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封神之阵，掌教图穷（1/1）
那是一股跨越了百年的怨与恨，刻骨铭心，即便只剩下残存的意志，依旧让沈砚感同身受。
他指尖冰凉，几乎要刺穿掌心，胸口涌起一股陌生的、却又无比熟悉的窒息感。
画中那个被众仙围困、神情悲悯又孤傲的白衣修士，分明与他有着七八分相似，但那双眼睛里蕴含的沧桑与神性，却是他此生未及的境界。
“这画中人……是我前世。”沈砚的声音沙哑干涩，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艰难地挤出来。
他不是在猜测，而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确认，仿佛沉睡了千百年的记忆碎片，被这幅壁画猛然惊醒。
云栖心头一震，下意识地伸出手，轻抚上冰冷的石壁。
就在她的指尖触碰到壁画的瞬间，她体内的水灵种猛地一颤，一股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清晰的记忆洪流，伴随着巨大的悲痛，冲刷着她的神识。
画面中，不再是模糊的影子。
一个面容尚显年轻、眼神却阴鸷如鹰的道人，正是百年前尚未登上掌教之位的陆沧溟。
他与数位气息同样深不可测的长老，立于阵法各处，口中念念有词。
他们的脚下，法阵光芒流转，无数符文如活物般游走，汇聚成一股吞天噬地的力量，死死锁住阵心那个白衣飘飘的身影。
那便是农神。
他并未挣扎，只是平静地看着这些曾经的同道，眼中是化不开的失望。
记忆的洪流中，云栖“听”到了陆沧溟狂热而又压抑的声音：“神脉之力，非一人可独占！此乃天地造化，当为我辈登天之梯！”
随着他话音落下，数道灵力所化的尖刺狠狠刺入农神的胸膛。
一道璀璨如星河的金线被硬生生从他体内抽出，那便是神脉！
神脉离体的瞬间，农神的身影开始变得虚幻，而那道金色的神脉则发出一声哀鸣，化作实体锁链，反将他的残存意志与神魂镇压于此地地脉的最深处。
这便是封神阵的真相——不是封印妖邪，而是弑神夺脉！
然而，陆沧溟的计划并未完全成功。
被强行剥离的神脉充满了农神的怨念与不甘，根本无法被他们所用，反而时时欲破开封印而出。
无奈之下，他们只能在封神阵之上，再设下断灵阵，以宗门气运强行压制，让神脉陷入沉睡。
记忆的潮水退去，云栖脸色煞白，踉跄着后退一步，被沈砚及时扶住。
她急促地喘息着，将自己所见的景象迅速告知沈砚。
沈砚的眼底瞬间燃起滔天怒火，周身剑意不受控制地激荡起来，刮得石壁上簌簌作响。
“难怪……难怪他费尽心机要夺你体内的水灵种！”他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都带着彻骨的寒意，“水灵种与神脉同源，是唤醒它的钥匙！”
“不错。”云栖心有余悸地点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自己无法唤，也不敢强行唤醒沉睡的神脉，那只会让神脉彻底暴走。所以，他需要通过我，一个与神脉亲和的媒介，让它重新‘活’过来。”她迅速从怀中取出那几枚拓下的阵图残片，与眼前封神阵的符文一一对照，一个更加阴毒的计划在她脑中成型，“他在掌教密室中研究的，就是如何修改封神阵。他想借封神阵重启神脉，然后……再用这阵法之力，将刚刚苏醒、最为虚弱的神脉彻底据为己有！”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骇与紧迫。
此地不宜久留！
陆沧溟既然布下如此大局，必然对这里了如指掌，他们踏入此地的瞬间，或许就已经惊动了他。
正当他们准备抽身撤离，异变陡生！
整个地宫猛地一颤，封神阵最核心的阵眼，那块镇压着农神意志的石碑，骤然亮起一道幽暗深邃的光芒。
一个冰冷而又带着一丝笑意的声音，仿佛从四面八方、从每一寸岩石缝隙中渗透出来，在空旷的地宫中回荡不休。
“你们不该来这儿。”
话音未落，一道身影在阵心光芒的交织中缓缓浮现。
他一袭玄色道袍，面容清癯，眼神平静无波，正是云山宗掌教，陆沧溟。
他仿佛早已在此等候多时，手中正把玩着一枚鸽卵大小、通体血红的玉符，那玉符上萦绕着不祥的血光，与整个封神阵的气息隐隐呼应。
“不过，还是要多谢你们。”陆沧溟的目光落在云栖身上，带着一丝赞许，更多的却是看穿一切的傲慢，“多亏你，用你的水灵种，唤醒了这沉睡百年的神脉。否则，我还真不知要等到何时，才能完成百年前未竟之事。”
“陆沧溟！”沈砚怒喝一声，压抑百年的恨意与今生的怒火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他没有丝毫犹豫，长剑出鞘，剑光如龙，裹挟着雷霆万钧之势，直刺阵心的陆沧溟。
然而，陆沧溟只是站在原地，动也未动。
就在剑尖即将触及其道袍的刹那，整个封神阵的符文骤然亮起，一道厚重如山岳的金色光幕凭空出现，挡在陆沧溟身前。
“铛！”
一声巨响，沈砚只觉自己仿佛一剑劈在了太古神山之上，一股无可抗拒的巨力顺着剑身疯狂反震而来。
他闷哼一声，虎口迸裂，整个人如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撞在远处的石壁上，喉头一甜，险些喷出血来。
在这座由他前世神脉所化的法阵中，任何攻击都会被引动阵法之力反噬！
“沈砚！”云栖惊呼，立刻明白硬闯无用。
她当机立断，双手翻飞，灵气在指尖勾勒出繁复的阵纹。
她要布下一道“共生引灵阵”，借助水灵种与神脉的共鸣，暂时切断陆沧溟与阵眼的联系！
看着云栖的动作，陆沧溟脸上露出一抹讥讽的冷笑。
“小聪明。你以为，这神脉只听你的话吗？”他悠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如惊雷在云栖耳边炸响，让她布阵的动作猛地一滞。
“它早已在百年前的剥离中变得残缺不全，它的意志充满了痛苦与对力量的渴望。”陆沧溟的眼神变得狂热，“它需要的不是安抚，而是一个能让它完整、让它变得更强的归宿！而我，就是它的归宿！只有我，能补全它！”
话音落下，他猛然催动手中那枚血色玉符！
血符光芒大盛，瞬间融入脚下的阵眼。
霎时间，整个地宫剧烈摇晃起来，封神阵轰然启动！
无数金色符文冲天而起，在半空中汇聚成一道横亘天际的金色巨龙虚影，那正是神脉的具象化！
巨龙仰天长啸，声震寰宇，浩瀚的神威如潮水般席卷开来，压得云栖和沈砚几乎无法呼吸。
但下一刻，陆沧溟的脸上露出了狰狞的笑容。
他双手猛地向两侧一分，口中暴喝：“开！”
只见那刚刚成型的神脉虚影，竟随着他的动作发出一声仿佛来自太古洪荒的悲鸣，随即被一股无形的大手，从中间硬生生撕裂开来！
金色的光芒如血般喷涌，狂暴的能量瞬间充斥了整个空间。
“他在撕裂神脉！”云栖失声尖叫，脸上血色尽褪。
这比杀了她还要让她难受，那是源自水灵种与神脉本源的悲鸣。
“快阻止他！”沈砚强撑着伤体，再次人剑合一，化作一道流光冲了过去。
云栖也同时出手，催动水灵种，试图安抚那被撕裂的神脉。
然而，两人的力量尚未触及陆沧溟，便被他身前那道由阵法和撕裂的神脉之力共同构筑的屏障碾得粉碎。
陆沧溟立于狂暴的能量中心，衣袍猎猎作响，他张开双臂，仰天大笑，神情癫狂而又享受。
“没用的。”他冷漠地俯视着徒劳无功的两人，如同神只在审判蝼蚁，“等我将这两半神脉之力彻底炼化，我便是此界唯一的神！而你们，不过是我登神之路上，两粒微不足道的尘土罢了。”
他的话语在轰鸣的能量风暴中回响，那被撕裂的神脉虚影，正化作两股狂暴失控的金色洪流，被他双掌间的血色符文疯狂牵引、吞噬。
地宫的穹顶岩石簌簌落下，整个封神阵因为这粗暴的撕扯而濒临崩溃，毁灭的气息，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淹没了每一寸角落，也淹没了两人最后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