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梦海浮沉（1/1）
恍惚间，沈亦橙再度置身于那片熟悉又神秘的大海之畔。
遥远的海平线上，一轮红日正缓缓升起，散发着柔和却又有些朦胧的光。
沈亦橙微微眯起眼睛，望向那轮太阳，在视线的尽头，海的另一边，似乎有一个模糊的身影。
那身影瞧不真切，仅仅只是一个轮廓，可沈亦橙却莫名笃定，那是一个人。
只见那模糊的影子微微动了一下，像是朝着沈亦橙这边走来。
刹那间，一股强烈的好奇感如潮水般涌上沈亦橙的心头，她急切地想要知道那个人究竟是谁。
然而，就在她刚迈出第一步的瞬间，脚下一空，整个人毫无征兆地坠入了海底。
沈亦橙没有丝毫挣扎，任由自己的身体一点点下沉，感受着周围冰冷海水的包裹，甚至能隐隐察觉到鱼群游过，轻啄她的身体。
突如其来的强烈窒息感让沈亦橙猛地睁开眼睛，这才惊觉，自己并非身处海底，而是安稳地躺在床上。
沈亦橙抬手撩了撩头发，指尖触碰到的尽是细密的汗珠，额头早已被汗水浸湿。她下意识地看向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不过才五点多。
原本打算记录下这个梦境的沈亦橙，此刻却发现，刚刚经历的那个梦，竟如过眼云烟，一点也记不起来了。
她对着手机屏幕发起了呆，眼神有些放空。
突然，她的思绪飘到了咖啡身上。
前几日，咖啡的治疗情况极不乐观，毕竟它本就年纪已经很大了，从小女孩父亲那里得知，咖啡前段时间还因子宫蓄脓做了子宫摘除手术，身体极为虚弱，诊所里的几位同事都暗自下了结论，觉得咖啡恐怕难以挺过去。
沈亦橙转头望向窗外，天空阴沉沉的，厚重的云层仿佛要压下来，这种阴沉的天气让她想起了高中的那天，心底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她不敢耽搁，赶忙起床洗漱，下了公交车后，一路小跑朝着诊所奔去。
当沈亦橙匆匆进入诊所病房，轻声呼唤“咖啡”时，咖啡那微弱的反应已然证实了她心中最坏的预想。
沈亦橙轻轻打开笼子，动作轻柔地拔掉咖啡身上的针管，随后小心翼翼地将咖啡抱在怀里。
此时的咖啡，身体已经开始逐渐变得僵硬，原本顺滑亮丽的毛发也失去了光泽，毫无生气。很显然，它的灵魂已经去往了另一个世界。
小女孩来接咖啡的时候，脸上竟然带着一丝笑容。她礼貌地对每一位医生说着谢谢，走到沈亦橙面前时，她认真地说道：“这样挺好的，咖啡不用再吃苦了。它肯定也很感谢你们竭尽全力治疗它。谢谢你那天跟我说的话，在它最后的日子里，我一直都陪着它，我想它一定走得很安心。”
沈亦橙伸手摸了摸小女孩的头，轻声应道：“嗯，我相信。”
沈亦橙目送着小女孩离去的背影，正出神间，肩膀突然被人轻轻拍了一下。她转过头，看到是田恬站在身旁。
田恬看着沈亦橙，开口说道：“那个女孩应该不会太伤心了吧。”
沈亦橙轻道：“怎么可能不伤心。”
田恬微微一愣，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伸手拉住沈亦橙的手，说道：“奖励。”
沈亦橙只觉手中被塞进了一个东西，低头一看，是一粒奶糖。她微微睁大了眼睛，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后迅速躲开田恬的目光，什么也没说，转身快步走开了。
到了晚上，沈亦橙打开笔记本电脑，手指在键盘上敲击起来，开始记录下这次的经历以及近期的梦境。
从高中时候起，沈亦橙就习惯在博客上发表一些类似日记的文章。她只是觉得平日里无人可以倾诉，便选择将心事记录在网络上。起初，她并未觉得会有人关注，没想到久而久之，竟渐渐有了些粉丝。
“最近怎么样，还在做那个梦吗？”
沈亦橙刚打完字，屏幕上便弹出一条新的好友信息。
不用点开，她就知道是 Clare发来的。
Clare是她博客的粉丝，每次沈亦橙发布新博客，Clare都会留下评论。
时间久了，两人渐渐熟络起来，便加了好友。
通过聊天，沈亦橙得知对方在澳大利亚的学校攻读博士学位，还有个妹妹是心理医生。
“嗯，你回来了？”沈亦橙随意地回复了几句。
“是啊，已经决定在国内发展了，就在北湖。”
“那你妹妹呢，跟你一起回来吗？”
“她还得再过一段时间，她那边还有几个病人需要交接一下。”沈亦橙正琢磨着如何结束这次对话，正沉默间，对方又发来一条信息：“祝川，要不要见一面？”
沈亦橙看到这条信息一愣，犹豫了一下，回复道：“不了，我不在北湖，见面不太方便。”
“你在哪里呢？”
“不告诉你，再见。”沈亦橙果断地结束了对话，直接关掉电脑，转而拿起手机玩了起来。
到了周末，沈亦橙应父母的要求回家吃饭。起初，她以为只是一次平常的家庭聚餐，可吃完饭后，当她正坐在沙发上玩手机时，却发现自己被爸妈左右“夹击”，奶奶和外婆也坐在一旁，将她围在中间。沈亦橙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果不其然，妈妈率先开口：“橙橙，你最近心情怎么样啊？”
沈亦橙点了点头，简单回应道：“挺好的。”
妈妈紧接着又说：“北湖最近来了一个医生，在国外进修过，可有名了。我们一起去看看，好不好？”
沈亦橙听后，陷入了沉默。
爸爸也在一旁劝说道：“你一直不吃药可不行，这次我们换个医生试试。北湖是大城市，那边从国外回来的医生见多识广，肯定能治好你的病。”
沈亦橙依旧沉默不语。
奶奶也跟着说道：“乖孙女啊，医生一定要去看的，你这样奶奶连饭都吃不下了。”
一时间，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纷纷劝说沈亦橙。沈亦橙突然开口问道：“你们觉得我有病吗？”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了。
爸爸刚想开口说话，沈亦橙便点了点头，说道：“知道了，什么时候去？”
妈妈赶忙说道：“下周一的号，你到时候调个休。”
沈亦橙默默点了点头，不再理会父母和奶奶外婆，起身径直回了自己房间。
打开电脑，又有信息提示音响起。沈亦橙一看，果不其然，是 Clare发来的：“祝川，在吗？”
沈亦橙正好闲着无事，便回复道：“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想找你聊聊天。”
沈亦橙突然想起爸妈提到的那位刚回国的医生，而 Clare也是刚回国，鬼使神差地，她问了 Clare一句：“一直没问过你，你在国外学的是什么专业啊？”
“临床心理学。”
“！！！”沈亦橙看到这条回复，心里猛地一惊，暗自思忖，该不会这么巧，那个医生就是 Clare吧。
从之前和 Clare的交流以及他的名字来看，Clare应该是个三四十岁的男性。
沈亦橙悄悄打开房门，探出脑袋，向客厅里的妈妈问道：“妈，周一去看的那个医生，是男的还是女的？”
妈妈抬头看了她一眼，回道：“男的。”
“祝川？不在了吗？”
沈亦橙心里想着，这应该只是巧合吧，便回复道：“在呢，不过我要睡了。”
“最近睡得这么早啊，失眠的症状好点了吗？按时吃饭了吗？水果有没有吃？”
“都好，我真的要睡了。”沈亦橙有些不耐烦地回复道。
“嗯，晚安。”
Clare看着沈亦橙发来的最后一条信息，目光久久停留在屏幕上，出了神。
沈亦橙躺在床上，脑海中不断盘旋着与 Clare的对话，越琢磨，越不对劲。
终于，她再也按捺不住，猛地从床上坐起，光着脚就匆匆跑到客厅，神色焦急地问道：“妈，您有那个医生的资料吗？”
妈妈轻轻摇了摇头，脸上带着一丝无奈，解释道：“这医生刚从国外回来，是特聘的，网上压根查不到一点资料。我也是听病友推荐的。”
沈亦橙微微皱眉，追问道：“您还和那些病友有联系啊？”
妈妈察觉到沈亦橙情绪不好，赶忙满脸堆笑，打着哈哈说：“哎呀，就是朋友间随便聊聊，我没跟他们聊你。”
沈亦橙转身一言不发地回了房间。
回到房间，沈亦橙一屁股坐在床上，顺手拿起手机，手指快速滑动，打开了北湖精神卫生中心的挂号页面。
她在特需专家那一栏，看到一个医生的头像，看着颇为年轻，显示号已经挂满了。
沈亦橙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个小小的头像，像是要把屏幕看穿，试图从那模糊的图像里获取更多信息，看了许久，最后却只能无奈地长叹一口气，将手机扔到一旁，低声嘟囔道：“算了，想这些也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