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医院——成年人的世界是利益交织的(5500字,二合一)(1/1)
“叮,铁道书院到了,下一站...
在“老师”的引导下,穿过黑暗的隧道,夜羽从地铁的出口走出,刺眼的阳光照的夜羽半眯着眼睛,好一会才看清眼前的世界。
高大、反光的大厦上写着爱尔眼科医院几个大字。
夜羽从大门走入,来到了大厦内,沿途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灯光照耀下,大厅十分的洁白、明亮,看不到阴暗的角落。
目光所及之处,无处不亮,每一处都看的清清楚楚。
这座大厦的设计者为了让眼科患者们更好的看清这个世界,煞费了苦心。
温柔的抚摸着洁白无瑕的墙面,夜羽再次陷入回忆。
这大概是最后的回忆了吧。
夜羽这样想着。
…
接受了来自母亲的帮助,青年来到了新的工厂,开始了新的生活。
他接受了母亲每一天的早餐和陪伴,因为他看到了母亲的眼睛,眼底尽是愧疚。
他给了母亲机会,也弥补了自己。
工作不久后,姑姑突然告知了他父亲的网贷债务,他并没有去问父亲为何会欠下了那些网贷。
他只是将自己的工资几乎全部拿出,转给了父亲。
看着微信上父亲嘴上说着不需要,自己能还清的话,却收下了转账的界面。
那一刻,他突然觉得自己的父亲,似乎挺傲娇的。
三月后,父亲的债务还清了,青年收获开心与满足,付出了金钱。
多月的夜班使青年的右眼视力开始了下降,曾经被子弹“吻”过的左眼因没有得到及时、很好的治疗,很快便看不清世界了。
青年最终还是感到了害怕,他把视力下降的事实告诉了母亲,在母亲的责怪询问声中,隐瞒了原因。
很快,青年戴上了一厚一薄的眼镜。
家人们很快知道了青年视力下降的事情,关注了过来。
“-宝,你眼睛还看得见吗,你还这么小,眼睛就不好了,以后怎么娶媳妇呀...”
电话里,是奶奶的哽咽声。
“以前叫你不要玩手机你不听,现在知道害怕了...”
“我听说的你那里有个湘雅医院,治眼睛很厉害,你让你妈妈带你去看看,是什么情况,能不能恢复。”
“医院人太多了,号满了,妈妈说爱尔医院也很好,不过是私立的,就是贵一点。”
“行,你去看看吧。”
“做完检查了,左眼600多度,右眼75度,做手术可以恢复,但医生说我右眼做的话没什么大用,所以只能做左眼,一只眼大概要八千多,做了后要保护好眼睛三个月。”
“行,正好两个月后就元旦了,下个月我带你去做吧。”
“好,那我就准备离职了。”
微信中,是父亲的责怪与“担心”。
“--,我钱好像带少了。”
“没事,我有,我来付吧。”
在医院的检查下,医生说青年的左眼眼孔偏大,激光手术大概率会出现各种各样的后遗症,建议晶体植入手术。
费用翻倍。
青年付了全款。
“加一下这个你的各人微信服务群,晶体一个星期左右到,到时候我会在群里通知你什么意思做手术的,来时记得带上24小时内的核酸检测报告,新冠期间我们是不会动手术的。”
身前是护士温柔的叮嘱,身后是父亲“关注”的目光。
青年并没有在意父亲的“分文未出”,也不愿思考父亲为何突然说要治疗自己的眼睛。
也不想知道自己其实并不需要做手术,眼镜已经够用了的事实。
他只是紧紧的抓“着”父亲的关心,仿佛抓住了整个“世界”。
很快,青年“丢”掉了母亲买的眼镜,坐上了父亲的车,回到了家中。
回到了那个风起云涌的家。
他并不知道家里正上演着一出精彩绝伦的“戏剧”。
他只是一枚棋子,被滚滚大势裹挟着前进,直到快落幕的时候,才看清全部。
...
“--,你爸爸我最近手头有点紧,借一万用一下可以吗。”
“好。”
做完了左眼的第二次复查,青年坐上了父亲的车,父亲回头问道。
青年感受着左眼的点点骚痒,回答了父亲的问题。
快过年了,父亲大概想用点钱撑场面吧。
青年这样想着,便从身上仅剩的一万多中拿出了一万,给了父亲。
...
“--,想不想你爸和你妈复婚?”
电话里,是姑姑突如其来的询问。
青年不知道姑姑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问题。
但他想起了母亲每日的早餐。
他觉得自己得做点什么。
“你想想,你妈和你爸复婚,你也不用卡在中间...”
电话里,是姑姑有些急切的劝说。
“想,但是爸爸,应该不会同意的。”
“我来,你搞定爷爷奶奶和弟弟,我来搞定你爸。”
胸口的心脏跳动的很快,青年仿佛感受到了那团炽热的“火焰”。
“好,我来搞定爷爷奶奶和弟弟。”
在那个快过年的日子里,青年与姑姑一拍即合,瞒着母亲,带着全家人的“愿意”压向了父亲。
那日,父亲颓废的喝着酒,眼中含泪的告诉青年。
“你知道吗,那时你三岁,你妈就因为一点外面说我养小三的流言就和我离婚,她娘家还派人把新房里的家具全都拖走了,我心里恨呀,真的恨呀。”
青年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悄悄的退回了房间。
“姑姑,爸爸他不同意,我们算了吧。”
青年感觉心很难受,他不想让父亲伤心了。
“--,你爸爸只是放不下面子,这样吧,你去问问你爸爸,如果你妈妈愿意自己过去,他会不会同意,不同意就算了吧。”
电话里,姑姑就像一个赌徒,将最后的“筹码”压了上来。
青年很快将“筹码”交给了父亲。
父亲“沉默不语”,半眯着的眼睛里似乎藏着对众人的“讥讽”。
“好。”
半天,他回了一个字。
打开妈妈的微信,青年慢慢的输入着文字。
“妈妈,你想和爸爸复婚吗。”
“想呀,不过你爷爷奶奶不会同意的吧。”
“妈,爷爷奶奶还有弟弟都同意了,爸爸也同意了,只是爸爸说要你自己过来。”
“儿子,别骗妈妈了,你爸爸肯定是不会同意的。”
“爷爷奶奶都同意了,爸爸只是不愿去接你,去见外婆而已。”
“儿子,你爸爸没同意,就算你妈妈来了,最后也只会不欢而散...”
青年不明白之间的弯弯绕绕,他只是感到,胸中的那股炽热,在慢慢的消失。
过年了,母亲最后还是没有过来。
...
父亲很快恢复了状态,带青年走亲访友了起来。
一日回程,父亲突然询问着青年。
“我想复婚,是你第三个后妈,我想问一下你同不同意,你不同意就算了。”
“你爸老了,看到得也只是利益了,你那个后妈说,她那里有个工地,她弟弟在那有点关系,到时候我可以和他一起搞工地。”
“她还说她在那有个店铺,到时候你去帮忙看店铺,可以刚开始不会给你工资,但爸爸给你承诺,只要你愿意,以后这家店就是你的。”
青年坐在车后,看着父亲的侧脸,回忆着三个妈的记忆。
自己的亲妈,是一个没有主见、柔弱的人,因娘家的一句离婚就离开了自己,还放任娘家拖走了父亲与亲妈的“回忆”。
是父亲内心最深的伤疤。
弟弟的妈妈,是一个霸道泼辣、很要强的人,是一个敢于在父亲家打奶奶的狠角色,在教导了弟弟凶狠、倔强的性格后,强势的离开了父亲,去追求真正的“另一半”去了。
找到后,还不忘给奶奶打一个宣告胜利的电话,告诉了弟弟,他再也没有了妈妈。
她大概是父亲内心最深的愧疚吧。
第三个后妈,是一个生不了孩子,也不是第一次结婚的女人,听奶奶说,她刚进门没两天,就和奶奶要十万当彩礼,只因奶奶在之前两次结婚里都出了不少彩礼钱。
气的奶奶当天就把她赶了出去,最后被父亲带去了西藏的工地上。
那年,他与人合伙,在那包了个工地,也是那年,工地资金似乎出现了问题,姑姑带着爷爷半生的积蓄去往了西藏,很快,第三个妈妈带着满满的金钱离开了父亲,似乎还和姑姑闹了一场很大的矛盾。
似乎是一个只有父亲宠着的女人。
看着还在劝说的父亲,他突然明白了他借出的那一万元的去向,明白了姑姑为什么要让亲生母亲与爸爸复婚的原因,明白了亲生母亲为什么不愿自己过来的苦衷。
那一刻,他突然觉得自己没有理由去阻挡父亲的“追求”。
想拒绝的话含在了口中,最后却没能说出。
他想着父亲的床边也需要一个女人,弟弟大概也需要一个新的妈妈,自己,自己已经成年了,能自己赚钱,天下之大,哪里都有自己的容身之所。
想同意的话含在了嘴里,最后却想到了亲妈对自己的付出。
“我不需要你说的这些,我今年想出去走走。”
青年含糊着说着。
找一座古色古香的城市,让城市的风,慢慢拂平自己“麻木”了的心。
“这样吧,你可以先去帮忙看一年店铺,明年我就有钱了,到时候给你十万,让你出去好好走走,出门在外也是要钱的不是,万一有什么想做的也可以放手去做。”
听着父亲的“空头支票”,青年张了张嘴,沉默的坐在了父亲看不到的阴影里。
无所谓了,就这样吧,反正也于我无关。
“你先好好考虑考虑,这两天给我答复,只要你不同意,我就不复婚了,--,我不希望我们父子之间有隔阂。”
感受着父亲的“关心”,青年依旧没有回复,之后也没有回复。
...
“哥哥,爸爸有事找你。”
房间外,弟弟悄悄的叫哥哥去见父亲。
房间内,哥哥带着耳机,侧坐在椅子上,听着耳机里小姐姐欢乐的说书声,声音很大,也很吵。
“不去,有什么事等我听完这本小说再说。”
哥哥敷衍的回答着。
很快,楼下响起了汽车发动的声音。
哥哥拔出了耳机,走出了卧室,来到了漆黑的天台上,注视着远去的车辆。
他知道这大概是去接那个后妈去了。
弟弟想来是同意的。
毕竟他的亲妈大概再也不会回来了。
与他相比,我是幸运的,也是不幸的。
第二天
“你知不知道,就在刚才,你爸爸带着你那第三个后妈进门了。”
深夜的天台上,青年看着天上的繁星,星星一闪一闪着,每一颗似乎都蕴藏着“故事”。
“姑姑,算了,爸爸也想要新的生活不是。”
“他是不是和你说她那里有个店铺。”
电话中,姑姑沉默片刻,平静的说着事实。
“你知道吗,那家店铺还没有装修,她向你爸爸要七万来装修店铺的事。”
“你知道吗,今年,不,是去年,政府征了爷爷奶奶的一块地,不多,刚好七万。”
“你知道吗,从你与你母亲有联系起,你爸爸就一直在向你妈借钱,从未还过。”
“你好好想想,是姑姑不对,还是你爸爸不对。”
姑姑很快挂了电话。
要钱?征地?借钱?
姑姑的话就像一把重重的斧头,劈开了青年用一年时间、辛辛苦苦编织的世界。
那一刻,他明白了。
成年人的世界是利益交织的。
他不知所措的站在天台上,拨打了母亲的电话。
“妈妈,爸爸一共向你借了多少钱。”
“怎么了儿子。”
电话里,是母亲温柔的询问声。
青年平复着着自已颤抖的声线,用同样平和的声音问道。
“妈,你告诉我,爸爸这些年向你借了多少钱。”
“大概四万五千多吧,去年向我借了一万五。”
去年,他帮过父亲还网贷,原来这就是他说不需要的原因。
为什么突然要治疗自己的眼睛,是因为奶奶的哭泣压迫声呀。
青年想了很多,也明白了,父亲在弟弟妈妈生下弟弟后就把爱全给了弟弟,没有再给过他分毫。
自己,只不过是父亲深处的那道伤疤,是一份时刻提醒着他的耻辱呀。
“儿子,为什么突然问这个,是发生了什么吗?”
青年难受的笑着说道。
“真是一个大冤种。”
不知道说的是母亲,还是自己。
“没什么大事,就是这两天听别人说爸爸好像向你借钱过,就好奇问一下,你说爸爸都向你借了那么多钱,为什么他还不要你呀,还不肯放下呀。”
“还,你爸爸他也有他的苦衷,你妈妈我当年确实也做的不对。”
电话里是妈妈落寞的声音。
“妈,我还有事,就先挂了。”
回到房间,青年收拾了一下背包,打开手机的微信,给姑姑发了条短信。
“姑姑,我现在想去你家住几天,可以吗?”
良久,姑姑回道。
“好,我开车来接你。”
“我在汽车站的那个小广场的路灯下等你。”(就是之前找奶奶的那个路灯下)
青年悄悄的从三楼卧室出来,从顶楼走了下来,中途路过了父亲的房间。
(备注:顶楼夏热冬凉,住过的都懂。)
不大的房间里,灯开的很刺眼,“新”的妈妈在这个“温暖”的冬夜里,身着一身洁白无瑕的长裙,肌肤雪白,脸上几乎看不到半点皱纹,坐在灯光下,就像是白月光一样。
她正拉着弟弟的手,温柔的说着话,一边是目光注视着她的父亲。
父亲那唯一装着空调的房间,空调开得很大。
小小的房间里,被三个人塞的满满当当,似乎连自己下脚的位置都没有。
冲出门去,这些年人们控制的全球变暖,似乎有了成绩,今年过年,天下起了小雪。
路面上的积雪很快结成了冰,踩在上面,有着一点滑滑的感受。
青年搓了搓发凉的双手,拿出了手机,给奶奶打了个电话。
他不想让父亲这么简单的如愿以偿。
他想要报复,他想要反抗。
“奶奶,爸爸带后妈回来了,对,就是第三个后妈,我现在在外面,不想见她。”
青年挂了电话,又打起了爷爷的电话。
“爷爷,爸爸要复婚,是第三个后妈,那个后妈说要七万才肯复婚,这钱到时候肯定是你出,对,那个后妈现在就在家里。”
挂了电话,青年拿出了蓝牙耳机,堵住了耳朵,在耳机音量的提示声中(音量太大会有要你把音量调小的提示音),把音量开到最大,在这个漫长的冬夜里放肆的奔跑。
就像那年他“丢”失了奶奶一样。
这次他似乎也丢失了什么,但好像再也找不回来了。
耳机里正好随机到了歌手太一的《负重一万斤长大》。
“披头散发,很多疤,不认得我的话。
然而发芽,笑着花,肚子越来越大。
以为所见之人,同,自己刻意傻瓜。
终于因我,相信的,而感到了害怕。
...
有些难过,神总说,唱歌会好的多。
他骗人的,不是的,生而残忍的多。
裙子又轻舞落寞,美丽又不是她错。
喉咙力竭对世界爱着,在意的有谁呢。
...
如果会怜悯我,
又何必抓住我。
鬼扯原谅恶魔,
咬碎牙胆怯和落寞。
怎么不问问我,
人类啊故意的。
为什么不偏不倚,
选中我一个。
...
是否会摔碎我摔碎我摔碎着我。
是否会可怜我可怜我可怜着我。
一会就好,让我懦弱,悄悄懦弱。
好不容易钻破蛋壳,
却看见更黑暗的家伙。
...
之后几年,她身边,仍然指指点点。
从未想过,最难的,就是回到从前。
以为曾经的玩伴,会抱着取暖慰藉。
终于因我,依赖的,而学会了分别。
...
还是难过,神又说,唱歌会好的多。
他骗人的,不是的。
我已经唱哑了,
想开给世界的花,你教我怎么表达。
是不是要,
对着你,
跪下。
...
如果会怜悯我,
又何必抓住我。
鬼扯原谅恶魔,
咬碎牙胆怯和落寞。
怎么不问问我,
人类啊故意的。
为什么不偏不倚,
选中我一个。
如果会贪恋我,
又何必伤害我。
谁能原谅你呢,
负重一万斤长大着。
怎么不救救我,
人类啊可笑的。
为什么凋零了的,
不止我一个。
...
是否会,
拽着我,
掐着我,
撕破着我。
是否会,
勒着我,
咬着我,
扯乱着我。
一会就好,让我躲躲,悄悄躲躲。
真的有在很怀疑,呢,
也许世界并不欢迎我。
...
披头散发,
很多疤。
不认可我的话,
然而发芽,
笑着花,
肚子越来越大。
以为所见之人,同,自己故意傻瓜。
终于因我,相信的,而感到了害怕。”
乡间马路的转角路口间,有汽车的鸣笛声响起,有轮胎在地面上打滑的刺耳摩擦声。
只是这一切似乎都与少年无关,他沉浸于耳边的音乐,就这样冲了过去。
防护眼镜与耳机一同掉落在了地面上,发出了清脆的碰撞声。
恍惚间,他似乎看到了奶奶在田边劳作的身影,幼小的自己在田野小径上自由的追逐着夕阳。
好想回到那无忧无虑的时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