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现实渗透（1/1）

刺眼的白光散去后，最先恢复的是听觉——心电监护仪有节奏的\"滴滴\"声，远处护士站的交谈声，窗外模糊的城市喧嚣。接着是嗅觉，消毒水与清洁剂的气味刺激着鼻腔。最后是视觉，我慢慢睁开眼，看到洁白的天花板和悬挂的输液袋。

医院。一间普通的双人病房。

\"陈俊南？\"我的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

隔壁床传来翻身的声音。\"林郗？\"陈俊南的声音同样干涩，\"我们...成功了？\"

我挣扎着坐起来，全身肌肉酸痛，仿佛刚跑完马拉松。窗外，夕阳将天空染成紫红色，色调不自然地饱和。高楼大厦的轮廓在暮色中显得异常锐利，像是过度处理的照片。

\"不太对劲...\"我嘟囔着，拔掉手背上的针头，踉跄着走到窗前。

眼前的景象让我的血液凝固——街道对面的一家咖啡馆，橱窗里本该反射街景的地方，却清晰地显示着游戏世界中那个多功能厅的画面；一个行人走过，他的影子有瞬间变成了\"遗忘者\"的扭曲形态；更远处，云层中隐约浮现出数字代码般的纹路。

\"我们没完全逃出来。\"陈俊南不知何时站在我身旁，他的眼镜片上反射着窗外诡异的景象，\"或者说，游戏世界正在渗入现实。\"

门突然被推开，我们本能地摆出防御姿势。进来的是一个护士，推着药车。她看到我们站着，明显吃了一惊。

\"你们醒了！太好了。\"她的笑容标准得近乎机械，\"医生马上就来检查。你们被送来时处于严重脱水状态和神经亢奋，已经昏迷三天了。\"

\"三天？\"我皱眉，\"谁送我们来的？\"

\"匿名好心人。\"护士一边记录生命体征一边说，\"在城郊废弃工厂发现你们的。说起来...\"她歪头打量我们，\"还有两个女孩和你们一起被送来，就在隔壁病房。\"

我和陈俊南交换了一个眼神。苏小雨和孙依依？

护士离开后，我们立刻溜出病房。隔壁房门半掩着，透过缝隙能看到两张病床——一张上躺着苏小雨，正在翻阅杂志；另一张上，孙依依面对窗户坐着，背挺得笔直。

陈俊南轻轻敲门。苏小雨抬头，看到我们时杂志从手中滑落。

\"你们...也在这里？\"她的声音颤抖，\"我记得我...死了？\"

孙依依缓缓转身，她的眼睛在阴影中闪烁着不自然的银光：\"死亡只是系统中的一个状态变量。重置后可以恢复。\"

这句话的语调太过机械，让我后颈汗毛直立。苏小雨似乎也注意到了，不安地瞥了孙依依一眼。

\"你们记得多少？\"陈俊南谨慎地问。

苏小雨揉着太阳穴：\"碎片...我被刺穿胸膛...然后黑暗...再醒来就在这里。\"她突然瞪大眼睛，\"等等，三秒后护士会回来。\"

果然，三秒后走廊传来脚步声，刚才那个护士推着药车经过门口，看都没看我们一眼。

\"你怎么知道？\"我惊讶地问。

苏小雨脸色苍白：\"不知道...就是...知道。从醒来就这样。\"

孙依依突然站起来，动作像提线木偶般不协调：\"系统残留效应。她的意识曾经与预测算法短暂融合。\"

这种说话方式...太像游戏中的Npc了。陈俊南显然也注意到了，他向我使了个眼色，然后温和地问：\"孙依依，你还记得乔家劲吗？\"

孙依依的头猛地抽动一下，银光从眼中褪去片刻：\"乔...家劲...\"她的声音突然有了情感，\"他在...系统里...挣扎...\"然后银光恢复，\"查询：你们是否接收到了数字幽灵信号？\"

\"数字幽灵？\"我重复道。

病房的电视机突然自动打开，屏幕上满是雪花。然后，乔家劲的面孔断断续续地出现：\"林...郗...陈...俊南...\"

\"乔家劲！\"苏小雨惊呼。

屏幕上的乔家劲比我们最后见到的更加破碎，图像不断分解重组：\"艾伯特...分散...未消亡...数据中心...找到...核心备份...\"

\"什么数据中心？\"陈俊南追问。

\"城市...主...服务器...\"乔家劲的声音越来越弱，\"第七...层...密码...你们的...名字...\"

图像消失了，电视恢复正常，正在播放晚间新闻。女主播机械地报道着近日城市多地出现的\"集体幻觉事件\"。

我们四人沉默地站着，消化着这些信息。窗外，紫红色的天空渐渐暗沉，街灯亮起，但某些灯光下照出的影子明显不属于任何实体物体。

\"我们需要去那个数据中心。\"我最终说。

苏小雨紧张地绞着手指：\"但外面...已经不正常了。\"

孙依依突然走向衣柜，取出四套叠好的衣服——正好是我们的尺寸：\"系统预设了行动路径。换装后可从西侧楼梯离开。监控系统存在47秒盲区。\"

我们再次交换眼神。这太诡异了，但似乎没有其他选择。

换好衣服后，我们悄悄溜出病房。走廊空无一人，但尽头的护士站传来持续不断的键盘敲击声，节奏精确得像机器。西侧楼梯间的标志散发着不自然的绿光。

就在我们即将到达楼梯间时，走廊的灯光突然闪烁起来。远处的键盘声停止了，一个声音从护士站方向传来：\"参与者擅自离开休息区是违反规则的。\"

我们回头，看到护士站在那里，但她的头旋转了180度，脖子像橡皮一样拉伸，脸上挂着标准化的微笑。

\"跑！\"陈俊南大喊。

我们冲向楼梯间，身后传来护士不紧不慢的脚步声——但每一步都跨过不可思议的距离，仿佛空间在她脚下压缩。

楼梯间的门被孙依依猛地关上，她迅速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笔，在门上画了一个复杂的符号。门外传来撞击声，但门纹丝不动。

\"临时防火墙。\"她简短解释，\"有效时间有限。\"

我们跌跌撞撞地下楼，每一层楼梯间的窗户都显示着不同的诡异景象——有时是游戏世界的片段，有时是完全陌生的城市景观，还有一次我看到了另一个版本的自己，正惊恐地回望着我。

到达一楼时，苏小雨突然抓住我的手臂：\"等等！前面有危险！\"

我们刹住脚步。三秒后，一个穿着保安制服但长着山羊脚的人形生物从前厅走过，哼着走调的歌谣。

\"绕道。\"陈俊南低声说，\"从急诊室出口走。\"

医院外的情况更糟。街道看似正常，但细节处无不透着诡异——路灯下没有影子的人群，商店橱窗里静止不动的\"顾客\"，天空中偶尔闪过的巨大数字。最令人不安的是，所有电子广告牌都在循环播放同一条广告：一个戴白羊面具的孩子微笑着说出\"holy moon祝福您平安\"。

我们沿着背街小巷向市中心移动，根据路标判断数据中心的位置。途中，孙依依突然停下，指向一面 graffiti 涂鸦的墙壁：\"信息节点。\"

墙上的涂鸦看似杂乱，但仔细看能辨认出数字和符号的规律排列。陈俊南迅速解读：\"数据中心第七层需要生物识别...我们的视网膜和指纹。\"

\"陷阱？\"苏小雨不安地问。

\"可能性68%。\"孙依依说，\"但必要性100%。\"

我们继续前进，城市的异常越来越明显。某些建筑完全由不可能的角度构成；行道树的叶子是微小的电路板；远处，一个巨大的发光球体悬浮在应该是市政厅的位置——像极了游戏世界中的艾伯特核心。

\"那不是市政厅。\"我喃喃道，\"那是数据中心。他们改造了它。\"

就在我们即将转向主街道时，周围的环境突然像素化、重组。熟悉的机械女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第九日游戏：现实重组。规则：找到真正的出口。时间限制：日落前。失败惩罚：现实溶解。\"

街道延伸、扭曲，建筑像积木一样移动重组。当我们回过神来，已经站在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游戏最初的那个废弃医院，但融合了现实世界的元素。远处，一个戴白羊面具的身影站在唯一的光源下，等待着。

\"不...\"苏小雨颤抖着，\"又回来了？\"

孙依依的眼中银光闪烁：\"否定。这是混合现实层。游戏与现实的交界。\"

陈俊南调整眼镜——我这才注意到他的眼镜片上显示着叠加的数据流：\"她说得对。我们既不在纯游戏世界，也不在纯现实世界。这是过渡地带。\"

我看向那个白羊身影，突然明白了：\"第九日游戏...如果我们赢了，就能真正回到现实；如果输了...\"

\"我们的现实会被游戏完全吞噬。\"陈俊南完成我的想法。

白羊举起手，做出熟悉的\"欢迎\"手势：\"参与者们，欢迎来到终焉的前夜。游戏...开始。\"

四周的墙壁开始渗出黑暗，无数细小的\"遗忘者\"从阴影中爬出。而远处，数据中心的发光球体脉冲着，像一颗不祥的心脏。

我们别无选择，只能向前，深入这场最危险的游戏——在现实与虚幻的夹缝中寻找真相的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