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顾家来人(1/1)

十月末的阳光斜斜照进职工家属楼,宁绮蹲在阳台给多肉浇水时,听见防盗门传来三声轻叩。

母亲擦着手从厨房出来:“该不会是楼上张阿姨又来送泡菜——”话没说完,门开了,穿香云纱旗袍的女人带着冷香涌进客厅,颈间珍珠项链在日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您是……”父亲握着茶杯愣住。

女人递出烫金名片:“顾家主母,顾明兰。”她视线扫过宁绮后颈,嘴角勾起的弧度像被刀削过,“十九年前,我女儿被保姆拐走,身上戴着玄鸟纹玉佩。”

陶瓷花盆“啪嗒”摔在地上。

宁绮盯着女人腕间的翡翠镯子——和上周在古韵轩遇见的顾夫人同款,后颈胎记突然发烫。她下意识摸向口袋里的血沁玄鸟佩,却听见珍珠项链在脑海里冷笑:“这女人上周还戴我去酒店见小三,香水味蹭了我半颗珠子。”

“小绮?”母亲慌忙扶住她发颤的肩膀。

顾明兰却步步逼近,指尖划过宁绮后颈:“玄鸟胎记,和顾家祖谱记载的一模一样。”她忽然掏出张泛黄的照片,“这是你十九岁生日时的全家福,保姆怀里的婴儿……”

照片边角烧焦,却仍能看清襁褓中婴儿后颈的玄鸟印记。

宁绮指尖发颤,听见珍珠项链又在嘀咕:“上个月她刚让人烧了书房半幅字画,就为掩盖和司机的情书。”

“不可能。”父亲突然开口,手里还攥着宁绮的幼儿园毕业照,“小绮是我们从医院领养的,当时她才三天大——”

“领养手续是伪造的。”顾明兰从手袋里拿出文件,“傅氏集团旗下侦探社查了三个月,当年抱走孩子的保姆,正是你们楼下的李阿姨。”

客厅的挂钟滴答作响。

宁绮盯着顾明兰耳垂上的钻石耳钉,突然“看”见耳钉背面刻着极小的“昭”字——和她昨夜在血沁玄鸟佩里“听”到的顾家地宫密码一模一样。

单元门突然被撞开。

穿Burberry风衣的少女抱着礼盒冲进来,卷发上别着枚镶钻玄鸟发卡:“妈!你怎么不等我就来了?”她盯着宁绮眼睛一亮,“这就是姐姐吧?我带了Chanel最新款的珍珠项链当见面礼!”

“昭昭别闹。”顾明兰语气柔和,却在少女转身时皱起眉——那枚玄鸟发卡,正是顾家真千金的信物。

宁绮触到礼盒丝带的瞬间,珍珠项链在脑海里尖叫:“别碰!这串假货上周还在秀水街摆摊,镀金层刮掉能看见‘MADE IN YIWU’!”

“谢谢。”她慌忙缩回手,视线落在少女腕间的玉镯上——和血沁玄鸟佩同源的温润气息,却带着若有若无的腐臭味。

顾昭昭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突然捂住手腕:“这是奶奶留给我的传家宝,姐姐想看吗?不过你手上的老茧……还是别碰了吧?”

母亲的手突然攥紧她的胳膊。

宁绮看见母亲指尖的烫疤——那是去年冬天她为省钱没开暖气,母亲给她灌热水袋时烫的。此刻这道疤正在阳光下泛着淡红,像道温暖的印记。

“我们需要时间考虑。”父亲的声音发颤,却格外坚定,“小绮是我们养了二十年的女儿,不是件可以随便带走的古董。”

顾明兰的目光扫过斑驳的墙纸:“住在这种地方,她连件像样的文物修复工具都买不起吧?”她指向宁绮床头的显微镜,“那台德国进口的徕卡,是昭昭用剩下的。”

顾昭昭突然凑近,香水味呛得宁绮皱眉:“姐姐别担心,我让沉舟哥哥给你定制全套修复工具!他呀,最讨厌别人碰他的表,却肯给你递手套呢。”

后颈胎记猛地发烫。

宁绮盯着少女发间的玄鸟发卡,清楚“看”见发卡内侧刻着极小的“顾”字——和血沁玄鸟佩内圈的“宁归期”字体,出自同一人之手。

“够了。”父亲突然站起来,茶杯在木桌上磕出闷响,“不管当年发生什么,小绮都是我们的女儿。”他转向宁绮,眼里有水光,“如果你想认亲,爸爸支持你;如果你想留下,我们砸锅卖铁也供你读研究生。”

母亲的手在她后背轻轻拍着,还是当年哄她退烧时的力度。

宁绮突然想起上周暴雨夜,母亲把唯一的电热毯塞进她房间,自己裹着旧棉被在客厅咳嗽。她摸到口袋里的血沁玄鸟佩,听见它难得地安静,只有温热的触感像在说:“人类的温度,有时候比地宫的玄鸟灯还暖。”

“我……”她抬头望向顾明兰,后者正用手帕擦拭珍珠项链,动作轻柔得像在抚摸情人的发丝,“我需要确认一件事。”

顾明兰挑眉:“什么?”

宁绮指尖轻轻掠过珍珠项链的搭扣,冰凉的金属触感传来时,项链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她上个月在香港买了条一模一样的,就为了骗老爷说我丢了——其实我被塞进了保险箱,和她的验孕报告放在一起。”

客厅的空气骤然凝固。

宁绮看着顾明兰瞬间煞白的脸,突然意识到,这个戴着珍珠项链去见小三、伪造领养手续、连亲生女儿信物都要模仿的女人,根本不是来认亲的。

她是来抢钥匙的。

顾昭昭突然打翻桌上的茶杯,碎片溅到宁绮脚边:“姐姐小心!”她蹲下身捡碎片,指甲却狠狠划过宁绮脚踝,“对不起呀,我手滑。”

疼痛让宁绮皱眉,却在看见少女掌心的老茧时怔住——那是常年握枪才会有的磨痕,和博物馆里明代锦衣卫腰牌上的握痕,分毫不差。

“够了。”顾明兰突然拽起女儿,珍珠项链在她动作时发出断裂声,“既然你们舍不得,我明天让律师送来DNA报告。”她盯着宁绮,目光像淬了冰,“毕竟,玄鸟血脉,容不得假货。”

防盗门“砰”地关上。

母亲蹲下身收拾碎片,指尖被划破也没察觉:“小绮,不管你是谁,我们永远——”

“妈,我哪儿也不去。”宁绮突然抱住母亲,闻到她毛衣上淡淡的洗衣粉味,和血沁玄鸟佩里“核桃笨蛋”的吐槽声奇妙地重合,“就算真的是顾家女儿,我也得带着你们一起住大别墅。”

父亲笑出声,眼角却泛着红:“傻丫头,别墅哪有咱们的老房子暖和。”他晃了晃手机,“刚才给陈叔打电话了,他说顾家玄鸟佩有对镯,其中一只在1995年的拍卖会上——”

“在傅沉舟手里。”宁绮脱口而出,想起顾昭昭腕间的玉镯,和傅沉舟表链上的玄鸟纹,“他上周在博物馆,故意让我看见表链上的刻痕。”

窗外传来汽车引擎声。

宁绮趴在窗台望去,看见顾昭昭正把那串“MADE IN YIWU”的珍珠项链扔进垃圾桶,腕间玉镯在暮色中泛着微光——那不是顾家的传家宝,而是地宫钥匙的仿制品。

“小绮,吃饭啦!”母亲端来热气腾腾的面条,卧着两个溏心蛋,“不管是谁,吃饱了才有力气想事儿。”

面条的香气混着窗外的桂花香。

宁绮咬下一口蛋,听见血沁玄鸟佩在脑海里嘀咕:“人类的面条比核桃糊好吃多了……不过那个叫昭昭的丫头,发卡里藏着监听芯片呢。”

她抬头望向养父母,发现父亲正偷偷抹眼角,母亲夹了整块蛋放进她碗里。忽然明白,有些真相藏在古董的吐槽里,而有些温暖,就藏在这碗永远溏心的面条里。

顾昭昭的发卡还在玄关闪着光,像只不眨眼的眼睛。

但宁绮知道,比起地宫的秘密,此刻更重要的是——

“爸,妈,明天我们去古韵轩看陈叔吧?”她举起被角擦了擦眼,“他说新收了个唐代铜镜,说不定能照见……十九年前的月亮。”

父亲笑着点头,母亲往她碗里添了勺辣油。

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远处傅氏集团的灯光次第亮起,像给这个平凡的家属楼镀上层金边。

宁绮忽然懂得,有些血脉是天生的,而有些羁绊,是二十年的面条香、暖手的热水袋、和永远为她留的溏心蛋,慢慢熬成的。

至于顾家的玄鸟纹、地宫的钥匙、还有那个戴积家表的男人——

先让它们等等吧,她得先教会血沁玄鸟佩,怎么欣赏溏心蛋的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