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星陨之痛（1/1）
新生的玉树在归墟海域静静矗立，灵悦与青苔背靠背的身影在晨曦中泛着柔和的光晕。墨尘站在树前，骨笛上的并蒂花纹路微微发烫，仿佛在无声诉说着什么。
"该走了。"离恨天用断剑敲了敲礁石，"这丫头们现在比谁都安全。"
墨尘没有动。他的重瞳死死盯着玉树根部——那里有一道几乎不可见的紫黑色细线，正沿着地脉网络缓慢蔓延。
"剑尊。"他突然开口，声音嘶哑得可怕，"您说......悲痛有用吗？"
老剑尊一愣，随即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当发现那道细线时，离恨天的独眼猛地收缩："混沌残余？！"
"不。"墨尘摇头，"是执念。"
他抬起左臂，原本已经消退的星图伤痕突然重新浮现，只是这次纹路变成了紫黑色。更可怕的是，那些纹路正在从他体内抽取某种东西，化作细小的光点飘向玉树根部。
"是记忆！"离恨天暴喝，"快封闭神识！"
已经晚了。
墨尘的双眸突然失去焦距，整个人如断线木偶般跪倒在地。他的意识被强行拉入一个奇异的空间——这里没有上下左右之分，只有无数漂浮的记忆碎片，每一片都映照着他生命中最痛苦的时刻：
七岁时目睹师尊处决师兄；金丹期探索古墓害死同门；三百年前没能救下那个被混沌吞噬的村庄......
最中央的碎片最大，显示的是不久前青苔化为藤蔓的瞬间。
"原来如此......"沈砚的声音突然在虚空中响起，"周天星斗大阵净化了混沌，却放大了人心中的执念。"
墨尘艰难抬头，看到沈砚的虚影站在记忆碎片之间。不同于先前的温润如玉，此刻的他浑身缠绕着紫黑色的锁链，眼中满是疯狂。
"你还没......彻底消散？"墨尘咬牙问道。
沈砚大笑，锁链哗啦作响："我即是执念本身！你以为斩断的是混沌？不，你斩断的只是表象！"
他猛地挥手，所有记忆碎片同时射向墨尘！
"真正的混沌......"沈砚的声音越来越响，"......永远藏在人心最痛处！"
现实世界中，墨尘的身体突然悬浮到半空。无数紫黑色的纹路从他左臂蔓延至全身，最后在眉心汇聚成一团漆黑的火焰。
"心火焚身？！"离恨天脸色剧变，"这小子要自毁道基！"
玉树上的灵悦和青苔同时睁眼。她们试图伸出藤蔓，却在接触到黑火的瞬间被弹开——那火焰竟在灼烧地脉灵气！
"墨尘！"灵悦的声音带着哭腔，"醒醒！"
没有回应。黑火越烧越旺，墨尘的皮肤开始出现龟裂，露出底下流动的星芒。那是他毕生修为所化的法则碎片，此刻正被心火一点点吞噬。
离恨天突然将断剑插入自己掌心，鲜血喷涌而出："老夫就不信了！"
血珠在空中凝成剑形，直刺墨尘眉心。就在即将命中的刹那，一道青铜色的屏障突然出现，将血剑挡得粉碎。
"沈砚！！"老剑尊怒吼。
屏障上浮现沈砚的面容："别白费力气了。这是他自己的选择——用自我毁灭来斩断所有执念。"
玉树突然剧烈摇晃。灵悦和青苔的面容痛苦扭曲，她们共享的藤裙上出现紫黑色斑点——墨尘的心火正在通过某种神秘联系反噬地脉！
"不......"青苔艰难地开口，"不是......选择......"
她突然伸手抓住灵悦的肩膀，两人额头相贴。一道纯净的青光从接触点爆发，暂时阻断了心火的蔓延。
"是......陷阱......"灵悦接上她的话，"沈砚在......引导他......"
离恨天恍然大悟："那混蛋在用墨小子的执念重生？！"
仿佛印证他的猜测，墨尘身上的黑火突然分离出一部分，在空中凝聚成沈砚的轮廓。虽然还很模糊，但已经能看出五官。
"聪明。"沈砚的虚影轻笑，"可惜太迟了。"
他抬手一指，墨尘体内的法则碎片突然加速涌出，在身前凝聚成一本虚幻的书册——正是《补天箓》的原典！
"终于出来了。"沈砚贪婪地伸手，"当年我故意将《垣仪注》残卷给你，就是为了今天......"
就在他即将触碰到《补天箓》的刹那，一道剑光突然横贯长空！
"悲痛若有用，老夫的宗门早该从海底哭回来了！"
离恨天的断剑携着滔天剑意斩下，将沈砚的虚影一分为二！更惊人的是，剑身上缠绕着细小的青藤——竟是灵悦和青苔分出的地脉本源！
沈砚的虚影发出刺耳尖啸："你找死！"
被斩断的两半身体各自扭曲，化作两条紫黑色的锁链，一条缠向离恨天的脖颈，一条卷向《补天箓》。
千钧一发之际，异变陡生。
骨笛突然自动飞起，奏响一个凄厉的音符。这个声音如同利刃，瞬间刺穿所有幻象。墨尘猛地睁眼，看到的是沈砚狰狞的面容和即将得逞的锁链。
"原来......如此......"
他嘴角突然勾起一抹释然的微笑，右手并指如剑，毫不犹豫地刺入自己胸膛！
"墨尘！"灵悦和青苔同时尖叫。
鲜血喷涌而出，却没有落地，而是在空中凝成三百六十个血色篆文——正是《补天箓》的全部内容！沈砚的锁链碰到血字的瞬间，如同冰雪遇火，迅速消融。
"不可能！"沈砚的虚影疯狂挣扎，"你怎么能......"
"不是自毁。"墨尘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是重构。"
血色篆文突然飞向玉树，融入灵悦和青苔的眉心。二人身体剧震，共享的藤裙瞬间绽放出刺目的光芒。每一根藤蔓都浮现出完整的《补天箓》经文，将那些紫黑色斑点尽数净化。
沈砚的虚影开始崩溃："不！我谋划了三万年......"
"你忘了一件事。"墨尘艰难地站起身，胸口的血洞中可见跳动的心脏，"《补天箓》从来不是一本书......"
他抬手按在玉树上："......而是一种传承。"
灵悦和青苔突然同时伸手，穿过墨尘的胸膛，轻轻握住了那颗跳动的心脏。令人震惊的是，心脏表面竟然也刻满了微型篆文！
"以心传道......"离恨天喃喃道，"这才是真正的补天之道......"
沈砚的虚影发出最后一声不甘的尖啸，彻底消散。与此同时，墨尘胸口的血洞开始愈合，只是心脏位置留下了一个发光的篆文——"补"。
玉树上的灵悦和青苔缓缓收回手，她们的面容比先前更加清晰，藤裙上的斑点也完全消失。更神奇的是，树根处那道紫黑色细线已经无影无踪。
"结束了吗？"灵悦轻声问。
青苔却摇头："才刚开始......"
她指向远方——归墟海域的边缘，一道微弱的紫黑色雾气正在海面下流动。
三日后，墨尘站在归墟岸边，胸口的"补"字依然隐隐作痛。离恨天在一旁磨着他的断剑，现在这把剑有了新名字："斩念"。
"所以，"老剑尊头也不抬地问，"沈砚那厮真的死透了？"
墨尘摇头："执念不灭，混沌不死。他只是暂时退去。"
"那怎么办？再来一次周天星斗大阵？"
"不。"墨尘看向玉树方向，"有更好的办法。"
他取出骨笛，轻轻摩挲上面的并蒂花纹路。笛身微微发热，似乎在回应他的触摸。
离恨天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突然明白了什么："那两个丫头......"
"她们现在是地脉核心。"墨尘点头，"只要地脉在，混沌就永远无法完全侵蚀现世。"
老剑尊嗤笑："然后呢？等你们几个老死了，谁来接班？"
墨尘没有直接回答。他抬起左手，腕间不知何时多了一根青藤手环——那是灵悦和青苔用本体枝条编织的。
"剑尊可听说过......"他轻抚手环，"薪火相传？"
离恨天一愣，随即大笑："好小子！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
笑声中，墨尘望向更远的地方——在那里，几个年轻的修士正在海边练习最基础的法术。他们中有人偶尔会抬头看向玉树，眼中满是憧憬。
其中一个特别年幼的女孩，手中握着的正是当初少年修士方小二留下的那柄铁剑。
"看到了吗？"墨尘轻声说，"星火不灭......"
海风拂过，带来玉树方向若有若无的笛声。那是灵悦在吹奏青苔教她的曲子，旋律中既有巫族的古老沧桑，又有属于这个时代的希望。
离恨天拍拍墨尘的肩膀："走吧，陪老夫喝一杯。"他晃了晃酒葫芦，"用这最后的灵气酿的，喝完就没了。"
墨尘最后看了一眼玉树，转身跟上老剑尊。在他身后，小女孩手中的铁剑突然发出微弱的嗡鸣，剑身上那个"终于不用怕渡劫啦"的刻痕，在夕阳下闪闪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