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忘忧花与回魂草（1/1）
藏书阁的偶遇让俞晓棠彻夜难眠。那匆匆消失的衣角，会是萧景珩吗？如果真是他，为何要躲着她？更重要的是，北疆的“忘忧花“与“回魂草“是否真能解释他的记忆问题？
天刚蒙蒙亮，俞晓棠就起身前往皇庄。晨露未干，田间弥漫着清新的草木香。她蹲下身检查新培育的耐寒小麦，心思却飘向远方。
“姑娘，这么早？“老管事张伯扛着锄头走来，打断了她的思绪。
俞晓棠拍拍手上的泥土：“张伯，您见多识广，可曾听说过'忘忧花'和'回魂草'？“
张伯皱眉思索：“忘忧花...好像听北疆来的商队提起过。说是能让人忘记烦恼的神奇花朵。回魂草倒是没听说过。“
“哪里能找到北疆的商人？“
“西市有个胡商聚集的'蕃坊'，姑娘不妨去那里打听。“
谢过张伯，俞晓棠决定今日就去西市一探。但首先，她得完成宫中交代的任务——为御花园设计一处药草园。
巳时三刻，俞晓棠在太监引领下进入御花园。这片皇家园林占地广阔，亭台楼阁点缀其间，奇花异草争奇斗艳。她被带到一处向阳的坡地，正是规划中的药草园所在地。
“俞司农，陛下口谕，此处交由你全权设计。“老太监恭敬地说，“需要什么药材种子，尽管吩咐御药房准备。“
御药房！俞晓棠眼睛一亮。那里或许有她需要的线索。
正当她测量土地时，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不用回头，她也知道是谁——那步伐的节奏早已深深刻在她的记忆里。
“见过太子殿下。“老太监慌忙跪拜。
俞晓棠转身行礼，目光不敢抬高，只看到那双绣着金线的黑靴停在眼前。
“免礼。“萧景珩的声音冷淡而疏远，“听闻父皇将药草园交给你设计？“
“回殿下，正是。“俞晓棠保持恭敬的姿态。
萧景珩沉默片刻，突然对老太监道：“你且退下，本宫有事与俞司农商议。“
老太监躬身退去，留下两人独处。俞晓棠心跳加速，仍不敢抬头。
“抬头说话。“萧景珩命令道。
俞晓棠缓缓抬眼，对上了那双熟悉又陌生的眼睛。阳光下，萧景珩的面容比上次见时更加清瘦，眼下有淡淡的青影，似乎睡得不好。他的眼神复杂难明，既有审视，又有一丝难以察觉的...痛苦？
“你为何来京城？“他开门见山地问，声音压得极低。
俞晓棠深吸一口气：“民女说过，只为确认一些事情。“
“比如？“
“比如三郎是否还活着。“她直视他的眼睛，“比如他为何忘记了过去。“
萧景珩的瞳孔微缩，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玉佩——俞晓棠惊讶地发现，那正是她归还的那枚龙纹玉佩。
“本宫不知你在说什么。“他别开视线，“过去的事不必再提。京城危机四伏，不是你该待的地方。趁早离开，对你有好处。“
“殿下是在关心我吗？“俞晓棠忍不住问。
萧景珩眉头紧锁：“本宫只是...“他突然按住太阳穴，面露痛苦之色。
“殿下？“俞晓棠下意识上前一步。
“退下！“萧景珩厉声喝止，随即压低声音，“记住，远离御药房，别再打听忘忧花的事。有人在监视你。“说完，他转身大步离去，背影僵硬而不自然。
俞晓棠呆立原地，心乱如麻。萧景珩的警告反而证实了她的猜测——他确实被人下药了，而且很可能与那“忘忧花“有关。更令人担忧的是，他似乎并非完全不知情，而是在某种控制下挣扎...
接下来的几天，俞晓棠表面上专注于药草园的设计，暗中却开始调查御药房的秘密。通过结交宫女太监，她了解到太子每日都要服用一种特制的“安神汤“，由御药房专人配制，连煎药的过程都不假他人之手。
“听说那药方是丞相大人从北疆求来的，“一个小宫女偷偷告诉她，“太子殿下回宫后夜不能寐，喝了这药才好转。“
北疆的药方！俞晓棠几乎可以确定，这“安神汤“里一定含有忘忧花成分。但要证实这一点，她必须亲眼看到药方或药渣。
机会很快来临。皇帝突发兴致，要俞晓棠在御花园开辟一小块试验田，种植她提到过的抗旱作物。这块田恰好在御药房附近，给了她合理接近的理由。
这天午后，俞晓棠借口需要查阅药草资料，请求进入御药房。管事太监见她有皇帝特许，不敢阻拦，只派了个小太监跟着。
御药房内药香扑鼻，一排排药柜直抵屋顶，上面摆满了各式药材。俞晓棠假装随意浏览，实则寻找任何与北疆或忘忧花有关的线索。
“这是什么？“她指着一朵风干的紫色小花问道。
“回司农，这是薰衣草，安神用的。“小太监回答。
俞晓棠点点头，继续查看。转过一个药柜，她突然发现角落里有个上锁的小柜子，样式与周围不同，像是后来添加的。
“那里面的药材很珍贵吗？为何单独上锁？“
小太监面露难色：“这...这是丞相府送来的特供药材，专为太子殿下配药所用，奴才也不清楚详情。“
就在俞晓棠想进一步打听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小太监脸色一变：“是御药房总管回来了！司农大人，咱们快出去吧，未经允许不能在这里久留。“
俞晓棠只得随他离开，临走前瞥见墙上挂着的一本月令册子，上面似乎有“安神汤“三个字。
当晚回到皇庄，俞晓棠翻来覆去睡不着。御药房的小柜子和那本月令册子，很可能藏着关键线索。她决定冒险夜探御药房。
子时三刻，俞晓棠换上深色衣裙，悄悄潜入皇宫。凭借多次入宫的经验，她避开巡逻侍卫，来到御药房后墙。幸运的是，值夜的太监正在打盹，她轻易翻窗而入。
月光透过窗棂，在药柜上投下斑驳的影子。俞晓棠蹑手蹑脚地找到那个小柜子，试着拨弄锁头——纹丝不动。她转而寻找那本月令册子，终于在管事桌上找到了。
借着微弱的月光，她快速翻阅，找到了“安神汤“的条目。记载很简略：“太子专用，北疆方，忘忧花三钱，茯苓五钱，远志...“后面的字迹被墨水污损，难以辨认。
果然是忘忧花！俞晓棠心跳加速。正要继续查看，外面突然传来脚步声和说话声。她慌忙合上册子，闪身躲到药柜后面。
“...每日必须按时服用，不可间断。“一个低沉的声音说道。
“大人放心，小的亲自煎药，从不假手他人。“这是御药房总管的声音。
“丞相有令，太子婚期将近，药量可酌情增加，务必确保殿下...温顺听话。“
“是。只是这药长期服用，恐有损心神...“
“多嘴！丞相的旨意也是你能质疑的？“
脚步声越来越近，俞晓棠屏住呼吸，紧贴在药柜后。透过缝隙，她看到御药房总管和一个身着华服的中年男子站在那小柜子前。总管打开锁，取出几包药材交给那人检查。
“忘忧花不多了，得尽快从北疆补充。“华服男子皱眉道，“回魂草也要备着，以防万一。“
回魂草！俞晓棠差点惊呼出声。这不正是那本志书上记载的解药吗？
两人又低声交谈了几句，突然，华服男子警觉地抬头：“什么人？“
俞晓棠心头一紧——她被发现了？正不知所措时，外面传来一阵猫叫。
“野猫而已，大人多虑了。“总管笑道。
华服男子哼了一声：“小心为上。太子近来可有异常？“
“按例问诊，一切如常。只是...“
“只是什么？“
“殿下偶尔会问起以前的事，特别是...北疆之战。“
“给他加大药量！另外，那个农女最近频繁出入宫中，查查她是否与殿下有接触。“
“是。“
两人又检查了一番药材，这才锁好柜子离开。俞晓棠又等了一刻钟，确认安全后才敢出来。她轻手轻脚地来到那小柜子前，试着用发簪拨弄锁头，却怎么也打不开。
正当她准备放弃时，目光扫到墙角的一个小炉子——那是煎药用的，旁边还放着个药罐。她小心地揭开盖子，里面有些许药渣残留。俞晓棠迅速取出随身带的手帕，包了一小撮药渣藏好。
就在这时，外面又传来脚步声，这次更近！俞晓棠无处可躲，情急之下钻到了桌子底下。
门被推开，一双官靴踏入房内。俞晓棠屏住呼吸，看着那双靴子在药房内踱步，最后停在了桌前——就在她头顶上方！
“出来吧。“一个冷静的声音响起。
俞晓棠浑身冰凉，知道自己被发现了。她慢慢爬出来，抬头一看，顿时惊得说不出话来——站在面前的竟是萧景珩！
月光下，他面容冷峻，眼中没有丝毫温度：“半夜潜入御药房，该当何罪？“
俞晓棠跪倒在地：“殿下恕罪...“
萧景珩没有立即说话，而是走到窗前，确认外面无人后，才低声道：“你太鲁莽了。“
这语气...俞晓棠猛地抬头，在他眼中捕捉到一丝熟悉的光芒：“三郎？是你吗？“
萧景珩的表情微微松动，但很快又恢复冷漠：“本宫不知你在说什么。不过...“他突然弯腰，从她手中抽走那块包着药渣的手帕，“这个，本宫没收了。“
两人的手指在交接时不经意相触，萧景珩突然浑身一震，眼中闪过一丝茫然：“这感觉...“
“殿下？“俞晓棠轻声呼唤。
萧景珩猛地后退一步，按住太阳穴：“走！立刻离开这里！明日会有人搜查御药房，你千万不要再靠近！“说完，他转身大步离去，留下俞晓棠一人呆立原地。
回到皇庄，俞晓棠彻夜难眠。萧景珩的表现太奇怪了——表面冷漠，实则似乎在暗中帮她。那瞬间的眼神交流，让她确信他并非完全忘记了过往。但为何又要赶她走？
第二天，宫中果然传出御药房遭贼的消息，皇帝震怒，下令严查。俞晓棠庆幸自己没留下痕迹，同时更加小心行事。
她将偷听到的信息和那本北疆志书的记载整理在一起，大致理清了脉络：丞相通过“安神汤“中的忘忧花控制萧景珩的记忆，使他成为听话的傀儡。而回魂草可能是解药，但被严格管控。
要救萧景珩，她需要两样东西：完整的药方和回魂草。前者或许能在御药房的月令册中找到，后者...可能需要另想办法。
接下来的日子，俞晓棠加倍小心。她继续经营皇庄和御花园的药草园，同时暗中寻找回魂草的线索。通过结交北疆商人，她了解到回魂草生长在北疆最险峻的悬崖上，采摘极其危险。
“这草可解百毒，特别是能对抗忘忧花的效果。“一个年迈的胡商告诉她，“但京城附近绝对找不到，只有北疆的深山才有。“
就在俞晓棠一筹莫展之际，转机意外出现。这天，她在御花园指导花匠种植药草时，偶然发现园中一角有几株不起眼的紫色小花，与她在御药房看到的忘忧花极为相似！
“这是什么花？“她假装随意地问道。
花匠摇摇头：“奴才不知，是前些日子柳小姐命人栽种的，说是北疆名花，只许专人照料。“
柳如絮？俞晓棠心头一震。丞相之女为何要在御花园种植忘忧花？是为了方便控制萧景珩吗？
她假装不经意地靠近那些花，趁人不备摘了一片叶子藏好。如果能研究出忘忧花的特性，或许能找到对抗它的方法。
当天晚上，俞晓棠在皇庄的小屋里研究那片叶子。她用银针试探，叶子渗出无色汁液，闻之有淡淡的甜香。她小心地取一滴涂在手背上，片刻后，涂抹处微微发麻，还伴有些许眩晕感。
“果然有毒...“俞晓棠喃喃自语。
正当她准备记录这些发现时，窗外突然传来一声轻响。她警觉地吹灭蜡烛，躲到门后。片刻后，一支箭“嗖“地射入屋内，钉在桌上，箭头上绑着一张纸条。
确认安全后，俞晓棠取下纸条，就着月光阅读：“明日午时，西市茶楼'清心居'，北疆故人。“
北疆故人？俞晓棠想起之前收到的匿名警告。是同一个人吗？是敌是友？
第二天，俞晓棠如约来到“清心居“。这是一家不起眼的小茶楼，客人寥寥。她选了角落的位置坐下，点了一壶清茶。
茶刚上桌，一个头戴斗笠的魁梧男子在她对面坐下：“姑娘可是俞晓棠？“
俞晓棠警惕地点头。
男子微微掀起斗笠，露出一张饱经风霜的脸：“在下北疆军副将赵破虏，曾是三殿下麾下。“
北疆军！俞晓棠心头一跳：“有何凭证？“
男子从怀中取出一块残缺的铁牌——与周将军给她看的那块一模一样，只是断裂处能严丝合缝地对上。
“周将军说姑娘见过这个。“男子低声道，“殿下现在很危险，我们需要姑娘帮助。“
“我能做什么？殿下他...似乎不记得我了。“
男子苦笑：“不是不记得，是不能记得。那'安神汤'里的忘忧花，每日都在蚕食殿下的神志。丞相就是要他忘记过去，好操控他娶柳如絮，最终篡夺皇位！“
俞晓棠倒吸一口冷气：“陛下知道吗？“
“陛下病重，朝政已被丞相把持。“男子声音更低，“三殿下是我们唯一的希望。他曾秘密找到周将军，透露自己偶尔会清醒，但很快又被药物控制。他让我们找到你...“
“找我？“俞晓棠惊讶地瞪大眼睛。
“殿下说，只有你知道玉玺的下落。“
玉玺？俞晓棠完全糊涂了：“什么玉玺？“
“先皇秘传的龙玺，能调动北疆十万大军。三年前殿下奉旨平叛，实则受先皇密诏寻找玉玺。玉玺到手后，殿下在回京途中遇袭，从此失踪...“
俞晓棠猛然想起萧景珩发烧时曾喃喃自语“玉玺“二字。难道他真把这么重要的东西藏起来了？
“我不知道玉玺在哪。“她如实相告，“殿下从未提起过。“
男子面露失望：“那就麻烦了。没有玉玺，我们无法调动北疆军对抗丞相。“
“等等，“俞晓棠突然想到，“殿下还说过什么？有没有提到具体地点？“
男子思索片刻：“殿下只说'她知道'，我们以为是指姑娘你...“
俞晓棠摇头。萧景珩失踪前与她素不相识，怎么可能把玉玺的秘密告诉她？除非...他把线索藏在只有她能理解的地方？
灵光一闪，俞晓棠猛地站起来：“我想我知道在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