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3集:新机遇推广评估(1/1)

刘好仃把工牌翻回来,夹进帆布包的侧袋。那支新胶管还捏在手里,他低头看了眼,顺手塞进推广包的外层夹袋。走廊灯已经全亮了,三号线那边传来扳手磕金属的声音,有人在笑,像是老陈又在教谁喊口诀。

小李抱着一摞黄色贴纸走进来时,刘好仃正蹲在操作台边,拿记号笔在空包壳上写编号。他没抬头,只说了一句:“都收上来了?”

“昨晚夜班的刚贴完。”小李把贴纸摊在台面上,像洗牌似的排开,“二号线补了三条,说模板对位容易偏,建议加箭头。四号线有人问,能不能出个左撇子专用版。”

刘好仃“嗯”了一声,手指在“左撇子”那张纸上停了两秒,然后勾了下。“合理。人用手,跟模块用热一样,都有惯性。”

小王这时候拎着保温饭盒进来,一边拧盖子一边说:“我刚绕了一圈,五套包都被人借走了,有的线自己拿塑料袋装了套,贴了手写标签。有人还画了个笑脸。”

“不是推广,是传染。”老黄从维修间探出头,“我刚看见一号线小张,蹲厕所门口看视频,看得眉头直皱,跟研究祖传秘方似的。”

刘好仃站起来,拍了拍裤子。“那就别等了。把所有反馈收一遍,按线别、问题类型,分个类。”

小李愣了下:“分三类?”

“技术、操作、心里头那点事。”刘好仃说,“人不动手,要么不会,要么不敢,要么觉得轮不着自己。”

小王喝完最后一口粥,饭盒往台边一推:“那咱们现在就开始?”

刘好仃点点头:“从三号线开始。他们最热,也最乱。”

小李立刻掏出本子,翻开新的一页。她把贴纸按颜色和内容分堆,红笔圈出关键词。技术类最多,集中在胶量控制、螺丝拧紧顺序、散热片清洁程度;操作类多是手滑、工具不顺手、模板边缘划手;第三类最少,但字写得最重——“这活归谁管?”“换坏了算谁的?”“班长没说要弄。”

“三号线主动反馈的,占全部使用人数的三成。”小李报数,“其他线,基本是咱们去推,才有人动。”

老黄叼着笔在旁边画图:“热源在中间,边上还是凉的。不是传不出去,是没推力。”

“推力不够,是因为没账。”刘好仃突然说。

“账?”

“谁用了,谁学了,谁又传了,都没记。”他从包里抽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我昨晚上试着做了个登记表,就五条记录。可实际用了多少人?二十个都不止。”

小王挠头:“大家觉得这不是事,就不登记。就像喝水上厕所,哪还写个条子?”

“可咱们要的是‘能自己转’。”刘好仃把纸拍在台面,“现在是咱们推一下,它动一下。咱们一停,它就歇。”

老黄点头:“就像那台样机,绿灯亮着,可要是没人供电,它也亮不了。”

小李马上动手设计新表格。她画了三栏:独立操作、问题反馈、跨线传播。每条线一个格子,用颜色标记进度。三号线是深绿,一号线还是白的。

“独立操作率怎么算?”她问。

“没人教,自己换,通电亮绿灯,就算一条。”刘好仃说,“问题反馈,不光是贴纸,口头提的也算。跨线传播——谁把包借出去了,谁教了新人,都记上。”

小王笑了:“这不就是‘传帮带’?”

“对。但得看得见。”刘好仃说,“看不见的功劳,留不住。”

中午饭点前,他们把初步数据贴在车间公告栏。一张A3纸,手绘表格,底下附了三行小字:“三号线:60%独立操作,15条反馈,4次外借;一号线:0%独立操作,0条反馈,未传播。”

老黄蹲在公告栏前啃馒头,抬头看见一号线组长路过,脚步慢了半拍,又加快走了。

“有人看了,心里不自在。”他说。

“不自在就对了。”刘好仃站在他身后,“舒服的人,从不改。”

下午两点,小李把所有贴纸重新分类。她发现一个规律:技术类问题集中在前三天,之后锐减;操作类问题持续存在,但都在可解决范围;认知类问题虽然少,但每一个背后,都是“我不该管”“没人通知我”“出了事算谁的”。

她在本子上写:“不是不会,是不敢。不是不能,是不觉得该。”

刘好仃凑过来看了一眼,拿笔在“该”字下面画了道线。

“咱们的包,现在是‘别人的东西’。”他说,“得让它变成‘自己的事’。”

小王提议:“要不要搞个‘首换认证’?谁第一次独立换成功,发个小牌子?”

“牌子没用。”老黄摇头,“得让班长点头。一线的人,听组长的,不听咱们的。”

刘好仃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问小李:“上周谁第一个换成功的?”

“三号线老陈。”

“他现在干嘛?”

“刚看见他,带着李姐在二号线装第二台。”

“他算不算‘自己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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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李笑了:“算。他还收徒弟了。”

“那就从他开始。”刘好仃说,“不搞认证,不发牌子。咱们就记一笔:老陈,带出两人,跨两线。这是活账。”

小李立刻在表格边上加了一栏:“传承记录”。

傍晚收工前,他们开了个短会。五个人挤在维修间的小桌边,刘好仃把数据摊开。

“三号线热,一号线冷。”他说,“不是技术不行,是信任没铺平。咱们教会了人换模块,但没教会人觉得自己‘能管事’。”

老黄点头:“就像散热片,铜底再好,脂涂不匀,热也传不出去。”

小王说:“我觉得可以搞个‘换模块日’,每周固定时间,全厂开放操作,谁都能来练。”

“别搞活动。”刘好仃摇头,“一搞活动,就成了任务。咱们要的是日常。”

小李突然说:“我有个想法。能不能把反馈贴纸,改成‘问题卡’?正面写问题,背面印口诀。贴完还能撕下来当学习卡用。”

“这好。”老黄笑了,“废物利用,还能留个念想。”

刘好仃看着窗外。生产线的灯一排排熄了,只有三号线还亮着几盏。有人影在动,像是在拆机。

“热度在冒烟,但火还没烧起来。”他说,“咱们得找根引信。”

小李翻开新本子,写下第一条建议:“推广评估第一轮结论:局部热,整体温;技术障碍已破,认知壁垒犹存。建议下一步——建立可见的参与感。”

刘好仃在旁边加了一句:“让人觉得,这事,轮得到自己。”

小王收拾桌子,突然说:“我刚听说,一号线有人偷偷用手机拍了三号线的操作视频,存了三遍。”

老黄笑了:“偷学,比正经学还上心。”

“那就让他们光明正大学。”刘好仃拿起记号笔,走到公告栏前,在一号线那格写下:“开放借阅,随用随取。”

他转身对小李说:“明天开始,推广包复制,每天十个。材料清单照旧,但加一条——每个包里,放一张空白问题卡。”

“写给谁的?”小李问。

“写给下一个用的人。”刘好仃说,“别让问题憋着。”

老黄把最后一张贴纸贴进档案袋,忽然说:“热传得慢,是因为有冷角。可只要不灭,它总会爬过去。”

刘好仃没接话。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心有条旧疤,是早年拆模块时被螺丝划的。他握了握拳,又松开。

小李把新表格钉上墙时,笔尖顿了一下。

她本想写“推广进度”,最后改成了:“谁在动,谁在看,谁在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