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灭口（1/1）
军医冯国泰五十多岁，在军营已经十年有余，此次的鱼毒对医术精湛的他而言，也是不小的挑战。
孟扶光在与他的交谈中得知，事发当日清晨，军营从碧海阁运走的海货有带鱼、大黄鱼和星斑鱼。
因无法判断是哪种鱼有毒，军医拿三种鱼分别喂食了三只狼獒，只有吃了星斑鱼的狼獒出现了类似将士们的症状。
那日军营伙房剩下了两箱尚未烹饪的星斑鱼，现下就在大厅内。
孟扶光近前察看，发现它们体型均匀，每只都在六公斤左右，而现代的东星斑最大也就四公斤重，她暗自惊叹，看来还是古代的自然环境好。
不过这种星斑鱼，不论在州济海还是沙岩海等其他南方海域都有分布，而且那几家供货商供给的也大都是这种鱼，因而难以锁定怀疑对象，最后府衙才索性将他们一起关了起来。
孟扶光翻看间，忽然发现了端倪，有几条鱼的尾部斑点与其他的鱼有些细微的不同。
她拿出其中一只，转身对旁侧的冯国泰道：“冯老，您看。”
冯国泰托起鱼尾仔细察看，之后再与其他星斑鱼进行多次比对，发现它的尾部比其他星斑鱼多了两道斑点，如果不仔细辨认，根本难以察觉出它们之间的不同。
顾靖洲顾不得鱼腥味，也伸手托起鱼尾看了起来，接着他让人将两箱海鱼当场倒出来进行了分拣。
结果显示，普通星斑鱼与尾部多了两道斑点的星斑鱼，是三比一比例。
随后他即刻派人捕来两只野猫，当场进行了试验。
结果不出人意料，食用了后者的野猫出现了呕吐、痉挛直至浑身僵直的症状。
冯国泰捋着胡须，徐缓出声：“如此看来，就是这种海鱼内含...嗯...”
“雪卡毒素。”孟扶光补充。
“哦，对，雪卡毒素。”冯国泰尴尬笑笑，昨夜顾靖洲与他说了这种毒素的名字，可他却总觉得拗口，记不住。
他不由慨叹，“真是江山辈有人才出啊...”
孟扶光微微颔首，“冯老过谦了。为今之计，就是要搞清楚这种鱼产自哪里，而后再追根溯源。”
顾靖洲深以为意，正要命人去碧海阁核查，却听孟祈瑞出了声。
“顾大人，小时候，我在南漳郡待过一段时间，这种鱼名叫九星斑，只有在深海的珊瑚礁附近才能发现它的足迹。”
孟扶光这才想起，她当年从银湖山庄回到孟府时，并没有见到孟祈瑞，听母亲常晗雪说他那时去了南漳郡，而那里正是孟祈瑞的姑母孟云竹的远嫁之地。
南漳郡位于沙岩海南侧，渔业、海运发达，是大昭颇负盛名的富饶之地。
冯国泰看向孟祈瑞，“孟公子，你确定这种海鱼就是你所说的九星斑？”
“确定。如若你们有所怀疑，可以找碧海阁管事核实。”
顾靖洲倒不是不相信孟祈瑞，而是此事非同小可，不得不慎重以待，于是他立马着人找来了碧海阁管事马晟。
马晟经过仔细比对，顿时吓得瑟瑟发抖，开始跪地求饶。
“顾大人饶命，小人也不知有人会在这等事上下功夫。这两种海鱼外形看着着实太像，小人和那班手下也不是火眼金睛啊...”
顾靖洲胸中愤懑，“这么说，这种海鱼就是来自沙岩海的九星斑了？”
马晟抹着额际，“是九星斑，小人经管碧海阁这么久，是断然不会看错了的。”
顾靖洲疑惑，“既然九星斑有毒，碧海阁为何还要收？”
马晟讪笑，“这种海鱼虽有剧毒，但肉质却鲜嫩无比，是贵人们的最爱。只要用淡水养个十天半月，它的毒素就会稀释得微乎其微了。”
顾靖洲黑沉的眸中风云变幻。
众所周知，碧海阁大部分海货都供给军营，背后之人正是利用军中急需海货补给的间隙，在碧海阁收购海货时浑水摸鱼地实施了毒计。
碧海阁监管不力固然可恨，但背后之人的险恶用心却更令人防不胜防。
今日若不是心细如尘的孟扶光发现问题，他们还真无法快速锁定嫌疑人。
马晟被拖了下去，迎接他的是杖责与撤职的命运。
来自沙岩海周边的供货商有两家，其中一家供给鲳鱼，在鲳鱼被军医检测出无毒后就已经放走，而另一家就是同孟敬邺一样被关在府狱的章海川。
本以为这次定能顺藤摸瓜抓到幕后黑手，翌日午时孟扶光却得知，章海川已于昨晚凌晨一刻服毒身亡。
很显然，府衙内存在内鬼，背后之人是在杀人灭口。
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就这样戛然而止，顾靖洲大为恼怒。
恼的是对方在裴家军内部铺的钉子太多，让他们防不胜防。
怒的是无法给那些受到毒害的将士一个公道，而谋害他们的人却逍遥法外。
嫌犯已死，那些先前被府衙抓起来的供货商自是无罪释放。
孟扶光将孟敬邺接出府狱，孟祈瑞还特地置办了柚子叶和火盆给他祛除晦气。
终于得见光明的孟敬邺自是欣慰开怀，他本以为孟扶光会随他一起回清远县，却没想到她还要留下来为军中制药。
年关将至，很多事还需要他处理，早些回去也省得家中担忧，好在有孟祈瑞陪着，孟敬邺这才放了心。
不过他临走时还是免不了一番嘱托，自家孩子打小便是个有主意的，但不妨碍他身为一个父亲的担忧。
孟扶光送别这位老父亲，打算去集市买些实验用的瓷瓶。
孟祈瑞跟在她身侧，学着她的样子甄别瓷器优劣，还不忘压低声音，“你觉得幕后黑手可能是谁？”
孟扶光眼睫轻掀，“你觉得是谁？”
他拿个了梅花瓷瓶赏玩，“看裴家军不爽的人喽。”
孟扶光不期然想到了魏阔，利用此次毒鱼事件给裴聿整个监察不力的罪名倒是极有可能。
若案件毫无进展，给不了中毒将士们一个交代，裴家军内部自然会出现裂痕，亦正是他趁虚而入之时。
不过，此次重罚了马晟，又查出了章海川这个炮灰，也算给了那些将士一个不算交代的交代。
此次不只章海川，就连住在客栈等消息的几个家仆都在同一时间段被悄无声息地抹杀。
如此一来，一切线索彻底中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