鎏金盘上来,十颗朱红丹丸在盘里滚着。

我捏紧铜哨,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前世天机子就是用这种法子,先让商客高价拍假货,再借"丹方泄露"为由赖账,最后把烂摊子推给替死鬼。

"且慢!"我挤开人群冲上高台,袖中《玄荒域丹道典》拍在陈笑天胸口。"这丹方里的青蚨草,用的可是半年生的?"我抓起一颗丹丸掰开,黑褐色的药渣簌簌往下掉,"还有这朱砂,掺了三成家猪血——修士吃了,轻则经脉淤塞,重则爆体而亡!"

拍卖场瞬间炸了锅。

王掌柜冲上来揪住陈笑天的衣领,金链子甩在他脸上:"老子刚押了铺子借的钱!"李老板抄起茶盏砸过去,瓷片划破了陈笑天的额头。

我退到角落,看窦碧从后堂冲出来,她鬓边的珍珠簪歪在耳后,往日涂得鲜红的指甲此刻掐进掌心:"林护法这是何意?"她声音发颤,"金玉楼世代经商,怎会做这等事?"

"窦老板不妨问问陈主管。"我指了指缩在柱子后的陈笑天,"这丹料可是从西市黑市进的,连送货的马夫都能作证。"

窦碧的脸瞬间白得像张纸。

她踉跄着后退,撞翻了案几,一叠账本"哗啦"散在地上——最上面那页,赫然盖着"黑水堂"的朱印。

"各位!"苏檀儿的声音突然响起。

她不知何时上了高台,月白锦缎被人群挤得皱巴巴的,却依然腰板挺直。"锦云阁愿联合天枢城主,设立'诚信商会',所有商品由万药谷和城主府双重验查。"她举起手中的羊皮卷,"今日签约的,免三年会费!"

底下的商客哄然应和,几个原先跟着金玉楼的小老板挤过来抢笔,王掌柜的金链子都挤断了,珠子滚得满地都是。

我看着窦碧被几个护院架着往外拖,她的珍珠簪子掉在地上,被人踩得粉碎。

陈笑天缩在墙角发抖,额角的血滴在"黑水堂"的账本上,晕开一片暗红。

是夜,锦云阁的库房格外安静。

我坐在檀木椅上,看着陈笑天被绑在柱子上,他脸上的伤结了痂,却还在渗血:"说,黑水堂和灭世盟什么关系?"

他喉咙里发出咯咯的笑声,突然抬头:"林护法既然这么能查,不如去查查...幽兰渡?"他的笑猛地卡住,"他们今晚会在...咳咳..."

我抄起茶盏砸过去,瓷片划破他的脸颊:"说清楚!"

"幽...兰渡..."他的头歪向一边,昏了过去。

窗外突然起了风,吹得烛火忽明忽暗。

我蹲下来捡起他掉落的半块玉佩,背面刻着个"劫"字——和前世灭世盟的标记一模一样。

更鼓响了三更,我把玉佩收进怀里。

苏檀儿端着醒酒汤进来,发梢还沾着夜露:"林郎,明日要审陈笑天?"

"审。"我捏了捏她的手,"但得先去趟幽兰渡。"

她的手在我掌心里顿了顿,随即反握住:"我让账房备马车。"

夜风卷着雪粒子打在窗纸上,我望着窗外的夜色,忽然想起关云龙说的那句"灭世劫"。

天机子,你算尽天命,可这局...该我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