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龙旗卷西风(1/1)

博多湾。

海不再是温柔的蓝色摇篮,而是沸腾的死亡熔炉!数百艘倭国关船、小早船,如同被惊扰的马蜂巢,密密麻麻地从湾内涌出,试图阻挡大唐水师那如同山岳般压来的恐怖舰队!船头的倭寇挥舞着倭刀,发出野兽般的嚎叫,竹弓射出的骨箭如同稀疏的雨点,打在唐军楼船高耸的船身上,发出噗噗的闷响,连挠痒痒都算不上。

薛讷站在“定海号”高耸的船楼上,海风带着浓重的血腥和硝烟味,吹得他染血的战袍猎猎作响。他看着那些如同蝼蚁般扑来的倭船,眼中没有轻蔑,只有冰冷的杀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对马岛的血仇刚报,倭奴竟还敢在博多湾集结如此规模的水军?困兽犹斗?还是…有所依仗?

“哼!垂死挣扎!”薛讷的声音如同闷雷,“传令!前阵艨艟,拍竿准备!中军楼船,‘火龙出水’预备!给老子把这片海,烧成炼狱!”

令旗挥动!尖锐的号角声刺破喧嚣!

轰!轰!轰!

冲在最前方的唐军艨艟斗舰上,巨大的拍竿如同巨人的手臂,带着万钧之力狠狠砸落!木屑纷飞!惨叫声中,数艘冲得最快的倭国关船如同脆弱的蛋壳,瞬间被拍得四分五裂,船上倭寇如同下饺子般落入冰冷的海水!

“放——!”薛讷的怒吼如同点燃火药桶的火星!

呜——!凄厉的呼啸声再次撕裂长空!比在对马岛时更加密集!数十道、上百道拖着长长橘红尾焰的“火龙”,如同来自地狱的流星雨,从唐军高大的楼船侧舷喷射而出!目标不再是岸上的营寨,而是那些拥挤在湾口、试图靠近的倭国船队!

轰!轰!轰!轰轰轰——!

爆炸的火光此起彼伏!猛火油罐狠狠砸在倭船的甲板上、船帆上、挤满了人的船舷边!烈焰瞬间升腾!火舌贪婪地吞噬着木头、帆布、以及倭寇的肉体!浓烟滚滚,遮蔽了半个天空!海面上,无数燃烧的倭船变成了漂浮的火炬,倭寇在烈焰中翻滚哀嚎,如同炼狱中的恶鬼!海水被染成了诡异的黑红色,漂浮着焦黑的残骸和尸体!

“天照大神啊!大唐的魔鬼!”幸存的倭寇魂飞魄散,斗志瞬间崩溃!幸存的船只疯狂地调转船头,试图逃回博多湾深处!

“想跑?晚了!”薛讷眼中厉色一闪,“传令!登陆部队!给老子冲上去!踏平滩头!活捉倭酋!”

早已蓄势待发的登陆舢板群,如同离弦的箭矢,在艨艟和“火龙”的掩护下,以雷霆万钧之势,狠狠撞向博多湾的滩涂!沉重的船头砸在沙滩上,舱门轰然洞开!

“杀——!”身披重甲、手持陌刀塔盾的大唐锐卒,如同钢铁洪流,咆哮着踏上倭国的土地!他们的脚步沉重而坚定,每一步都踏碎了倭寇脆弱的抵抗意志!

“陌刀!进!”校尉的嘶吼如同战鼓!

巨大的陌刀再次扬起!在初升的朝阳下,雪亮的刀锋映照着倭寇惊恐绝望的脸庞!刀光如林,带着死亡的风啸,狠狠斩落!血肉横飞!残肢断臂!刚刚组织起一点点微弱抵抗的倭国武士,在这毁灭性的打击面前,如同纸糊的玩具,瞬间被撕碎!滩头,瞬间被唐军的铁蹄和倭寇的鲜血染红!一面残破的、绣着菊花纹章的倭国旗帜,被一名唐军校尉狠狠踩在脚下!

薛讷看着势如破竹的登陆场面,胸中豪气万丈!他猛地从身旁亲兵手中接过一张特制的、需要两人才能拉开的强弓!弓身乌黑,弓弦紧绷如钢丝!他搭上一支特制的、箭头绑缚着浸油麻布的长箭!箭头指向博多湾后方,那隐约可见的、象征着倭国九州最高权力的太宰府!

亲兵立刻用火把点燃了箭头的麻布!火焰熊熊燃烧!

薛讷深吸一口气,双臂肌肉虬结,强弓被拉成一轮满月!弓弦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倭奴听着!”薛讷的怒吼如同雷霆,响彻整个战场,压过了喊杀声和火焰的爆裂声,“此箭所落之处,便是尔等葬身之地!犯我大唐天威者——虽远必诛!亡国灭种!”

嘣——!

弓弦震响!如同霹雳惊空!

那支燃烧的火箭,带着薛讷的冲天怒火和无边杀意,如同流星赶月,划破长空,越过燃烧的海湾,越过厮杀的滩头,越过无数惊骇抬头的倭寇头顶,带着凄厉的尖啸,狠狠地…狠狠地钉在了太宰府那高耸的、象征着倭国九州统治的望楼顶端!木制的望楼瞬间被点燃,烈焰冲天而起!如同一座巨大的耻辱火刑柱,照亮了整个博多湾!

三箭定东瀛!第一箭,焚太宰府!大唐的复仇之火,已在倭国的心脏地带熊熊燃起!

长安,紫宸殿。

肃杀之气弥漫,如同金铁交鸣!薛讷和刘仁轨的两份加急捷报如同两柄出鞘的利剑,横陈在李琰的御案之上,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杀伐之气。李琰端坐龙椅,面沉如水,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紫檀扶手,每一次敲击都仿佛敲在殿下肃立群臣的心头。他的目光,如同盘旋于九霄的苍鹰,冰冷地扫视着殿中。

“陛下!薛帅神勇!刘都督神速!倭奴覆灭在即!此乃天佑大唐,陛下圣威所致!”武将队列中,数位将领激动得满脸通红,轰然出列,声震屋瓦。

“陛下!倭奴屡犯天威,罪不容诛!臣请旨,待倭京攻破,当效武安君旧事,尽坑其顽抗之卒!以儆效尤!”一位年轻的御史激动地喊道,引用了秦将白起长平坑杀赵卒的典故。

“陛下!不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臣急忙出列,声音带着忧虑,“倭国虽恶,然其民亦为生灵。武安君杀伐过甚,终遭天谴。陛下以仁德治天下,当效太宗皇帝天可汗之仁,怀柔远人,只诛首恶,赦其胁从…”

“怀柔?”李琰冰冷的声音骤然响起,如同寒冰坠地,瞬间压下了所有争论。他缓缓抬起眼帘,那目光中的寒意让殿内温度骤降!“登州船厂数百工匠、上千水师儿郎的冤魂未息!对马岛、博多湾将士的血还未干!倭奴倾国之力,打造‘神风’巨舰,仿制我大唐利器,所图为何?是来长安朝贡的吗?!”他猛地一拍御案,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金胜曼!”

一直如同隐形人般、脸色苍白地侍立在李琰御座侧后方的金胜曼,被这声厉喝惊得浑身一颤。她昨夜冒险传递父王密信,几乎耗尽心力,此刻强撑着站在这肃杀的大殿上,只觉得双腿发软。听到召唤,她几乎是踉跄着上前几步,扑通一声跪倒在丹墀之下,双手颤抖着将那份用生命守护的、来自新罗武烈王的薄绢密信高高捧起。

“罪…罪女金胜曼,奉…奉父王之命,呈…呈倭国倾国谋逆之铁证!伏请…伏请陛下御览!”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无法抑制的恐惧,身体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

内侍监立刻上前,恭敬地接过密信,展开在御案上。李琰的目光如同利剑,扫过那细密的新罗文字——“神风巨舰”、“仿制火龙出水、轰雷”、“倾国来袭”、“直捣黄龙”、“逼新罗为前驱”……每一个词都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帝王尊严之上!

“好!好一个倭奴!好一个倾国之力!好一个直捣黄龙!”李琰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九霄龙吟,充满了无边怒火和凛冽杀机!他猛地起身,玄色龙袍带起一阵狂风!那威压让整个紫宸殿的空气都为之凝固!

“传旨!八百里加急!飞马传谕西洋水师大都督刘仁轨、登莱水师薛讷!”李琰的声音如同雷霆,字字千钧,带着毁灭一切的意志:

“倭国上下,自其王以降,凡执兵仗抵抗者,杀无赦!凡参与建造‘神风’巨舰、仿制唐械者,夷三族!凡与登州惨案有涉之藩主、豪族,尽屠其族!倭京——不留片瓦!给朕烧!烧成白地!朕要这倭奴列岛,百年之内,闻唐风而股栗!见龙旗而叩首!”

“陛下圣明!天威浩荡!”主战派大臣和将领们激动得血脉贲张,齐声高呼,声浪几乎要掀翻殿顶!那老臣张了张嘴,看着李琰眼中那焚尽八荒的怒火和不容置疑的毁灭意志,最终化作一声无力的叹息,颓然退下。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内侍监略显急促的通禀,带着一丝异样:“启禀陛下!拜占庭帝国…新帝尼基弗鲁斯陛下的特使,利奥·亚美尼亚努斯将军,殿外求见!言…奉新帝之命,重修两国之好,共商圣城…秩序!”

尼基弗鲁斯的特使?!在这个当口?!

殿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殿门。李琰眼中怒火未熄,反而燃起一丝冰冷的、如同看跳梁小丑般的玩味。他缓缓坐回龙椅,嘴角勾起一抹令人心悸的弧度:“来得正好。宣!”

沉重的殿门缓缓开启。一个身材高大、穿着华丽拜占庭式镶金鳞甲、披着猩红披风的中年将领,昂首阔步地走了进来。他有着亚美尼亚人典型的高鼻深目,下颌蓄着精心修剪的短须,眼神倨傲,带着一种新贵得志的张扬。他身后跟着几名同样甲胄鲜明的随从。他走到殿中,对着御座上的李琰,并未行跪拜大礼,只是微微躬身,行了一个标准的拜占庭军礼,声音洪亮,带着刻意强调的“正统”意味:

“拜占庭帝国皇帝,奥古斯都,凯撒,尼基弗鲁斯一世陛下特使,帝国东方军区总督,利奥·亚美尼亚努斯,参见大唐皇帝陛下!”他刻意省略了李琰的诸多尊号,只以“皇帝陛下”相称,姿态不卑不亢,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优越感。“奉我皇尼基弗鲁斯一世陛下旨意,特来澄清前朝伪帝伊琳娜之谬误!我皇陛下,乃上帝庇佑之正统,愿与大唐皇帝陛下摒弃前嫌,重修盟约!共同维护圣城耶路撒冷之和平与…秩序!”他特意加重了“秩序”二字,暗示拜占庭对圣城的主导权。

李琰端坐不动,如同山岳。他静静地看着利奥将军表演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深邃的眼眸,如同寒潭般深不见底。殿内一片死寂,落针可闻。利奥将军那点刻意营造的“平等”气势,在这死寂的帝王威压下,显得如此可笑和脆弱。他脸上的自信渐渐有些挂不住,眼神中掠过一丝疑惑和不安。

终于,李琰开口了。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

“尼基弗鲁斯…一世?”他仿佛在咀嚼这个名字,语气带着一丝玩味的嘲讽,“就是那个…母亲是斯拉夫女奴,靠着弑君囚母、屠杀正教徒才爬上皇位的…尼基弗鲁斯?”

轰!

如同惊雷在利奥将军耳边炸响!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倨傲的表情僵在脸上,化为极致的震惊和难以置信!弑君囚母?斯拉夫女奴?屠杀正教徒?这些被尼基弗鲁斯视为绝密、足以让他万劫不复的惊天丑闻…大唐皇帝…怎么会知道?!

“你…你胡说!这是对伟大皇帝陛下的污蔑!是异端邪说!”利奥将军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挺直身体,声音因为极度的惊骇和愤怒而变得尖利刺耳!他身后的随从也瞬间变色,手按上了腰间的剑柄!

“污蔑?”李琰嘴角那抹嘲讽的弧度扩大,眼中寒光爆射!他猛地抓起御案上那个塞奥法诺献上的黄金圆筒,看也不看,如同丢弃垃圾般,狠狠朝着利奥将军脚下掷去!

哐当!

黄金圆筒砸在坚硬的金砖地面上,发出一声刺耳的巨响!筒盖崩开!里面的羊皮卷和几枚染血的证物滚落出来,散落一地!那羊皮卷上密密麻麻的文字和印鉴,如同最恶毒的诅咒,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睁开你的狗眼看看!”李琰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的寒风,带着无边的威压和蔑视,“看看你们那位‘正统’皇帝的真面目!弑君者,刽子手,也配踏上大唐的土地?也配与朕谈盟约?谈…秩序?!”

利奥将军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呆滞地看着脚下滚落的证物,看着羊皮卷上那熟悉的、属于紫室宫廷的印记和那些触目惊心的指控…他的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如同筛糠般抖了起来!所有的倨傲、所有的底气,在这一刻被彻底击得粉碎!只剩下无边的恐惧和冰冷刺骨的绝望!他明白了,为什么伊琳娜的密使会出现在这里!明白了为什么大唐皇帝会如此震怒!完了!一切都完了!

“滚!”李琰的声音如同最终审判,带着席卷一切的帝王之怒,“带着这些肮脏的东西,滚回你的君士坦丁堡!告诉尼基弗鲁斯那个跳梁小丑!圣城的钥匙,朕自己会去取!用不着他的‘秩序’!他若敢在圣城动我大唐一兵一卒,朕的大军,下一个踏平的,就是他那个…‘紫色’的乌龟壳!”

“滚——!”殿内群臣同声怒吼,声浪如同海啸,几乎将利奥将军掀翻在地!

利奥将军脸色惨白如死人,嘴唇哆嗦着,再也说不出一个字。他失魂落魄地、甚至不敢去捡地上的证物,在满朝文武鄙夷愤怒的目光中,如同丧家之犬,被金甲武士粗暴地“请”出了紫宸殿。他带来的所谓“新朝气象”和“正统盟约”,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李琰看也不看那狼狈逃离的身影,目光再次投向巨大的寰宇舆图。东瀛方向,薛讷的箭头已深深刺入博多湾;刘仁轨庞大的舰队标志,正逼近倭国本州。而西方,耶路撒冷的金色标记,依旧闪烁着诱人而危险的光芒。

“陛下!”一名兵部侍郎手持一份刚刚收到的、插着三根红色翎毛的八百里加急军报,脸色凝重地快步上前,“西洋水师刘仁轨都督急报!我军先锋舰队于九州岛外海,遭遇倭国主力舰队拦截!其旗舰…正是那艘传闻中的‘神风’巨舰!此舰…此舰竟藏有致命杀招!我先锋舰队猝不及防,损失艨艟五艘!刘都督请旨定夺!”

“神风巨舰?”李琰眼中寒光一闪,但并未有丝毫慌乱,反而燃起更炽烈的战意,“终于露出獠牙了?好!”

几乎是同时,又一名鸿胪寺官员跌跌撞撞冲入大殿,声音带着惊惶:“陛下!八百里加急!安西都护府急报!大食叛军残部阿拔斯家族,勾结拜占庭叛将巴尔达尼斯,趁我西洋水师主力东调之机,纠集残兵及雇佣骑兵数万,突然越过西奈半岛,围攻耶路撒冷!守城的拜占庭利奥将军及少量唐军伤亡惨重!圣城…危在旦夕!利奥将军泣血求援!”

圣城被围?!大食残部与拜占庭叛将勾结?!

东西两线,同时告急!倭国“神风”露出獠牙,圣城烽火再燃!

殿内瞬间一片死寂!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御座之上!

李琰缓缓站起身。东西两线巨大的危机,如同两座沉重的大山压来,却未能让他的脊梁有丝毫弯曲。他的目光在舆图上倭国本州与耶路撒冷之间,如同闪电般来回扫视!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御案边缘,节奏沉稳依旧。

片刻的沉寂后,李琰猛地抬头,眼中爆射出前所未有的决断与睥睨天下的霸气!那光芒,仿佛能刺破一切阴霾!

“传朕旨意!”他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响彻云霄,带着掌控全局、分定乾坤的无上威仪:

“飞马传谕刘仁轨!倭国‘神风’巨舰,纵有奇技淫巧,不过土鸡瓦狗!令其不惜代价,给朕击沉它!倭国京都,必须按期攻陷!龙旗,必须按时插上!”

他停顿一瞬,目光如同利剑,狠狠刺向西方耶路撒冷的标记,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囊括寰宇的雄心:

“再令刘仁轨!即刻从主力舰队中,分出一支精锐分舰队!携朕佩剑为令!由安西都护府悍将李嗣业统率!星夜兼程,回援耶路撒冷!”

“告诉李嗣业!朕不管他用什么办法!爬也要给朕爬到圣城!把那些大食残渣和拜占庭的叛徒,给朕碾成齑粉!圣城,必须守住!圣城的钥匙,只能掌握在大唐手中!”

李琰的声音如同九天惊雷,在殿内轰然炸响,带着席卷八荒六合的磅礴气魄:

“倭京与圣城——”

“朕!全!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