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青苔化脉（1/1）
白花渗入灵悦小腹的刹那，半截青铜树突然剧烈震颤。那些缠绕在树干上的青藤寸寸断裂，白花纷纷凋零，化作点点荧光消散在海风中。墨尘抱着昏迷的灵悦后退数步，重瞳中映出令人心惊的变化——
青铜树的断面正在渗出紫黑色的树脂，那些粘稠的液体滴落海面，竟让方圆百里的海水瞬间结晶！更可怕的是，结晶区域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外扩张，所过之处，连海浪都被凝固成诡异的雕塑。
"是混沌反噬！"剑尊离恨天捂着腹部的伤口，断剑撑地才勉强站稳，"那丫头用自己为媒介封印潮汐，现在平衡被打破了！"
墨尘低头看向怀中的灵悦。女子苍白的面容上浮现出淡淡的青纹，像是皮下有藤蔓在生长。最诡异的是她的腹部——那朵白花消失的位置，此刻正散发着柔和的绿光。
"青苔的元神......"墨尘突然明白了什么，声音沙哑，"她把自己最后的生机......"
话未说完，脚下突然传来剧烈的震动。结晶的海面裂开无数缝隙，七十二座镇界碑同时亮起刺目的红光。碑文上的名字一个个扭曲变形，最终重组为全新的文字：
"以身化脉"
"以魂镇渊"
八个血字浮现在每座石碑上，随即脱离碑面，悬浮到半空中。它们彼此勾连，组成一个巨大的立体符咒，将整片归墟海域笼罩其中。
"这是......"离恨天瞳孔骤缩，"巫族的'地脉永镇咒'！那丫头早就计划好了！"
仿佛回应他的话语，灵悦突然在墨尘怀中剧烈抽搐。她无意识地抓挠自己的腹部，指甲缝里渗出淡绿色的汁液。那些汁液滴落在地，立刻长出细小的青藤，以惊人的速度扎入结晶化的海面。
"墨尘......快放手！"离恨天突然厉喝，"她在转化！"
已经晚了。
灵悦的身体突然浮空，四肢舒展成"大"字形。无数青藤从她七窍中钻出，眨眼间就编织成一个巨大的茧。更可怕的是，这些青藤正在疯狂吸收周围的混沌结晶，将其转化为纯净的地脉灵气！
"不......"墨尘想上前，却被一股柔和而不可抗拒的力量推开。
茧中传来灵悦痛苦又释然的声音："原来......这就是她的计划......"
随着最后一个字落下，青藤茧突然爆开。出现在原地的已经不是人类形态的灵悦，而是一株人面青藤——腰部以上还保留着女子的面容，下半身则完全化为藤蔓主干，深深扎入海底。
"灵悦！"墨尘目眦欲裂。
人面青藤缓缓睁眼，眸中是灵悦的神采与青苔的沧桑。她轻启嘴唇，发出的却是双重叠加的声音："别难过......这是最好的结局......"
悬浮在空中的血字符咒突然下落，重重印在人面青藤的额头。刹那间，整片归墟海域的地脉灵气沸腾了！无数道青光从海底射出，与青藤相连，形成一张覆盖千里的巨大网络。
"地脉......成型了......"离恨天喃喃道。
墨尘的重瞳看得更加透彻——那些青光网络正在重塑九州地脉，而灵悦与青苔融合而成的存在，就是新地脉的核心枢纽！她们用自己的身体为容器，将混沌结晶转化为滋养万物的灵气源泉。
代价是......永远失去人形。
三日之后，归墟海域恢复了平静。
半截青铜树已经被青藤完全包裹，形成一座奇特的岛屿。岛屿中央，人面青藤安静地矗立着，她的藤蔓蔓延到海底深处，与七十二座镇界碑相连。每座碑文下方都生出了细小的根须，正在缓慢修复碑体上的裂痕。
墨尘坐在岛礁边缘，手中摩挲着那枚巫族骨笛。笛身上不知何时多了几道藤纹，轻轻吹奏时会发出类似青苔哼唱祭歌的旋律。
"她俩......还能分开吗？"离恨天拄着断剑走来，腹部的伤口已经结痂。
墨尘摇头，重瞳中映出人面青藤内部的结构——灵悦的元神与青苔的残魂如同双螺旋般纠缠在一起，共同维系着地脉运转。这种状态既不是夺舍也不是融合，而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共生。
"青苔早就计划好了。"墨尘轻声道，"从她将骨笛交给我的那一刻起。"
离恨天沉默片刻，突然道："那朵白花......"
"是青苔最后的生机。"墨尘握紧骨笛，"她用巫族秘法将元神一分为二，一半镇压混沌潮汐，一半......"他看向人面青藤，"......留给灵悦作为容器。"
老剑尊啐了一口："两个傻丫头。"
骂归骂，他的独眼中却闪着水光。两人沉默地看着海面，直到一阵奇特的波动传来。
人面青藤突然摇曳起来，藤蔓发出悦耳的沙沙声。更神奇的是，她的面容开始微妙地变化——时而更像灵悦，时而更像青苔，最终定格在二者之间的模样。
"墨尘......"双重音调的声音响起，"过来......"
墨尘瞬移到她面前，克制住拥抱的冲动。人面青藤温柔地注视着他，一根细藤抬起，轻轻碰触他的左臂——那里还残留着混沌侵蚀的伤痕。
"疼吗？"她问。
这个简单的问候让墨尘喉头发紧。他摇摇头，却看到细藤尖端渗出淡绿色的汁液，滴在伤痕上。清凉感瞬间传遍全身，那些顽固的紫黑色纹路竟然开始消退！
"地脉灵液......"离恨天倒吸一口凉气，"这丫头......"
人面青藤转向老剑尊："您的伤......"
"别！"离恨天连连后退，"老夫宁可留个疤！"
她笑了，那笑容既有灵悦的明媚，又有青苔的狡黠。细藤收回时，不经意间扫过墨尘手中的骨笛。
笛身上的藤纹突然亮起。
墨尘眼前一黑，坠入一段陌生的记忆。
他看到年幼的青苔跪在巫族祭坛前，大祭司正将一枚种子埋入她的眉心。"从今往后，你就是地脉的容器。"老人沙哑的声音回荡在祭坛，"当青铜门再次开启时，你要记住......"
场景突然转换。青年时期的青苔独自站在归墟岸边，手中捧着一本青铜封面的古籍。她轻声诵读："......以身化脉，以魂镇渊。双生之花，可破轮回......"
最后的画面是青苔与灵悦的初见。在某个被遗忘的秘境里，两个少女隔着一株奇特的植物对望。那植物开着两朵花，一白一青，并蒂而生。
"原来如此......"记忆外的墨尘恍然大悟。
青苔早就看出灵悦体质特殊，是完美的"地脉载体"。而她自己作为巫族最后的"地脉容器"，则掌握着转化的秘法。从相遇那一刻起，她就计划着有朝一日与灵悦合二为一，共同镇压混沌！
记忆突然被拉回现实。人面青藤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墨尘......地脉感应到......"
话未说完，整座岛屿突然剧烈震动！包裹青铜树的青藤纷纷断裂，露出底下紫黑色的树干。更可怕的是，树干断面处正在渗出粘稠的液体，那些液体滴落在地，立刻腐蚀出深不见底的坑洞。
"混沌核心苏醒了！"离恨天拔剑四顾，"在哪？"
墨尘的重瞳骤然收缩。他看到的不是某个具体的敌人，而是整片海域的地脉网络——那些原本纯净的青色灵脉，此刻正被紫黑色的污染逆向侵蚀！而污染源头......
"在海底！"他厉声道，"青铜树的根系贯穿了归墟深渊！"
仿佛印证他的话，海面突然裂开一道巨大的缝隙。无数青铜色的根须从深渊中探出，每一条根须上都长满了尖刺，刺中囚禁着模糊的人形——正是那些兵解入阵的修士元神！
"沈砚的底牌......"墨尘终于明白了浑天宗掌门的全部计划，"他要用污染的地脉反向吞噬九州！"
人面青藤突然发出痛苦的呻吟。她身上的藤蔓开始变黑，面容在灵悦与青苔之间快速切换。最可怕的是，那些连接镇界碑的主藤正在被紫黑色逆向侵蚀！
"切断连接！"离恨天挥剑斩向主藤，"不能让她被完全污染！"
"不行！"墨尘拦住他，"那样地脉会崩溃！"
千钧一发之际，骨笛突然自动飞起，悬浮在人面青藤面前。笛身上的藤纹脱离笛体，在空中组成一个奇特的符文——正是墨尘在记忆中看到的"双生花"图案！
人面青藤的眼中突然恢复清明。她伸出双手（如果那些藤蔓可以称为手的话），轻轻捧住符文。
"我明白了......"双重音调变得和谐统一，"需要......第三位......"
她看向墨尘，眼中是决然与期待。
墨尘瞬间领会了她的意图。他毫不犹豫地割破手腕，将鲜血洒向符文。离恨天见状，也割破手掌，将血混入其中。
"天、地、人......"老剑尊喃喃道，"三才定脉！"
鲜血与符文相融，化作红、青、金三色光流。它们螺旋上升，最终形成一柄虚幻的三色长剑，悬停在青铜树正上方。
人面青藤的藤蔓突然全部收回，在树干周围编织成一个巨大的茧。茧成形的刹那，三色长剑笔直坠下，贯穿茧体，深深刺入青铜树核心！
"啊——！"
尖锐的啸叫从海底深渊传来，整片海域沸腾如煮。七十二座镇界碑同时爆发出刺目的光芒，碑文上的血字一个个脱落，化作锁链缠向青铜树。那些被囚禁在根须中的修士元神纷纷解脱，向三人行礼后消散于天地之间。
当最后一道元神解脱时，异变陡生。
青铜树突然从内部亮起纯净的白光。树皮寸寸剥落，露出底下晶莹如玉的质地。更神奇的是，那些紫黑色的污染被逼到树顶，凝聚成一枚漆黑的果实。
"就是现在！"人面青藤的声音突然变得清晰，"墨尘，吹笛子！"
骨笛飞回墨尘手中。他毫不犹豫地吹奏起青苔教他的安魂曲，只是这一次，笛声中多了一丝灵悦特有的韵律。
漆黑果实随着笛声剧烈颤抖，最终"啵"的一声脱离树顶，坠向海面。离恨天眼疾手快，断剑脱手而出，将果实钉在半空中！
"以剑为引，以血为媒......"老剑尊念出剑修最古老的咒语，"......斩！"
断剑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将漆黑果实一分为二。果实裂开的刹那，无数紫黑色的雾气喷涌而出，却在接触到三色光茧时被尽数净化。
当最后一丝黑雾消散时，崭新的青铜树终于完全呈现——通体晶莹如玉，枝叶间流淌着纯净的灵光。人面青藤的茧缓缓打开，出现在原地的景象让墨尘屏住呼吸：
灵悦与青苔背靠背站立，腰部以下仍与树体相连，但上半身已经恢复了完整的人形。更神奇的是，她们共享着一条由藤蔓编织的"裙子"，那些藤蔓深深扎入树体，形成完美的共生状态。
"我们成功了......"灵悦微笑着伸出手。
"不，是刚刚开始。"青苔看向远方，眼中映出整个九州的地脉网络，"混沌永远在伺机而动......"
墨尘握住灵悦的手，另一只手轻抚骨笛。笛身上，新的藤纹正在成形——这次是并蒂双花的图案。
离恨天捡回断剑，突然大笑："老夫的剑也该换个名字了......"
"就叫'定脉'如何？"
海风拂过新生的玉树，树梢开出了第一朵花——半白半青，并蒂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