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借用(1/1)
孟祈瑞进去时,第一眼看到了倚在床头的孟扶光。
虽脸色苍白微带倦容,却依然难掩那种渊清玉絜的清绝之姿。
三日未见,她好像比之前更瘦弱了。
不知为何,孟祈瑞竟莫名升起了一丝愧疚之感。
他暗自懊恼,还真是见鬼了,他啥时候有过这种东西。
“我,我是来给你赔礼道歉的。那日...我不该吓唬你。”
见对方也不说话,只是沉静地坐在那里,他有些着急:“你若是不解气,我这就去阁楼上滚一圈儿下来,如何?”
话音刚落,侍立塌边的香草一个没绷住,噗嗤笑出了声。
邵金枝更是没忍住,“你个傻缺玩意儿,有你这么道歉的么,你是想置扶光于不仁不义吗?”
常晗雪轻嗤一声:“搁在这儿唱红白脸呢。就他那块头,整个阁楼估计都得被他震塌了去...”
邵金枝母子俩一时尴尬,香草抖着身子憋笑,却听自家公子道:“你们都出去吧,我和他说几句话。”
众人见状,神色各异地出了门去,只留下孟祈瑞站在原地无所适从。
“坐吧。”孟扶光示意他坐到茶桌旁。
孟祈瑞觑眼她疏淡的眉眼,这才局促地坐了过去。
“说说你那只野猫的事吧。”
孟祈瑞猛地抬头,急声道:“不关飞虎的事,那日是我带它去阁楼的。”
孟扶光轻掀长睫,飞虎?是那只野猫的名字。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怕猫?”
孟祈瑞表情懵怔,显然没想到她会这么问,甚至本能地‘啊’了一声。
“原来你怕猫啊...早知道这样,那日我就不带飞虎过去了。”
其实他那日去阁楼,除了存着吓唬她的心思,更多的是想带着飞虎在阁楼里玩耍一番。只不过事发后,他就没敢继续待在那里了。
孟扶光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那只猫,你一定要养在府中吗?”
孟祈瑞自是反应过来她对飞虎的嫌弃,一时情绪低落,“我会将它养到庄子上,不会再带来府里了。”
“不,你要将它养在府里。”
“啊?为什么?你不是很怕猫吗?”
“韶云居小厨发现了家鼠,很多,我想请它帮忙驱鼠。”
孟祈瑞眼睛瞪得如铜铃,“你不怕它扑你啦?”
“怕。”
“那你为何...”
他没有继续问,觉得面前之人有些奇怪。
害怕的东西不是应该躲着么?为何要逼自己去面对。
更何况这是完全可以避免的事情啊,又不像他,必须得忍受自己不喜欢的科考。
再说了,不是还可以用药么,直接药死不就得了。
“其实,我是想借它壮壮胆。”
孟祈瑞眼睛转了转,胆子确实小了些,只不过,她怎么偏偏选择自己的飞虎,他这个主人可还没稀罕够呢。
“你若是想它了,可以随时来韶云居找它。”
孟祈瑞揉了揉脑门,的确是两全其美之事,这不瞌睡了正好递来个枕头吗?他之前还苦恼何时才能将飞虎从庄子上接回来,现在不就得偿所愿了吗?
“那行吧。你打算何时让它来捉老鼠?”
“下个月吧。先攒一攒。”
攒什么?老鼠吗?攒得肥硕一些,好方便飞虎下爪么?
孟祈瑞看着面色沉静的某人,忽而感觉一阵恶寒。
真实原因是孟扶光这个月要养病,嫌猫抓老鼠时的动静会影响她休息。
再者,老太爷回来后,也定不会允许把猫养在府里,倒不如送到庄子上暂避风头。
孟祈瑞总觉得借猫这件事有些怪异,但一时又说不出哪里怪异。
他今日是来赔罪道歉的,怎么莫名其妙地就把飞虎给预支出去了。
他使劲挠了挠脑袋,算了,想那么多干嘛,能趁机撸到飞虎就行。
“祖父不会不同意吧?”他还是有些不放心。
“我会同祖父说,那猫是你赔给我的精神补偿。”
“什么?!”
孟扶光端起清茶轻抿一口,“你不会以为就这么算了吧?即便我和母亲不追究,祖父也会。”
孟祈瑞看眼她额上的青紫,面上百般纠结,许久才伸出一根食指,“那可说好了啊,飞虎就借你一个月。”
“三个月。”
“一个月。”
“两个月。”
“成交。”孟祈瑞感觉被套路了,却又不得不答应,谁让他最怕祖父了。
孟扶光眉目清淡,“猫的事解决完了,就来说说我们之间的事吧。”
“我们之间的事?”
“明年会试之后,我会离开孟家。”
孟祈瑞眸中疑惑,直觉告诉他,她说的离开,或许与他理解的离开大为不同。
“你是说,不会再回来孟家么?”
“嗯,大概率不会再回来。”她抬眸看向他,“所以,我不会与你争夺孟家的东西,你也不必处处提防和针对于我。”
“我,我哪有处处针对你。”顶多是看她不顺眼而已。
“那就是讨厌我了。”
“你这人怎么回事,尽把人想那么坏。我,我就是...心里有点...不平衡罢了。”
孟扶光见他别扭的样子,眸中闪过了然。不过,那是他的事,与她无关。
她今日与他说这些,只是希望接下来的一段时日,能够避免某些不必要的麻烦。
见她似一尊精美的瓷器,不言不语,孟祈瑞忽而想到什么,有些悻悻道:“你就那么肯定,能通过会试?”
孟扶光闻言,羽睫微垂,却是侧首望向他,唇角淡开一抹弧度,“怎么,你希望我留下来?”
“呸呸呸,咱们天生犯冲,还是不见为妙!”
说罢,他轻咳一声,指了指桌上小山一样的补品和两盒豆沙糕,“那什么,你好好养伤,我就先回去了。”
孟祈瑞风也似的出了韶云居,边走边想,他才不相信她刚才说的话。
离开孟家,她舍得么?
不过,她能通过会试,倒是极有可能的事。
想到她还比自己小四岁,他心里就一阵堵塞。
孟家这是祖坟冒青烟儿了。大房出了个孟淮卿,三房又雄起个孟扶风,只有他们二房不稂不莠没出息得很,也难怪祖父会偏袒他们了。
孟祈瑞越想越气,越气越委屈。
但一想到东厢房书案上那些四书五经、策论诗赋,他就头疼得要命,也简直没法理解,孟扶风为何会把学那些东西当成是一种享受。
那个不务正业的爹,成日里只想着裤裆里那点事,压根不关心他能不能出人头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