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3章 请多关照(1/1)
札幌的空气,还是那股熟悉的煤烟和鱼腥味儿,但踩在脚下的路,铃木良子感觉不一样了。
她摸了摸身上簇新的藏蓝色涤卡列宁装,料子挺括,口袋里还别着驻军基地发的“特别供应科”小徽章。
这身行头,让她走在曾经佝偻着身子去罐头厂上工的路上,腰杆不自觉地挺直了几分。
路过那熟悉的、低矮的罐头厂大门时,那股浓烈的铁锈和过期汤汁混合的酸腐气钻进鼻孔,她胃里习惯性地一阵抽搐,脚步却没停。
现在,她还有其他任务。
目标很明确:街角那栋木造长屋,住着田中太太,那罐头厂生产线小组长,田中先生妻子。
良子以前和她打过交道,一个抱怨过米价涨得吃不起饭,嗓门大得很,喜欢沾便宜家庭主妇。
“田中太太!打扰了!”良子站在那扇熟悉的、糊着旧报纸挡风的格子门前,声音清脆,带着点刻意练习过的热情。
门拉开条缝,露出田中太太那张带着疲惫和警惕的脸。她打量良子,目光扫过那身崭新的衣服,有点愣:“你是…?”
“是我啊,良子!铃木良子!以前在罐头厂,就住在隔壁街区的。”良子赶紧堆起笑容,微微鞠了个躬。
“良子?”田中太太眼睛瞪大了,终于认出来,“哎呀!真是你!你这…这身打扮…”
她赶紧把门拉开些,上下打量着,满脸的不可思议,“快进来快进来!外面冷!”
狭小的屋子弥漫着煮杂菜的味儿。良子熟门熟路地脱下那双半新却擦得锃亮的黑布鞋,规规矩矩放在玄关,换上递过来的拖鞋。
“田中太太,好久不见。”良子坐下,从随身那个印着“为人民服务”字样的帆布挎包里,小心地拿出两个用牛皮纸包得方方正正的小包,“一点心意,这是我从那边带来的。”
“哎呀,这怎么好意思…”田中太太嘴上客气,眼睛却好奇地盯着。
良子麻利地解开系着的草绳,打开纸包:“这个是榛蘑,山里采的,炖汤特别鲜。这个…,煮粥放几颗,味儿可足了。”山货特有的浓郁香气瞬间散开。
田中太太眼睛亮了,拿起一颗楱蘑闻了闻:“哎哟!这品相…好东西啊!这…这很贵吧?”
“不贵不贵!”良子连忙摆手,脸上露出那种“咱们自己人”的神秘笑容,
“田中太太,不瞒您说,我在那边的驻军特供商店工作,里面的商品可比…,便宜多了,我们内部人员购买的话还有折扣。今天回来是…,给…嗯,给基地人员服务的,东西又好又便宜!”
“特供商店?”田中太太来了兴趣,凑近了些,“有多便宜?”
良子压低声音,像分享一个大秘密:“您猜猜,那儿的上等大米,多少钱一公斤?”
田中太太犹豫着:“外面店里都九百多快一千了…你们那…七八百?”
良子伸出三根手指头,晃了晃:“三百!三百日元!”她看着田中太太瞬间瞪圆的眼睛和倒抽的那口冷气,心里有了底,继续加码,
“新鲜的大白菜,外面论棵卖贵得要死吧?我们那按公斤算,比外面便宜一半还多!还有土豆、洋葱,都便宜得很!品质也不差,都是驻军基地农场直供,比市面上那些蔫了吧唧的强多了!”
“三百?!真的假的?”田中太太声音都变了调,一把抓住良子的胳膊,“良子,你可别哄我!这价钱…做梦都不敢想!”
“骗您干嘛!”良子一脸真诚,“我就在那商店帮忙呢,天天见!就是…东西紧俏,外面人买不着,只供应内部人员家属。”
她话锋一转,带着点为难,“不过呢…我看您以前那么照顾我,要是您家真需要…我…我看看能不能想想办法?帮您捎带买点出来?不过这事儿…您可千万不能往外说啊!”她做了个“嘘”的手势。
田中太太激动得脸都红了,紧紧攥着良子的手:“良子!好孩子!你放心!我嘴巴严得很!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我家米缸真的快见底了!贵得要命,老头子工资就那么点…你先帮我弄十斤,不,二十斤!那米!白菜也来两颗!还有那山货,再给我包点,贵点也行!…拜托…请多关照…。”
“行!”良子爽快地应下,掏出个小本子和铅笔头,
“您把门牌号和要的东西写清楚,分量也写上。我记下来,回头弄好了,你也知道,我在这熟人太多,可得包一辆汽车过来,到时直接给您送到巷子口,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保证新鲜!”
同样的场景,在札幌好几个熟悉的街区悄悄上演。良子像一条重新游回水里的鱼,凭着对这里的熟悉和对主妇们窘迫的了解,精准地“送货上门”。她不再提“罐头厂女工铃木良子”,她是“基地特供商店能搞到便宜好货的良子”。
而在更北边的稚内港附近渔村,寒风像刀子。佐藤浩也裹紧基地发的厚棉大衣,顶着风,挨家挨户敲开那些低矮渔屋的门。
他话不多,有点木讷,但直接:“大叔,基地商店,大米三百块一斤。白菜便宜一半。要的话,登记。”
渔民们看着这个沉默的年轻人和他递过来的、实实在在的山货和粮食还有…,再看看他冻得通红的耳朵,再看看样品,犹豫渐渐变成点头。海风里讨生活的人,最认实在东西。
机灵的高桥明则混进了大阪的某个工人聚居区,他天生有副好口才,专找那些下班回家、拎着空瘪菜篮的主妇搭话:“大姐,看您这脸色,又被菜价气着了吧?哎,现在这日子…我跟您说个地儿,不过您得保密…”
他总能找到切入点,把“基地特供”的便宜和实惠,变成主妇们无法抗拒的诱惑。
半月后,驻军基地后勤部。
一间临时建成用的板房里,窗户上的玻璃被吹的沙沙响,屋里弥漫着湿木头和汗味儿混合的气息。
几张旧桌子拼成会议桌,上面摊着地图、账本和厚厚几摞写满字的纸条。
曹德宝穿着那身深蓝卡其布干部服,袖子挽到胳膊肘,领口扣子解开两颗,眉头拧成个疙瘩,正盯着手里一份写得密密麻麻的订货单,嘴角燎起个水泡。
门被“哐当”一声推开,带进一股冷风和嘈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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