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夜探灵泉,真相初现(1/1)
亥时三刻的风裹着露水的凉,顺着灵泉山谷的石缝钻进来。
云栖的布鞋尖蹭过一片带刺的野棘,刺痛感顺着脚踝爬上来,她却连睫毛都没颤一下——此刻她全部的知觉都锁在前方那潭幽蓝的泉水上,像块被磁石吸住的铁。
沈砚的手掌覆在她后颈,隔着粗布衣裳也能触到那枚发烫的印记。
他的指尖轻轻按了按,算是暗号。
云栖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攥紧了袖中的棉纸,指节发白,连残卷边缘都被捏出了褶皱。"别怕。"他的声音压得比虫鸣还轻,温热的吐息扫过她耳尖,"我在。"
她深吸一口气,潮湿的水汽灌进肺里,带着股若有若无的甜腥。
这是灵泉特有的味道,她在杂役房扫了三年落叶,给各峰送了三年灵米,每次路过这里都要多吸两口——原来那甜腥不是泉水本身的气息,是...遗骸的味道?
云栖喉间发紧,突然想起阿禾幻象里那片被血浸透的金穗田。
沈砚已经先一步掠到泉边。
他腰间的执法剑未出鞘,却用剑柄挑开了水面浮着的一层薄苔。
月光在他肩头的血痂上晃了晃,那是方才与蒙面人打斗时留下的,此刻倒像块暗红的琥珀。
云栖快走两步跟上,棉纸在掌心洇出一片汗湿的痕迹。
"贴上去。"沈砚转身时带起一阵风,吹得她额前碎发乱飞。
他的目光落在她紧攥的手背上,喉结动了动,终究没说什么——他知道她需要亲手完成这一步。
云栖蹲下来,泉水倒映着她发颤的眉眼。
指尖即将触到水面的瞬间,腕骨突然被沈砚扣住。
他的掌心有薄茧,硌得她生疼,却比泉水温暖百倍:"我数到三。"
"一。"
她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
"二。"
灵泉深处传来细碎的轻响,像有人在拨弄琴弦。
"三。"
棉纸刚碰到水面,泉水便像活了过来。
涟漪从接触点开始翻涌,一圈圈撞碎月光,在两人脚边溅起细小的水珠。
云栖的指尖还悬在半空,水珠落在手背上,凉得她猛地缩了缩,却见水面浮现出一行暗金色的文字,笔画扭曲如古藤,正是农典里那些她抄了千百遍的符文:"归主之刻,耕神觉醒。"
"归主..."云栖念出声,尾音被突然的震动截断。
沈砚低喝一声,她这才发现他的眉心泛起金光,那光越来越亮,像要穿透皮肉。
他的身体在发抖,却强撑着稳住身形,任由金色流光从眉心涌出,如游龙般扎进泉中。
灵泉瞬间沸腾。
水花四溅中,云栖被沈砚拽到身后。
她看见他的后背绷成一道弦,指节在身侧攥得发白,却始终没松开她的手。
沸腾的泉水里升起一团雾气,雾气凝聚成影,是个穿粗麻裙的姑娘,发间别着几支稻穗,眉眼与云栖有七分相似——正是农典幻象里的阿禾。
"你果然来了。"阿禾的声音像春风拂过麦浪,带着云栖熟悉的温暖,"你是我的继承者,也是唯一能重启'耕神田'之人。"她的目光扫过云栖颈后,又落在沈砚眉心的金光上,"他是农神残魂的载体,而你...是我用半世灵力种下的种子。"
云栖的喉咙发紧,想问的话堵在舌尖,却先听见沈砚闷哼一声。
他的掌心渗出血来,是方才攥得太狠,指甲扎进了肉里。"灵泉..."他哑着嗓子,"是你的遗骸?"
阿禾点头,裙裾扫过水面,沸腾的泉水立刻平静下来:"我坐化时,将灵识封在泉底,用《共生诀》护住这方灵脉。
可百年前有人破了封印..."她的目光突然冷下来,"陆沧溟拿走了另一半残卷,他想吸干灵泉的灵力,唤醒被我镇压的邪修。"
云栖突然想起松鹤长老咽气前的眼神,想起陈长老袖中暗红的沉水香——原来那些人的死,都是为了掩盖这个秘密。
她摸向颈后发烫的印记,农典在怀中的木匣里震动,像是在应和阿禾的话。
"那《共生诀》..."她的声音发颤,"是你留给后世的庇护?"
"是。"阿禾抬手,一道金芒没入云栖眉心,"它能让你的灵力与灵脉共生,所以你能以凡人之躯驾驭那些连金丹修士都难以掌控的灵植。
但这也意味着..."她的目光掠过沈砚,"当灵泉真正觉醒时,你们二人的命数,会与整个耕神田绑定。"
夜风突然卷着几片落叶掠过泉面。
云栖望着阿禾逐渐变淡的身影,喉间像塞了团浸水的棉絮。
沈砚的手不知何时覆上她的后颈,温度透过衣裳传来,让她不至于抖得太厉害。
"阿禾前辈!"她脱口而出,"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心里有片田。"阿禾的笑容散在风里,最后一句话却清晰地落进云栖耳中,"不是灵田,是...不肯向命运低头的田。"
泉水重新恢复幽蓝,仿佛方才的一切只是幻象。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云栖摸出怀里的木匣,农典的金穗印记正发出柔和的光,像在回应什么。
沈砚的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她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哭了,眼泪落在泉水里,荡开细小的涟漪。
"原来我能种出那些连药堂都养不活的灵植..."她吸了吸鼻子,声音里还带着哭腔,"不是因为我运气好。"
沈砚没说话,只是将她的手攥进掌心。
他的掌心还带着方才的血,混着她的泪,在两人交握处凝成温热的茧。
远处传来晨钟的第一声闷响,云栖突然想起陆沧溟端着茶盏的模样,想起那个蒙面人说"掌教要的是她的命"时的笑。
但此刻,她颈后的印记不再发烫,反而像揣了团暖玉。
农典在木匣里轻轻嗡鸣,像是在说:别怕,你从来都不是一个人。
云栖的指尖还悬在灵泉上方,阿禾的话像晨露渗进泥土般浸进她心里。
她望着水面逐渐平复的涟漪,喉间那团浸水的棉絮突然化作细流,顺着血脉淌向四肢百骸——原来那些在寒夜守着灵田冻得发抖的日子,那些被药堂弟子嘲笑"杂役也配碰灵植"的时刻,都不是徒劳。
她低头看向自己掌心,指腹的茧子在月光下泛着淡青,那是与灵土较劲的印记,此刻倒像某种勋章。
"我该如何做?"她的声音轻得像落在稻穗上的蝶,尾音却带着从未有过的坚定。
阿禾的虚影在泉面上晃了晃,原本柔和的眉眼笼上一层霜色:"你需要找到'五源种子'。"她抬手时,云栖看见她袖中漏出半截褪色的红绳,与自己颈后发烫的印记纹路如出一辙,"它们散落四方,是维系耕神田的根本。
上古时被邪修毁去四枚,最后一枚被我藏在秘境。
唯有集齐......"她的目光突然掠过沈砚眉心未散的金光,"才能唤醒沉睡的耕神之力。"
沈砚始终没松开云栖的手。
他掌心的血已经止住,却仍有温热的湿意黏着她的指节。
听见"五源种子"时,他垂眸看向两人交握的手,喉结动了动:"我能感应到其中一枚的气息。"他的声音比夜风还稳,眼底却浮起暗涌,"在秘境深处,你曾经驯化青鸾的那片竹林。"
云栖猛地抬头,记忆里那片被晨雾笼罩的竹林突然清晰起来——三年前她还是外门杂役,为了给长老送灵米误入秘境,意外用半块烤红薯引下受伤的青鸾,用自己种的灵竹根给它疗伤。
当时她以为是运气,此刻才明白,是藏在血脉里的"种子"在吸引"种子"。
"我们得尽快行动。"沈砚的拇指摩挲她手背上的茧,像是要把温度揉进她骨缝里,"陆沧溟既然能破阿禾前辈的封印......"
"小心掌教。"阿禾的声音突然拔高,虚影骤地凝实,稻穗发饰上的金芒刺得云栖眯起眼,"他早已知晓你的身份,只是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话音未落,她的身影便如被风吹散的蒲公英,碎成万千金点没入泉中。
灵泉重新恢复幽蓝,像块被擦净的玉。
云栖摸向颈后发烫的印记,农典在木匣里轻轻震动,金穗纹路烫得她掌心发红,像是在应和阿禾的警告。
远处晨钟已经敲过第三响,东方天际浮起鱼肚白,照得沈砚肩头的血痂泛出暗褐。
"他等的是什么时机?"云栖突然开口,声音里裹着冰碴。
她想起昨日在杂役房扫落叶时,路过演武场听见的只言片语——"掌教说要选十名弟子去苍梧山采千年冰蚕";想起前天给陆沧溟送新收的灵米时,他盯着她颈后那抹红痕看了三息,比看灵米的时间还长。
沈砚没立刻回答。
他松开云栖的手,指尖抚过她后颈的印记,灵力顺着指腹渗进去,像在探测什么。"是《共生诀》的完全觉醒。"他的声音低得像叹息,"阿禾前辈说你的灵力与灵脉共生,可陆沧溟要的......"他突然顿住,目光落在云栖腰间的竹篓上——那是她日常装灵种的,此刻正随着她的动作轻晃,"是能操控整个灵脉的力量。"
云栖的呼吸一滞。
她想起松鹤长老咽气前攥着她的手,说"灵脉要枯了";想起陈长老房里那股暗红的沉水香,与秘境深处邪修残留的腐味如出一辙。
原来陆沧溟这些年用灵泉养着的,根本不是什么门派根基,是镇压邪修的枷锁。
而她,是那把能打开枷锁的钥匙。
"所以他要等我彻底觉醒,再......"她不敢说下去,喉间泛起铁锈味。
"不会有那一天。"沈砚突然握住她的手腕,力道重得几乎要掐出印子。
他的眼尾泛红,像被火烤过的琉璃,"我会在他动手前,带你找到所有五源种子。"
云栖望着他眼底翻涌的暗色,突然想起三个月前她被药堂弟子推下悬崖,是他踩着碎冰从寒潭里捞起她;想起上个月她为救受伤的雪貂被毒蜂追得满山跑,是他用执法剑劈开蜂群,自己后背被蛰得肿起半尺高。
他总说"执法堂只讲规矩",可每次她出事,他的规矩都碎得比谁都快。
"好。"她反握住他的手,把他掌心的薄茧贴在自己脸颊上,"我们现在就去准备。"
沈砚的指尖颤了颤,终究没说"你留在我身边"之类的蠢话——他知道她不是当年那个被欺负了只会躲在菜窖里哭的小杂役了。
他松开手,从腰间摸出个青瓷瓶,倒出两粒疗伤丹塞进她手里:"吃了,昨晚被蒙面人划伤的地方还在渗血。"
云栖这才想起自己左臂还火辣辣地疼。
她仰头吞下丹药,清凉的药气顺着喉咙滑进胃里,疼意果然淡了几分。
她低头整理竹篓,把农典木匣小心塞到最底层,上面盖了几把新采的灵谷——这是她每日的"惯例",就算陆沧溟的人搜查,也只会当是杂役弟子的寻常物什。
"明日清晨。"沈砚突然说。
他抬头望向逐渐亮堂的天空,执法服的银纹在晨光里泛着冷光,"我们乔装成外出采药的弟子。
秘境入口在苍梧山西麓,我让青鸾在那里等。"
云栖的手在竹篓里顿住。
她想起那只总爱用翅膀拍她脑袋的青鸾,想起它去年冬天偷偷给她叼过三根灵参。"它......"
"它知道轻重。"沈砚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嘴角扯出极淡的笑,"就像它知道,谁才是真正的主人。"
晨雾不知何时漫了过来,裹着灵泉的水汽漫过两人脚面。
云栖望着沈砚被雾气模糊的轮廓,突然伸手碰了碰他肩头的血痂:"昨晚的伤......"
"不打紧。"他抓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心跳声透过衣物撞进她掌心,"只要你在,什么都不打紧。"
云栖的耳尖瞬间红透。
她抽回手,低头摆弄竹篓上的绳结,却藏不住嘴角的笑意。
远处传来杂役房晨起的梆子声,她这才惊觉天已大亮。"我得回杂役房了。"她提起竹篓,转身时又回头看了眼灵泉,"等找到五源种子......"
"等找到五源种子,"沈砚替她说完,目光灼灼如星,"我们就把该讨的债,一桩桩讨回来。"
晨雾渐散,露出灵泉边两排新抽的竹芽。
云栖踩着露水压弯的草叶往回走,竹篓里的农典还在轻轻震动,像在应和她加快的心跳。
她知道,从今天起,那个总在菜窖里数灵米的小杂役,要开始种更大的"田"了——不是灵田,是颠覆整个仙道的田。
而此刻,在距离灵泉三里外的藏经阁顶楼,陆沧溟放下茶盏。
青瓷杯底与檀木案几相撞,发出清脆的响。
他望着窗外渐亮的天色,指尖摩挲着袖中半卷残页——上面的符文正随着云栖的靠近,泛起妖异的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