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北上(1/1)

孟祈瑞指着自己,“祖父,那我呢?”

老太爷眸中欣慰,“你同扶光一起,将你三叔安全无虞地带回来。”

孟祈瑞精神抖擞,“孙儿定不辱使命。”

老太爷嘱咐:“遇事不可莽撞,要多与扶光商量。”

孟祈瑞暗自撇嘴,“孙儿知晓。”

常晗雪没有出声,一个是她的夫君,一个是她的孩子,她哪个都不想他们有事。

二爷指望不上,大爷又旧疾未愈,眼下也只能让扶光担起这个重任了,这让她心疼又不舍。

这不仅是身为人子的孝道,也是老太爷对她的考验。将来步入官场,面对的困难只增不少,她迟早需要走出这一步。

只是这寒天腊月的,她身子又单薄,出门若是冻伤生病了怎么办?想到这里,她赶忙吩咐香草多准备几件棉衣狐裘。

邵金枝回到南院时是心情复杂的。

老太爷让祈瑞一同前往,一来是要通过索树堃搭线,二来定是想借此机会让他历练一番,毕竟他吊儿郎当的样子也没少让老太爷操心。

可祈瑞自小没出过远门,又是那危险重重的北境,她想想就寝食难安。然为了让儿子尽快成长,早日挑起二房重担,她还是不得不着人去准备一切。

韶云居卧房。

香草悉心整理着衣物,一些常用的跌打损伤药膏和治疗风寒的药丸,也被她妥帖地收进木箱。

孟扶光将几本书放入箱中,转身却听到了角落中的喵呜声。

铁笼中的飞虎可怜巴巴地望着她,香草给它放的鲜肉也只吃了一小部分,她轻叹一声,看来是换了住处,一时不太适应。

今日刚接它回来,明日就又要送走,的确有些折腾它了。

她走近笼子,屈身与它说话,“此次要去北境,不能让你在韶云居扑老鼠了。”

飞虎弯了弯猫耳,表示不满,还将猫爪伸向她。

孟扶光其实并不讨厌毛茸茸的小动物。

七年前,被观音山上的花豹追了大半个山坡,自那以后,她就对猫科动物产生了莫名的心理阴影。

今日她抱了飞虎,想想都有些难以置信。

香草说这叫以毒攻毒,孟扶光笑笑,书中倒是有个名词,叫作脱敏疗法。

想要摆脱对猫科动物的恐惧,想要没有致命弱点,与飞虎建立亲密关系,倒是个不错的开始。

万事开头难,她试着将手伸向飞虎,手心中立刻多了一只肉乎乎的爪子,接着是温热的舔舐。

她倏地收回手,有点痒,却莫名升起一种亲近之感。

见它用猫爪扒拉铁笼子,孟扶光犹豫片刻,还是将它放了出来。

韶云居烧着地龙,门窗紧闭,她不担心它会跑出去。

飞虎出了笼子,先是俯身嗅闻了一路,接着就在屋子里闲逛起来,威武霸气的样子为整个屋子平添了几分安全感。

香草一声惊呼,“公子,您怎么把它给放出来了,万一它咬人怎么办?”

孟扶光示意香草不要说话,目光随着飞虎到了茶桌旁,就见它厚实的猫爪搭上了边缘的茶盏,原来是渴了。

看来养一只小动物,要注意的事项还有很多。

晚上入睡之前,香草拽着牵猫绳,好不容易将飞虎弄进了笼子。

只是没过一刻钟,小家伙就开始抓挠起了铁笼子,喵喵喵一直叫个不停。

香草没法,只能在孟扶光的默许下,将它放了出来,自己也没去外间,直接和衣守在了床榻边。

万一飞虎兽性大发,咬伤她家公子怎么办?她可不得看着点。总不过,明天就会将它送回庄子,她牺牲一晚也是值得的。

翌日一早,天气有些阴沉,像是要下雪的征兆。为了不耽搁行程,老太爷便决定让他们在早膳过后就立马动身。

众人一阵忙乎,终于将所有行李装上了马车。只是当香草回韶云居要将飞虎交给府中小厮送走时,却不见了它的踪影。

寻找几遍无果后,孟扶光和孟祈瑞一行人只能在一家子人的目送下先行启程离开。

马车上,香草一顿自责,“当时急着整理行李,一时忘了将它弄进笼子里了,都怪我。”

作为飞虎主人的孟祈瑞反倒平静许多,“猫科动物都野得很,迟早关不住,不是这次,也会有下次。”

孟扶光颇为认同,飞虎是森林中长大的野生动物,一辈子用铁链拴着它,的确有些不太现实。

不过她还是宽慰了一番香草,兴许是躲在了府内哪个角落,很快就能找到。

马车一路走走停停,直到黄昏时分在一家客栈落脚。

孟祈瑞谨记老太爷吩咐,住在孟扶光隔壁,保证她的人身安全。

孟扶光自是没说什么,在家不和没关系,在外失和是万万不行的。

客栈没有地龙,有些寒凉。入睡前,香草打算拿几件木箱中的棉被铺上,却在开箱那一刻,被箱内的飞虎吓出了惊叫。

箱内的飞虎似乎也被她吓到,嗖的一下跳了出来。矫健轻盈的弹跳力,让尚在怔愣中的香草看得目瞪口呆。

孟扶光也很惊诧,惊诧它是怎么悄无声息地躲进木箱,又是怎么一路上没发出一声喵叫的。

孟祈瑞听到尖叫声后推门而入,还未反应过来,怀中就多了个毛茸茸的挂件。

他既惊又喜,“飞虎,你怎么在这儿?”

香草心有余悸,“它,它藏在箱子里。这下可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孟祈瑞摸着飞虎的脑袋,疑惑道。

“三少爷,我们总不能一路都带着它吧?那...”

孟扶光看向孟祈瑞,眼神中满是询问:是否要派人将飞虎送回去。

经过商议,孟祈瑞最终决定留下飞虎,美其名曰多了个保镖。

但孟扶光知道,他只是想打发旅途中的无聊时间而已。

牛迪去客栈后厨弄了点生肉回来,将飞虎抱去了隔壁。

香草松了口气,今晚总算可以睡个安稳觉了,昨晚她的脖子差点落枕。

翌日一早,客栈外已是白茫茫一片,所幸只是薄薄一层,不影响赶路。

两日后,他们到达了抚州郡的飞云客栈。

这里明显比前两个客栈多了不少人流量,一行人照例要了几间位置较好的客房。

一路风尘仆仆,孟扶光沐浴更衣之后,翻开一本书看了起来,直到夜半时分。

客栈的对面是一片小树林,她举着火折子找了一片还算干净的空地,拿出包裹中的香烛纸钱点燃。

明亮的火光下,兜帽下的半张脸晦暗不明。时间真是个可怕的东西,父亲的面容已经变得越来越模糊。

她在空地上枯坐良久,直到雪地上的灰烬随风飘走,才起身离开。

只是来时一片寂静的树林中,此刻却传来若有似无的刀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