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火烧赫图阿拉(2/1)
朔风如刀,刮过辽东四月铁灰色的冻土,卷起雪沫,抽打在五百名沉默疾行的李家军脸上。他们身上的棉甲早已被风尘染成灰黄,只有肩头与背心处,用暗红丝线绣出的一个古朴“李”字,在昏沉天光下隐隐透出血色。队伍最前,一骑当先,马上的将军身形并不魁梧,甚至有些瘦削,但笔挺的脊梁像一杆插进冻土的标枪。他叫雷震,一张脸棱角分明如同斧劈,嘴唇紧抿成一道无情的直线,左颊一道寸许长的旧疤,从颧骨斜划向下颌,更添几分肃杀。他目光锐利,越过茫茫雪野,投向东北方天际线下隐约起伏的山峦轮廓——那里,是爱新觉罗氏所谓“龙兴之地”赫图阿拉的方向。
“将军,前哨回报,苏克素浒河卫到了,城头有旗号,看着人不多!”副将赵魁催马上前,声音压得很低,呼出的白气瞬间被风扯碎。
雷震眼皮都没抬一下,只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冰冷得如同这脚下的冻土:“老规矩。”
命令无声地传递下去。队伍的速度骤然加快,却又在逼近那座扼守河谷要冲的土石小城苏克素浒河卫时,倏然停下。动作整齐划一,带着一种磨砺出的、令人心悸的精准。士兵们沉默地散开,从驮马背上卸下部件,熟练而迅捷地组装起几架形制奇特的器械——木架粗粝厚重,绞盘上缠绕着浸透油脂的粗索,抛竿则用坚韧的老榆木心制成,顶端系着硕大的皮兜。这便是李家军工匠营耗费心血打造的“霹雳车”,专为抛掷猛火油罐而生。
几口沉重的黑铁桶被撬开,一股浓烈刺鼻、如同腐坏鸡蛋混合着硫磺的恶臭顿时弥漫开来,连凛冽的寒风都一时无法驱散。桶内是粘稠乌黑、泛着诡异油光的液体——猛火油。兵士们忍着作呕的冲动,用长柄木勺小心地将油舀进特制的薄壁陶罐中,再塞入浸透火油的麻絮作为引信。
城头上,稀稀拉拉几个穿着破旧皮袄的八旗兵惊恐地探出头,看着城下这支沉默得可怕的队伍和那些怪模怪样的器械,脸上写满了茫然与恐惧。一个像是头目的壮着胆子用半生不熟的汉话喊:“城下何人?速速退去!此乃大……”
“一个时辰!”雷震的声音不高,却像冰锥一样穿透风雪,清晰地刺入每一个守城者的耳中。他甚至连马都没下,只是抬起马鞭,遥指城楼,语气平淡得如同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实:“一个时辰内,开门,降者免死。过时,此城化为火狱,鸡犬不留!”
城头一片死寂。片刻,爆发出一阵色厉内荏的哄笑和叫骂。那八旗头目更是探出大半个身子,挥舞着腰刀:“放屁!哪来的野狗敢……”
他的话被一阵突兀的、令人牙酸的绞盘转动声打断。“吱嘎——嘎嘎——”,粗索被大力绞紧,坚韧的榆木抛竿在巨大的拉力下弯曲,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积蓄着毁灭性的力量。
雷震面无表情,仿佛没听见城头的谩骂。他抬起手,又猛然挥下。
“放!”
“嘭!嘭!嘭!”
沉闷的爆响撕裂了空气。几架霹雳车同时剧烈震颤,粗壮的抛竿带着积蓄的巨力猛地弹直!数个盛满漆黑猛火油的陶罐被高高抛起,在昏沉的天空中划过几道狰狞的抛物线,如同来自地狱的陨石,带着刺耳的尖啸,狠狠砸向苏克素浒河卫的城楼和城内!
“轰——!”
“哗啦——!”
陶罐碎裂的脆响与沉闷的撞击声几乎同时炸开!乌黑粘稠的猛火油如同污秽的血液,瞬间泼溅开来,覆盖了城楼的木檐、女墙,以及下方几处低矮的茅草屋顶和堆积的柴草。几支点燃的火箭紧跟着腾空而起,精准地射入那片迅速扩散的污黑之中。
“腾!”
没有一丝迟滞,橘红色的火焰猛地窜起,疯狂地舔舐着一切沾染了猛火油的物体!那火焰燃烧的方式极其诡异,颜色暗红发亮,带着一种粘稠的质感,仿佛活物般贪婪地蔓延、攀爬。被点燃的茅草屋顶瞬间化作巨大的火炬,木质的城楼构件在火焰中噼啪作响,迅速扭曲碳化。最可怕的是,这火粘附性极强,沾上一点便甩脱不掉,几个身上溅到油点、瞬间变成火人的八旗兵惨嚎着从城头翻滚坠落,在雪地上疯狂滚动扑打,却无法熄灭那跗骨之蛆般的火焰,只留下焦黑扭曲的躯体和空气中令人作呕的皮肉焦糊味。
火焰燃烧的噼啪声、木材倒塌的断裂声、垂死者的哀嚎声、城内妇孺惊恐绝望的哭喊声……瞬间交织成一片人间地狱的乐章。浓烟滚滚,直冲云霄,将本就阴沉的天色染得更黑。
城下,五百李家军依旧沉默如山。火光映照着他们冰冷的甲胄和毫无波澜的脸庞,只有眼中偶尔跳动的焰影,泄露出一丝属于毁灭者的炽热。雷震端坐马上,左颊那道旧疤在跃动的火光下如同一条狰狞的蜈蚣。他看着那座在烈焰中痛苦呻吟、迅速崩塌的小城,眼神里没有怜悯,没有兴奋,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漠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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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时辰?不必了。
苏克素浒河卫的冲天烈焰与焦臭,如同瘟疫般顺着寒风传遍了辽东大地。接下来的雅尔古寨、萨尔浒旧城,这两座扼守赫图阿拉外围的堡垒,几乎重演了苏克素浒河卫的惨剧。李家军如鬼魅般出现,沉默地架起霹雳车,沉默地喊出那一个时辰的时限。当看到那熟悉的、散发着死亡恶臭的黑油罐被装填,当空气中再次弥漫起那股令人窒息的硫磺腐臭,守军的意志在滔天烈焰的阴影下彻底崩溃了。
雅尔古寨的城门在时限到达前一刻,在守城佐领绝望的哭喊声中,被士兵从里面推开。萨尔浒旧城的守备官则更早一步,在雷震喊话的余音尚在风雪中飘荡时,就颤抖着命人将象征抵抗的弓箭和滚木礌石悉数抛下了城墙。
李家军踏过这两座几乎兵不血刃拿下的城池,没有停留,没有劫掠,只是沉默地补充了消耗的猛火油,便再次开拔。身后留下的,是两座城门洞开、守军面如死灰瘫软在地、空气中残留着挥之不去的恐惧与油臭的空城。火焰的毁灭,成了最锋利的攻城槌,敲碎了八旗最后一点虚妄的骄傲。
当赫图阿拉那倚山而建、远比之前几座小城高大坚固的轮廓终于出现在视线尽头时,已是黄昏。风雪似乎小了些,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在起伏的山峦上,给这座清廷的“老寨”平添了几分肃杀与沉重。依山势修筑的城墙蜿蜒盘踞,城楼上依稀可见密集的人影和闪动的金属寒光。
雷震勒住战马,抬手。五百精兵如臂使指,瞬间停下脚步,在雪原上列成一片沉默的黑色礁石。赵魁策马靠前,低声道:“将军,斥候探过,四门紧闭,吊桥高悬,城上守备森严,看样子…骨头比前几个硬。”
雷震的目光扫过赫图阿拉厚重的包铁城门和高耸的角楼,最后定格在城楼中央那面在寒风中猎猎作响的明黄色龙旗上。他脸上那道疤痕微微抽动了一下,像毒蛇苏醒。
“喊话。”依旧是冰冷的两个字。
一名魁梧如铁塔、声若洪钟的传令兵策马冲出军阵,在距离城头一箭之地勒马停住。他深吸一口气,胸腔如同风箱般鼓起,用尽全身力气将雷震的命令吼向城头,巨大的声浪在寂静的山谷间反复回荡:
“城上的人听着!李家军雷震将军有令!限尔等一个时辰内,开城投降!献出伪贝勒图鲁什!则满城生灵可保无虞!若负隅顽抗,时辰一到,天降猛火,赫图阿拉——片瓦不存!鸡犬不留!”
声音在冰冷的空气和山壁间撞击,带着金属般的回响,清晰地送入每一个守城八旗兵的耳中。
城头死一般的寂静。寒风卷过垛口,发出呜咽般的声响。无数张或年轻或苍老、或恐惧或愤怒的脸孔在女墙后隐现,紧握着武器的手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投向城楼中央。
那里,一个身影排众而出。他身材极其高大,壮硕如熊罴,穿着一身簇新的石青色蟒纹补服,外罩锃亮的锁子甲,头戴红宝石顶的暖帽。一张阔脸上虬髯戟张,眼珠瞪得如同铜铃,正是奉命留守龙兴之地的固山贝勒——阿克敦·图鲁什!
图鲁什一步踏在垛口之上,俯瞰着城下渺小的李家军阵,猛地抽出腰间那柄镶嵌着宝石的沉重佩刀,刀锋直指苍天!他脸上的肌肉因极致的愤怒而扭曲虬结,脖颈上青筋暴起如同蚯蚓,用尽全身的力气发出咆哮,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野兽般的疯狂,瞬间压过了风声:
“放你娘的狗屁!!”唾沫星子随着吼声喷溅而出,“爱新觉罗的子孙,大清的巴图鲁!只有战死的英魂,没有跪降的孬种!想烧我赫图阿拉?想毁我祖宗陵寝、龙脉根基?做你娘的千秋大梦!有种的,放马过来!看看是你们那点鬼火厉害,还是我赫图阿拉的城墙坚固,是我爱新觉罗勇士的骨头硬!我图鲁什在此对天立誓,宁叫这龙兴之地化为焦土,也绝不容尔等汉狗踏入一步!宁碎不弯——!”
“宁碎不弯!” “宁碎不弯!” ……
图鲁什身后,先是零星,继而汇成一片山呼海啸般的呐喊!恐惧似乎被这决绝的咆哮短暂驱散,守城八旗兵脸上涌起病态的潮红,疯狂地敲击着盾牌和武器,发出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之声,试图用这喧嚣掩盖内心的恐惧。
城下,雷震依旧面无表情。他抬头,目光越过那喧嚣的城头,扫过图鲁什那张因狂怒而扭曲的脸,最后落在那面明黄的龙旗上。眼神冰冷,如同在看一群待宰的牲畜。他缓缓抬起右手,然后,坚决地、毫无犹豫地向前一挥。
“布阵!”
沉默的军阵瞬间活了过来。士兵们动作迅捷如风,一架架“霹雳车”被推至阵前最有利的位置,粗壮的支架深深楔入冻土。绞盘转动,粗索紧绷,榆木抛竿在令人心悸的吱呀声中再次弯成蓄满毁灭力量的弓形。黑铁桶被打开,那令人闻之欲呕的恶臭再次弥漫开来,浓烈得仿佛凝固了空气。乌黑粘稠的猛火油被小心地注入一个个硕大的薄壁陶罐,浸油的麻絮引信垂落。
城头的喧嚣和叫骂声,在图鲁什的带领下达到了顶点。箭矢开始零星射下,徒劳地钉在李家军阵前的雪地上。图鲁什挥舞着佩刀,声嘶力竭地鼓舞着士气,唾沫横飞:“看!他们怕了!他们不敢靠近!弓箭手!火铳手!准备!敢靠近一步,给我射成刺猬!烧?让他们烧!烧塌了天,也烧不垮我赫图阿拉的石头!烧不弯我爱新觉罗的脊梁!”
然而,他的吼声被一种更宏大、更恐怖的声音淹没了。
“放——!”
李家军阵中,令旗狠狠挥落!
“嘭!嘭!嘭!嘭!嘭——!”
这一次,是十数架霹雳车同时爆发的怒吼!那沉闷如雷的声响连成一片,仿佛大地深处传来的咆哮!粗壮的抛竿带着积蓄到极限的力量猛烈弹直!十数个、数十个盛满漆黑死亡之油的硕大陶罐,被巨大的动能狠狠抛向高空!它们撕裂了黄昏阴沉的空气,带着刺耳的尖啸,如同末日审判的黑色陨石群,划出一道道狰狞可怖的抛物线,铺天盖地般砸向赫图阿拉!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图鲁什的咆哮僵在脸上,他铜铃般的眼睛死死瞪着那些在视野中急速放大的黑点,瞳孔深处第一次映出了无法掩饰的恐惧。城头上,所有疯狂的呐喊和敲击声戛然而止,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牙齿打颤的咯咯声。
“轰隆——!!!”
“哗啦啦——!!!”
陶罐碎裂的巨响如同密集的炸雷,在赫图阿拉的城墙、屋顶、街道上疯狂炸开!粘稠乌黑的猛火油如同来自地狱的墨汁,泼溅、流淌、覆盖!城楼精美的木雕飞檐、覆盖着厚厚茅草的民居屋顶、堆积如山的粮草辎重、甚至城墙上奔跑躲闪的士兵身上……瞬间被染成一片污秽的漆黑!
紧随其后的,是点燃的火箭!如同死神的信使,拖着橘红色的尾焰,精准地射入那片急速扩散的、散发着恶臭的污黑海洋!
“腾——!!!”
这一次,火焰升腾而起的声音不再是单调的燃烧,而是如同万千妖魔同时发出的咆哮!暗红发亮、粘稠如岩浆般的火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地蔓延、攀爬、吞噬!沾上猛火油的物体,无论是木头、茅草、布帛,还是活生生的人体,都瞬间变成了巨大而猛烈的火炬!
赫图阿拉,这座被爱新觉罗氏视为神圣不可侵犯的龙兴之地,在顷刻间变成了一个巨大无匹、烈焰冲天的熔炉!
城楼在火焰中发出痛苦的呻吟,木质的结构扭曲变形,轰然倒塌,带着浑身是火的士兵坠入下方的火海。民居的茅草顶如同干燥的火绒,一触即燃,火舌瞬间舔舐了整个屋顶,继而席卷整个屋架,里面的人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就被吞噬。街道上,粘稠的火焰如同活物般流淌,追逐着仓皇奔逃的人影。士兵们变成了奔跑的火炬,凄厉的惨嚎声撕心裂肺,在火场中翻滚扑打,却只是徒劳地加速了火焰的蔓延。空气中弥漫着皮肉焦糊、木头燃烧和那股浓烈刺鼻的恶臭混合成的、令人窒息的地狱气息。滚滚浓烟冲天而起,遮天蔽日,仿佛为这座正在毁灭的城市拉上了最后的帷幕。
图鲁什站在城楼最高处,这里暂时还未被火焰完全吞噬。他华丽的蟒袍下摆已经烧焦,锁子甲被灼热的气浪烤得滚烫,虬髯被燎去大半,脸上布满烟灰和燎泡。他手中的宝刀无力地垂下,刚才还铜铃般瞪着的双眼,此刻空洞地望着眼前这片末日景象。震天的喊杀声、士兵的惨嚎、妇孺的悲泣、火焰的咆哮……一切声音都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变得模糊而遥远。只有那无孔不入的灼热和令人窒息的恶臭,无比真实地包裹着他,啃噬着他。
“龙脉…陵寝…祖宗…神灵…”他嘴唇翕动,发出无意识的呓语,声音干涩嘶哑。眼前仿佛出现了那座供奉着历代祖先神主、摆放着象征爱新觉罗起源的神圣三仙女画像的衮代堂。那金碧辉煌的殿堂,此刻是否也在这滔天烈焰中崩塌?祖先的魂灵是否在火中哀嚎?
一股无法言喻的巨大悲怆和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最后的疯狂。他身体剧烈地摇晃了一下,猛地喷出一口滚烫的鲜血!那血溅在滚烫的垛口青砖上,发出滋滋的声响,瞬间化作一缕青烟。他高大的身躯如同被抽去了所有骨头,轰然向后栽倒,沉重地砸在滚烫的城楼地板上。意识沉入黑暗前,他最后看到的,是那面在烈焰和浓烟中疯狂翻卷、最终被一条贪婪火舌舔舐吞噬的明黄龙旗。
城破了。
不是被撞开的,是被烧塌的。厚重的包铁城门早已在内部的烈焰中化为扭曲的焦炭。一段段城墙在高温的持续炙烤下崩塌、倾颓,露出犬牙交错的缺口。李家军沉默地踏过滚烫的、混杂着灰烬和未熄火星的废墟,如同黑色的潮水涌入这座燃烧的死城。
城内已无像样的抵抗。侥幸未死的八旗兵和旗民如同无头苍蝇般在浓烟和断壁残垣间奔逃,或被火焰吞噬,或被沉默推进的李家军士兵用长矛轻易刺倒。空气中只有火焰燃烧的噼啪声、建筑倒塌的轰鸣和垂死者微弱的呻吟。昔日繁华的街道、肃穆的衙署、供奉的庙宇,尽成一片焦土。浓烟遮蔽了天空,灰烬如同黑色的雪片,纷纷扬扬落下。
雷震在亲兵的护卫下,踏着滚烫的瓦砾,穿过弥漫的烟尘和热浪,来到了赫图阿拉的核心——一片尚在猛烈燃烧的废墟前。这里曾是汗王大殿和衮代堂的所在,是爱新觉罗氏祭祀祖先、宣示天命的神圣之地。如今,只剩下几根焦黑扭曲的巨大梁柱,在火海中徒劳地支撑着摇摇欲坠的天空,发出令人牙酸的断裂声。
“轰隆——!”一声巨响,一根最为粗大的主梁终于支撑不住,带着漫天的火星和燃烧的碎木轰然倒塌!烟尘与烈焰冲天而起。
赵魁用刀鞘拨开一堆滚烫的瓦砾,踢出一块焦黑变形、只剩半截的厚重木匾。匾额边缘残留着曾经华丽的鎏金云纹,中央依稀可辨几个被烟火熏燎得模糊不清的满文大字。
雷震的目光扫过那块残匾,脸上那道狰狞的旧疤在跃动的火光下如同活物。他伸出穿着铁网靴的脚,随意地踢了踢那半截焦木,仿佛在踢开一块碍路的垃圾。粘着灰烬的靴底在残匾上留下一个清晰的印记。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穿透火焰的咆哮和建筑崩塌的轰鸣,清晰地响起,带着一种焚尽一切后的冰冷余烬感:
“龙兴?呵…烧干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