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幕后黑手,浮出水面(1/1)

腊月廿三,雪停了半日,天枢城的青石板路上还凝着冰碴。

我蹲在锦云阁后巷的煤炉前烤手,苏檀儿攥着张烫金请帖掀帘进来,袖口沾着点炉灰。

"窦碧的帖子。"她把请帖拍在案上,红底金线的"和谈"二字被炉火把边缘烤得微卷,"说是今晚戌时三刻,金玉楼'望月阁',要跟我谈商盟合并的事。"

我捏起请帖,指腹蹭过烫金纹路——这纸是南海珊瑚笺,窦碧从前最瞧不上苏檀儿用这种虚头巴脑的东西,说"商道要实在"。

如今倒自己用起来了,可见是急了。

"她急什么?"我把请帖扔进炭盆,火星子"噼啪"炸开,"前日恒昌商行退盟,昨日新商盟的账房带着账本跑了,今天又有三家药铺来问锦云阁的代理价。"我抬眼,看苏檀儿鬓角沾着的炉灰,"她的新商盟撑不过七日,这时候请和谈..."

"是鸿门宴。"苏檀儿接口,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牌——那是锦云阁客卿的信物,前日刚给她新铸的,"她要当众逼我签退位书,说我'滥用客卿特权垄断市场',再把锦云阁的铺子分给她的人。"

我笑了,从怀里摸出块温热的糖糕递过去。

苏檀儿咬了一口,甜豆沙沾在嘴角:"你早料到了?"

"她上个月往关云龙那里送南海明珠的时候,我就让张铁匠他们签了生死契。"我指节敲了敲案几,"但更要紧的是..."我压低声音,"她背后的人该露头了。"

戌时三刻,望月阁的雕花门帘被风掀起一角。

我裹着苏檀儿的月白斗篷坐在她身侧,面上蒙着层薄纱——窦碧只请了苏檀儿,我得扮作她的贴身婢女。

阁内烧着龙涎香,呛得人嗓子发紧。

窦碧穿了件墨绿织金襦裙,比三日前在牢门口见时胖了些,鬓角的白发却更扎眼。

她指尖敲着黄花梨圆桌,桌上摆着两封契约,封皮是新商盟的烫金印。

"苏东家。"她端起茶盏,茶沫子在盏里晃,"咱们都是天枢城的老人了,何苦斗得两败俱伤?"

苏檀儿垂眼拨弄茶盏:"窦老板说的'和谈',莫不是要我把锦云阁的三成股份让给新商盟?"

窦碧的手指顿在桌沿,指节泛白:"三成?

苏东家好大气。"她突然笑了,眼角的细纹堆成褶皱,"我要的是锦云阁的印信。

你退居幕后,我做明面上的东家,利润分你两成——够意思了吧?"

苏檀儿猛地抬头,我在桌下攥住她的手。

她的掌心沁着冷汗,我轻轻捏了捏——这是我们约好的暗号:稳住,看她还有什么后手。

"窦老板当我是三岁孩童?"苏檀儿扯了扯嘴角,"锦云阁的印信在我娘牌位前供着,你要拿,除非我死。"

窦碧的脸"刷"地白了。

她猛地起身,绣鞋跟磕在青砖上发出脆响。

我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很慢,像是故意让我们听见。

门帘被掀起,进来个穿青布短打的男人。

他戴着斗笠,帽檐压得低,露出半张削瘦的脸,左颊有道刀疤,从眉骨一直划到下颌。

"苏东家,这是我请来的见证人。"窦碧的声音突然软下来,像换了个人,"这位是...咱们玄荒域的老朋友。"

青布男人摘下斗笠,刀疤在烛火下泛着冷光。

我瞳孔一缩——这张脸,我在关云龙的账本里见过。

上个月关云龙收的三箱南海明珠,送货单上的签收人就是他,署名"吴九"。

"苏姑娘。"吴九开口,声音像砂纸擦过铁板,"窦老板的条件很公道。

你若不应,锦云阁的货船下个月过黑水湾时,怕是要遇上点风浪。"

我感觉苏檀儿的手在抖。

她猛地抽回手,茶盏"当啷"掉在地上,瓷片溅到窦碧脚边。

"你威胁我?"苏檀儿的声音发颤,但眼底烧着团火,"天枢城是城主的地盘,你当王大人的巡城卫是摆设?"

吴九笑了,从怀里摸出块黑铁令牌,往桌上一扔。

令牌中央刻着团火焰,边缘是扭曲的纹路——灭世盟的标志,我在关云龙藏的密信里见过。

"王大人?"吴九用指节敲了敲令牌,"王大人的公子在苍梧山学剑,上个月被山鬼伤了腿。

若有人往他药里添点鹤顶红..."

窦碧突然捂住嘴,指甲掐进掌心。

我看见她喉结动了动,像是要说什么,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我摸了摸腰间的锦囊——里面装着隔音符和幻影镜。

隔音符已经在阁外布好,幻影镜的镜面贴着桌底,正对着吴九的令牌。

"苏东家,你再想想。"吴九站起身,斗笠重新扣在头上,"子时前给答复,过时不候。"

他掀帘出去时,风卷着雪粒子灌进来。

窦碧追出去两步,又踉跄着退回来,扶着桌沿直喘气。

"檀儿..."她突然抓住苏檀儿的手腕,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我也是被逼的。

他们拿我儿子的命威胁,说不逼你退位,就把他沉到黑水湾..."

苏檀儿抽回手,退到我身边。

我掀开斗篷一角,幻影镜的镜面泛着微光——刚才的对话已经录下,连灭世盟的令牌都拍得清清楚楚。

"窦老板。"我扯下薄纱,露出脸来,"你儿子在万药谷学灵植,顾清欢前日还说他在培育冰魄草,长得好着呢。"

窦碧的脸瞬间煞白。

她踉跄着后退,撞翻了茶案,瓷片和茶汁溅了一地:"你...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是林缚。"我弯腰捡起吴九留下的令牌,"你该庆幸,我今天来不是抓你,是来收网的。"

次日辰时,我站在城主府的演武厅里。

王城主捏着幻影镜的玉牌,镜面里吴九的声音清晰响起:"若有人往他药里添点鹤顶红..."

"灭世盟?"王城主拍案而起,震得茶盏跳了两跳,"难怪最近各城商税锐减,原来他们在背后搞鬼!"

我递上怀里的《玄荒域商业安全白皮书》,封皮还带着体温:"城主,我建议设立商盟监管司,严查跨城贸易契书;再设反垄断令,同一商品不得超过三家商行垄断。"我指了指幻影镜,"最重要的是,所有商行的账册,每月要交一份副本到城主府备案。"

王城主翻着白皮书,目光扫过"商税稽查客卿资质审核"等条目,突然笑了:"林护法,你这哪是白皮书,分明是给那些老狐狸套锁链。"他抬头,眼里闪着光,"就按你说的办。

明日我便召各城商盟理事来,当众宣读。"

晌午时分,金玉楼的牌匾被卸了下来。

窦碧跪在城主府前,哭着把新商盟的账册全交了出来。

陈笑天的马车昨夜就出了城,但巡城卫在他枕头下搜出半箱南海明珠——正好做实了他行贿关云龙的罪证。

关云龙在牢里喝了碗热粥,终于开了口:"灭世盟要断各大门派的灵材供应。

他们控制了南海的珍珠、苍梧的矿石,连万药谷的灵草,都有三成是通过他们的渠道卖的..."他抹了把脸,"林护法,我也是鬼迷心窍,求你..."

我没理他,转身走出牢门。

苏檀儿站在门口,手里捧着锦云阁的新印信,在阳光下泛着暖光。

她伸手握住我的手,指尖还带着印泥的红:"谢谢你。"

我望着远处的天枢城,城墙根下有人在贴新商盟的告示。

风卷着纸片飞过,我看见几个穿灰布短打的人站在街角,正盯着锦云阁的方向窃窃私语。

"他们不会就此罢休。"我握紧苏檀儿的手,"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她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皱了皱眉:"那是...前日在码头卸货的搬运工?"

我没说话。

昨夜巡城卫查到,最近有批外地流民涌入天枢城,专门在锦云阁的分店前转悠。

更巧的是,今日清晨,我收到张匿名纸条,上面只写了四个字:"退货在即"。

雪又开始下了。

苏檀儿的新分店明天就要开业,我望着街角那几个灰布身影,听见风里飘来几句模糊的对话:"那铺子的货,明天咱们就去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