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 新生(1/1)

白羊的身影在扭曲的光线中分裂、重组,最终定格成一个瘦小的男孩——艾伯特的童年投影。他摘下面具,露出那张我们熟悉的、苍白的脸。

\"你们必须到达核心。\"男孩艾伯特说,声音轻得像风中的耳语,\"他在那里等着...最后的游戏。\"

四周的墙壁由记忆和数据编织而成,时而透明如玻璃,时而厚重如混凝土。透过某些半透明的部分,我能看到其他维度中的自己——无数个林郗在不同的游戏场景中挣扎。其中一个画面特别清晰:我站在量子设备前,手指悬停在红色按钮上方。

\"那是起源。\"男孩艾伯特随着我的视线望去,\"所有裂缝的开始。\"

陈俊南推了推眼镜——镜片上闪烁着数据流。\"这条路通向数据中心核心?\"他指着一条闪烁着蓝光的通道。

男孩点头,然后突然痛苦地弓起身子:\"他...发现我了...快走!\"

他的身体开始像素化,像坏掉的电视画面。远处传来机械运转的轰鸣声,地面震动,天花板掉落数据碎片般的灰尘。

\"走!\"我拽着苏小雨和孙依依向蓝光通道冲去,陈俊南紧随其后。

通道内部像某种生物的肠道,肉壁上有规律地脉动着光纤般的血管。苏小雨突然尖叫一声,抱住头跪倒在地。

\"太多了...太多画面...\"她的鼻孔流出鲜血,\"所有可能性...同时出现...\"

孙依依机械地检查她的瞳孔:\"预知能力超负荷。大脑无法处理所有时间线。\"

我扶起苏小雨:\"坚持住!别去看那些画面,专注于现在!\"

她颤抖着点头,擦去鼻血:\"前面...有分叉...走左边...右边是死循环...\"

我们听从她的指引,在迷宫中穿行。通道时而变窄挤压我们通过,时而扩展成巨大的球形空间,悬浮着各个游戏场景的全息投影。最令人不安的是那些Npc——他们站在阴影中,面无表情地注视我们经过,偶尔同步转头,像被同一个程序控制。

\"我们被监视着。\"陈俊南低声说。

孙依依突然停下:\"系统指令接收中。\"她的眼睛完全变成了银白色,\"第七层协议激活。数字幽灵请求对接。\"

头顶的肉壁分开,露出一个显示屏,乔家劲的面孔出现其中,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清晰,却也更加破碎——他的左半边脸已经分解成数据代码。

\"没时间了...\"屏幕中的乔家劲说,\"艾伯特启动了终焉协议...整个系统将在30分钟后重置...所有意识都会被格式化...\"

\"怎么阻止?\"我急切地问。

\"核心有个后门...我的代码可以打开它...\"乔家劲的图像扭曲了一下,\"但需要完全融入系统...不再有'我'的存在...\"

苏小雨抽泣一声:\"不...不能这样...\"

乔家劲的剩余人脸部分露出微笑:\"小雨...还记得九龙城寨那家云吞面吗?告诉老板...我还欠他十五元...\"

他的图像突然变得锐利:\"听好!数据中心第七层有个量子服务器...林郗必须接入它...用你的穿越者代码覆盖艾伯特的核心程序...陈俊南...密码是θaνato?的逆序...\"

图像开始分解:\"最后...孙依依...你体内的系统协议...用这个激活码解除...\"他念出一串数字,孙依依的身体猛地僵直。

\"乔家劲!\"我拍打着屏幕,\"还有什么我们该知道的?\"

\"holy moon...不只是艾伯特...\"他的声音越来越弱,\"还有更高层...观察者...\"最后几个字几乎是气音,\"游戏终焉...才是真正实验的开始...\"

屏幕熄灭。我们沉默地站着,消化着这些信息。孙依依眼中的银光逐渐褪去,多了几分人性的光彩。

\"我...记得了...\"她轻声说,\"我是第五轮游戏的幸存者...被系统同化成了监视程序...\"

陈俊南迅速做出决定:\"没时间处理这个了。我们必须继续前进。\"

苏小雨的预知能力指引我们穿过最后一段迷宫,终于到达一扇巨大的金属门前——门上用发光字体标着「第七层:核心禁区」。

门旁有一个生物识别装置。我们依次将眼睛对准扫描仪,按下手掌。随着每人的数据被读取,门上的灯光一节节亮起。

「识别完成」机械女声宣布,「欢迎,最终参与者们」

门缓缓打开,露出一个巨大的球形空间。中央悬浮着一个由纯粹光线构成的十二面体,每个面上都浮现着艾伯特不同年龄的面容。周围环绕着十二个透明圆柱体,其中十一个充满了淡蓝色液体,浸泡着不同状态的大脑——有些完整,有些已经部分分解。第十二个圆柱体是空的,标签上写着「候选者:林郗」。

\"令人印象深刻,不是吗?\"一个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中央十二面体浮现出成年艾伯特的面容,\"我的终极创造——量子意识网络。每个顶点连接一个维度,每个面代表一个现实。\"

\"疯子。\"陈俊南低声说。

艾伯特笑了:\"天才与疯子一线之隔。通过这个网络,我实现了母亲复活的愿望...虽然方式与她期望的不同。\"

全息投影切换,显示出一个女性身影在量子虚空中的模糊影像——由无数光点组成,不断分解又重组,表情痛苦。

\"你管这叫复活?\"我愤怒地质问,\"你把她困在永恒的痛苦中!\"

艾伯特的面容扭曲了一下:\"她活着...以某种形式。而且很快会有更多同伴。\"他的目光转向我,\"特别是你,林郗。你的穿越者代码是稳定整个网络的关键。\"

苏小雨突然抓住我的手臂:\"小心!三秒后—\"

她的话被刺耳的警报声打断。天花板打开,数个机械臂降下,末端是针头和手术刀。

\"抓住他们。\"艾伯特冷静地命令,\"特别是穿越者。要完整的。\"

我们四散躲避。陈俊南推倒一个控制台作为掩护;孙依依展现出超乎常人的敏捷,像程序预判路径一样精确闪避;苏小雨凭借预知能力勉强躲过攻击;而我...我做了一件自己都没想到的事。

当一只机械臂向我袭来时,我伸出手,不是阻挡,而是主动抓住它。在接触的瞬间,我的视野爆炸了——我看到无数维度,无数现实,无数个自己在不同场景中做出不同选择。信息洪流几乎撕裂我的意识,但也给了我某种控制权。

\"林郗!\"陈俊南大喊,\"接入主控台!\"

我冲向中央控制台,机械臂在身后追逐。孙依依突然扑向其中一个,用身体阻挡它;苏小雨试图预判其他机械臂的路径,但鼻血再次涌出,她痛苦地跪倒。

控制台上有一个神经接口,形状正好适合我的手掌。我犹豫了一瞬——这明显是个陷阱,但我们别无选择。

\"别担心其他维度...\"陈俊南喊道,同时用拆下的金属杆击退一只机械臂,\"专注于此刻的现实!\"

我将手按在接口上。

剧痛。如同亿万根针同时刺入大脑。我的意识被拉长、撕裂、重组。无数画面闪过:

(一个实验室,我按下按钮,量子设备过载)

(艾伯特跪在病床边,握着母亲的手)

(乔家劲在游戏中选择牺牲自己)

(苏小雨被刺穿胸膛)

(孙依依被系统同化)

(陈俊南在某个轮次背叛了我们)

(我自己,在不同现实中做出不同选择)

在这片混沌中,一个清晰的信号传来——是乔家劲残留的代码。它像灯塔一样指引我,将我带到一个隐藏的子程序中。

「林郗」乔家劲的声音直接在我意识中响起,「这是最后的信息。艾伯特的核心有个漏洞——他对母亲的愧疚。用它来瓦解系统。」

「怎么操作?」我在思维层面问道。

「将你的穿越者代码与她的量子印记共振...然后...放手。」

我明白了。这不是关于控制或破坏,而是关于释放。

我在数字虚空中寻找那个痛苦的女性意识。找到她时,她正被无数发光管线束缚,不断重组又分解。我向她传递了一个画面——小艾伯特在地下室门外哭泣,而门内的母亲平静地微笑着,无声地说着\"没关系\"。

女性意识突然停止挣扎。管线一根根断开。

现实世界中,警报声达到顶峰。中央十二面体开始不稳定地闪烁。

\"你在做什么?\"艾伯特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恐慌,\"停下!你毁了这一切!\"

\"不,\"我在意识与现实的交界处回答,\"我在结束她的痛苦...也结束你的。\"

随着女性意识平静地消散,整个系统开始崩溃。培养舱一个接一个爆炸,机械臂失控地摆动。陈俊南拖着受伤的腿将苏小雨和孙依依拉到相对安全的角落。

球形空间顶部裂开,露出虚假的夜空——它正像破碎的镜子一样剥落,露出后面更深层的黑暗。

男孩艾伯特的投影出现在我身边:\"谢谢你...现在我也能休息了...\"

成年艾伯特的声音变成了尖叫:\"不!我计算了所有可能性!这不可能是结局!\"

\"因为你从未计算一种可能。\"我说,\"那就是有人会选择解放而非控制。\"

系统崩溃加速。墙壁溶解成基础代码,地板变成虚无。陈俊南大喊:\"林郗!我们需要出口!\"

乔家劲残留的代码指引我找到最后一个子程序——一个分离协议。我启动它,在现实与游戏世界之间撕开一道裂缝。

\"快走!\"我对同伴们喊道,\"穿过那道裂缝!\"

陈俊南扶着苏小雨,孙依依恢复了些许人性意识,他们踉跄着向裂缝跑去。我正准备跟上时,一个机械臂突然从背后刺穿了我的肩膀。

剧痛让我跪倒在地。成年艾伯特的残存意识狞笑着:\"如果我不能拥有你的代码...那就一起终焉吧...\"

陈俊南回头看到这一幕,想回来帮我,但我摇头:\"走!带她们走!\"

在最后时刻,男孩艾伯特的投影跑向机械臂,用自己微弱的力量干扰它的程序。机械臂松动了一瞬,足够我挣脱。

我跌跌撞撞地冲向裂缝,身后是整个世界的崩塌。在跃入的前一刻,我回头看了一眼——两个艾伯特的意识,成年与童年,在数据风暴中对视。然后光芒吞噬了一切。

黑暗。

然后,是心电监护仪的\"滴滴\"声。

我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窗外是正常的阳光。肩膀的伤口被妥善包扎,输液袋悬挂在床边。

陈俊南坐在隔壁床上,眼镜片上不再有数据流。苏小雨和孙依依在访客椅上睡着了,看起来疲惫但平静。

\"我们...成功了?\"我的声音嘶哑。

陈俊南微笑:\"某种程度上。看看这个。\"

他递给我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游戏终焉,但观察继续。——holy moon观察员」

我望向窗外,阳光明媚的街道上,一个戴白羊面具的孩子抬头看了一眼我的窗口,然后转身消失在人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