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壳”外的路（1/1）
大门之后，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夜羽看不到卡盒上的箭头，也看不见来时的路，他只能向前方摸索着前进。
黑暗中，孤寂，无声，似乎有着无穷的压抑。
没有风，也没有给他指路的物品。
周围的黑暗像是一座大山，很快“压”的他气喘吁吁。
耳边似乎传来了父亲“恶魔”般的低语。
“---（消音），你表妹要转学了，到时候你跟着姑姑她们住，也转学到表妹那个学校吧。”
那年，他读五年级，下册，弟弟也到了要上学的年龄，父亲将他送往了城市。
见过了繁华的城市，却丢失了“初心”。
...
“成绩这么差，你怎么学的。”
“哗——哒——”
是水杯砸在头顶破碎的声音。
…
“还有脸笑，电视有那么好笑吗，不许笑！”
父亲在的房间是不能笑的。
…
“天天看小说，你怎么就没有从小说里学到点人情世故呀，怎么，话都不会说了，手机没收（父亲的旧手机）。”
少年看着空荡荡的双手，沉默的从抽屉里拿出了卡片。
...
“呵，活该，谁叫他要买枪的，被弟弟用枪打了也是活该。”（那时候，学校边店里卖的玩具枪，基本用的都是塑料子弹。）
左眼钻心的疼痛，少年用完好的右眼看着坐在桌上玩着电脑的父亲。
眼泪止不住的流着，慢慢的“干枯”了。
少年带着最后的倔强冲出了房子，逃向了外面。
身后是奶奶使劲的追赶。
“-宝，别跑了，我带你去看医生。”
…
“是唐唐呀，今年考试怎么样。”
“考的还行。”
是村里别人家的孩子。
“不像我家孩子，英语考试还不及格，报补习班都没用，之前还说要写小说，当作家吗。”
“正好，---（消音），你把你写的那些小说给高材生评价评价。”
少年匆匆从房间里，找出了几本日记本，从中选择了一本在班上广受好评，写了十几章的小说，冲下了房间。
那年初三，上册，班上的中下等生里，突然流行了写小说画漫画的潮流，少年跟着写了几次。
“写的太杂了，口水账多，这里还语句不通，没有半点内涵。”
高材生并没有看完，他只是随意的看了几页，便丢在了一旁，继续与父亲聊天。
旁边，是父亲与高材生父亲刺耳的笑声，与少年默默拿起日记本，退回房间的身影。
...
“---，你在学校里学了什么，展示给你爸爸看看。”
少年坐于电脑边，将从学校学的电商UI知识用于电脑之上。
花了数分钟，少年用Ps将图片上的人物用“钢笔”一点点抠了下来。
“这么慢。”
父亲很快将鼠标拿了过来，删掉了少年辛苦抠的痕迹，在人物上用“套圈”点了几下，很快，一个稍微有点“瑕疵”的人物被“抠”了出来。
“我看抖音顺手学的都比你快，你说你在学校是不是天天睡觉，你们班那个叫何什么亮的，都和我说了，说你每天下课就玩手机，每天都很晚睡觉，每次放假都没去巩固学习...”
少年看着那张“完美”的人物图，他很想说他知道这个方法，但老师说我们要打好基础，学校晚上关灯会收手机，每次放假他也去电脑房学习过。
但那个叫何亮的，是班长呀，是父亲眼中的“高材生”呀。
他默默的闭上了嘴。也闭上了眼。
…
“---，你爸爸我动了手术，手里没钱，就不供你读职校了，反正你也学不进去。”
“爸爸，我想读...”
“--呀，你爸爸也很辛苦的，不如这样，你明年跟你爸爸一起出去做事，你爸爸腰受伤了，你正好帮他做点事，也学学你爸爸测量绘图的本事，不比你在学校学电商UI强。”
“成绩不好还读什么书，在我那个时代早就出去挣钱了。”
病床前，无力的少年听着姑姑的劝告与爷爷不悦的声音，以及旁边沉默的奶奶。
职高，他只读了半年。
...
“我去外面修路了，这段时间在外面工地上住，你就在老板家住着，老板如果有什么要帮忙的，你多帮帮，反正你每天不是在玩手机就是玩手机的路上。”
父亲很快丢掉了“包袱”，独留迷茫的少年在那空荡荡的房间里。
少年越发“沉默”。
——
声音越来越多，越来越大，越来越吵。
渐渐听不清说的是什么。
夜羽蹲坐于地上，双手扶着脑袋，痛苦不堪。
…
“看到没，这就是壳外的生活呀，你说我活着是为了什么。”
“我曾无数次过马路不看车，可却没有一辆车愿意带我走。”
“我曾路过湖边，幻想着坠落湖中的场景，却下不了脚，拿起小刀，却又放下。”
“最后的最后，我只能在深夜的房间里，拉扯着小脚趾的趾甲，将它慢慢的拔出，看着它流出的温热血液与外翻的血红皮肉，来告诉自己，自己并不是害怕，并没有懦弱，只是对着这个世界还抱有着一点期盼。”
“这是我最后的壳了，也是最坚固的壳了，没有了它，我真的能新生吗？”
…
“醒醒，孩子，你怎么在这里，别哭，迷路了吗，来，老师带你找路，不要怕，老师在。”
模糊间，夜羽仿佛看到了一双手。
那双手轻轻的将“沉重”的夜羽托起，抚摸过夜羽的头顶，牵上了夜羽的手。
夜羽看不见黑暗中的老师，他只是像曾经那样懵懵懂懂的跟在那双手的后面，走出了这片黑暗。
卡盒中，那张葱花面的卡牌开始了“燃烧”，在夜羽走出黑暗时化为了乌有。
在夜羽不知道的黑暗中，正有着一双绿油油的眼睛静静的注视着那被牵着离去的少年。
它收回了伸出去的爪子，撕裂了身旁刚刚长出的藤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