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古董们的吐槽大会(1/1)

十月的晨光漫过“古韵轩”的木质窗棂。

宁绮盯着展柜里的明代青花瓷瓶,指尖悬在冰裂纹釉面上方三寸。

昨晚血沁玄鸟佩的童声还在耳畔打转,她深吸口气,食指轻轻触到瓶身。

“呜——你摸之前至少洗洗手啊!”

尖细的哭腔突然在脑海炸开。

宁绮触电般缩回手。

青花瓷瓶表面的冰裂纹竟像泪痕般扭曲,化作个佝偻老妪的虚影抱头蹲在瓶口:“乾隆年间被塞进茅房当尿壶,整整三百年啊!现在每天还要对着陈老头的老花镜反光,不如再把我摔碎算了——”

“对、对不起!”她慌忙掏出手帕擦拭瓶身,却在摸到瓶底时怔住。

粗糙的釉面下,果然有层暗黄的渍印,和老妪虚影描述的“尿壶岁月”分毫不差。

后颈的玄鸟胎记微微发烫。

宁绮咽了口唾沫,转身盯上墙角的青铜剑。

剑身布满绿锈,剑鞘上的饕餮纹已模糊不清,却在她指尖触及时发出金属般的嗡鸣。

“呵,总算等来个带血脉的蠢货。”

冰冷的男声在脑海中炸开,带着千年的肃杀。

青铜剑的锈迹竟如活物般剥落,露出剑身上半道浅凹,虚影化作位披甲将军凌空挥剑:“当年我斩下商纣王左膀时,剑刃比你们人类的手术刀还利,现在倒好,被挂在这儿当苍蝇拍——”

“小绮?”

陈叔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惊得宁绮手忙脚乱缩回手。

青铜剑瞬间恢复锈迹斑斑的模样,唯有剑身上那道浅凹,和将军虚影挥剑的动作分毫不差。

“楼下有位VIP客户要看青铜器。”陈叔推了推滑到鼻尖的老花镜,镜片后的目光扫过她发颤的指尖,“你最近对文物的‘感知力’格外强,要不试试接待?”

没等她反驳,店门突然被撞开。

林夏举着拍立得冲进来,卫衣上沾满画室的丙烯颜料:“小绮!我给你带了——”话没说完,视线落在展柜里的青铜剑上,“哇,这破铜片子居然是商周的?比我昨天画的抽象派还难懂。”

“别乱碰!”宁绮慌忙按住她伸向剑柄的手,掌心触到林夏手腕的瞬间,青铜剑的虚影又闪了闪:“人类的爪子都这么没轻重?当年我的剑穗可是用西岐玄鸟的尾羽编的——”

“你干嘛这么紧张?”林夏狐疑地盯着她发红的耳尖,拍立得“咔嚓”一声拍下她僵硬的侧脸,“难不成这破剑真被你勾出魂了?”

陈叔咳嗽两声:“小林啊,你先陪小绮接待客户,我去库房拿份鉴定报告。”临走前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宁绮,“那位客户姓顾,说是从老宅里翻出些老物件。”

“顾?”宁绮心头一跳,想起上周在十字路口遇见的墨绿旗袍女人,后颈胎记突然发烫。

林夏却没注意她的异样,正扒着展柜研究青花瓷瓶:“这瓶子裂纹这么丑,居然还摆在C位?陈叔审美堪忧啊。”

“它被当过尿壶三百年。”宁绮脱口而出,说完才惊觉失言。

林夏猛地转身:“你怎么知道?难不成你真能听见古董说话?”她突然凑近,盯着宁绮后颈的胎记眯起眼,“该不会你上周摸到的血玉,真让你开了天眼吧?”

楼下传来汽车鸣笛。

宁绮慌忙拽着林夏躲进里间,透过雕花屏风,看见穿香云纱旗袍的中年女人踏进店门,腕间戴着枚刻着玄鸟纹的金镯子——和血沁玄鸟佩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陈老板在吗?”女人的声音像浸了冰,“我家老宅要翻新,找出些旧物,听说古韵轩收老物件?”

陈叔从库房出来,接过女人递来的檀木盒。

宁绮隔着屏风望去,只见盒内躺着半枚残破的玉佩,缺口处的断纹竟和她口袋里的血沁玄鸟佩严丝合缝。

“这是顾家祖传的玄鸟佩。”女人指尖划过玉佩断口,“十九年前家里遭贼,另一半不知去向,如今只剩这半枚——”

“另一半在我这儿!”

林夏突然从里间冲出来,举着手机里血沁玄鸟佩的照片。

宁绮想拦却没拦住,只能眼睁睁看着女人的目光骤然冷下来,像刀似的剜过她的脸。

“小姑娘开玩笑吧?”女人轻笑,指甲却深深掐进檀木盒边缘,“顾家的玄鸟佩向来成对,你若真有另一半……”她忽然盯着宁绮后颈的胎记,“不如让我看看你的玉佩?”

陈叔咳嗽两声,挡在两人中间:“顾夫人,小绮只是店里的员工——”

“无妨。”女人绕过他,步步逼近宁绮,腕间金镯子发出细微的震动,“我就看看。”

千钧一发之际,店门再次被推开。

穿墨绿西装的男人带着冷香走进来,腕间积家表在晨光中泛着微光:“顾夫人,傅氏集团收购顾家老宅的合同,还缺您一个签字。”

是傅沉舟。

宁绮攥紧围裙的手指发颤,想起昨晚血沁玄鸟佩的提醒:“戴积家表的男人,表链刻着地宫玄鸟纹。”此刻她清楚“看”见,傅沉舟表链连接处,确实有半只展翅的玄鸟浮雕。

“傅先生来得巧。”顾夫人的脸色瞬间柔和,却仍盯着宁绮的口袋,“我在看顾家的老物件,没想到这儿竟有半枚玄鸟佩——”

“顾夫人说笑了。”傅沉舟打断她,镜片后的目光扫过宁绮后颈,“顾家玄鸟佩早在十九年前就随小姐失踪,您手中这半枚……”他指尖划过檀木盒边缘,“倒像是新仿的。”

顾夫人脸色骤变,抓起檀木盒就往外走:“傅先生说笑,我还有事——”

脚步声消失在街角,宁绮才发现后背全是冷汗。

林夏突然凑过来,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嘀咕:“活阎王救场哎!刚才他看你的眼神,比看顾夫人的合同还认真。”

傅沉舟却没离开,转身对陈叔颔首:“陈老板,听说贵店有枚血沁玄鸟佩?能否借我一观?”

空气瞬间凝固。

宁绮摸向口袋里的玉佩,却听见它在脑海里小声嘀咕:“糟了糟了!地宫钥匙的气息!快躲快躲——”

陈叔推了推老花镜:“傅先生说笑,小店哪有那种宝贝。”他突然转身拍宁绮的肩膀,“小绮,你带傅先生去楼上看新到的唐三彩,我去后院浇花。”

楼梯“吱呀”作响。

宁绮走在前面,能清晰听见身后男人的脚步声,和腕间积家表的滴答声。

二楼拐角处,她突然转身,撞进傅沉舟微冷的目光里:“傅先生……想看什么?”

“看你。”他嘴角勾起极浅的弧度,指尖划过自己腕间的表链,玄鸟浮雕在阴影里若隐若现,“还有你后颈的胎记,和顾家玄鸟佩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楼下传来林夏的拍立得快门声。

宁绮后颈发烫,突然想起刚才青铜剑说的“斩下商纣王左膀”,想起青花瓷瓶底的尿渍——原来她听见的古董心声,都是被岁月掩埋的真相。

而眼前这个男人,分明知道她的秘密。

“中午了!”林夏的喊声从楼下传来,“去吃巷尾的酸辣粉啊小绮!再不去摊位就被抢光了——”

宁绮借机转身,却听见傅沉舟在身后轻笑:“今晚傅氏晚宴,会出现另半枚玄鸟佩。”他顿了顿,“如果你想知道十九年前的事,最好来。”

木楼梯在脚下摇晃。

宁绮摸着口袋里发烫的玉佩,听见它又开始嘀咕:“人类的西装革履下,说不定藏着比核桃更硬的脑子……不过他表链上的玄鸟纹,确实和地宫门锁吻合度百分之九十九点九!”

“发什么呆呀!”林夏拽住她的手腕就往外跑,拍立得相纸上是傅沉舟倚在楼梯口的剪影,腕间表链的玄鸟浮雕清晰可见,“快走快走,我要听你老实交代,刚才和活阎王独处时,他有没有对你图谋不轨?”

秋日的阳光穿过梧桐叶。

宁绮望着街角的酸辣粉摊位,突然意识到,自从摸到那枚会吐槽的血沁玄鸟佩,她的世界就像被打翻的青花瓷瓶,那些被岁月封存的秘密,正顺着裂痕,源源不断地涌出来。

而所有的线索,都藏在古董们的吐槽里——

被当尿壶的青花瓷瓶,斩过帝王的青铜剑,还有半枚顾家玄鸟佩。

当然,还有那个戴着积家表、知道她胎记秘密的男人。

“老板!两份酸辣粉,多加醋!”林夏的声音打断思绪。

宁绮盯着碗里翻滚的红油,忽然听见脑海里响起青铜剑的冷哼:“人类的食物总这么油腻,当年我主人喝的可是玄鸟池的清泉——”

她忍不住笑出声,惊得林夏差点打翻醋瓶:“你对着酸辣粉傻笑什么?难不成连粉汤都能和你说话?”

“差不多吧。”宁绮低头喝汤,任由酸辣味刺激舌尖,却在指尖触到碗底时怔住——

粗陶碗底刻着半朵残花,和她昨夜梦见的地宫壁画上的花纹,分毫不差。

夜风卷起落叶时,傅氏集团的邀请函正躺在“古韵轩”的柜台上,烫金字体在月光下泛着微光。

宁绮知道,属于她的“吐槽大会”,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