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晴空下的阴云（1/1）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的眷顾。
两个人度过了相当长一段时间的美好时光。
晨光漫过图书馆的磨砂玻璃，杨晓黎趴在《法理学导论》上打盹，睫毛在晨光中投下小片阴影。
周墨的金丝眼镜链垂在她手背，钢笔尖在草稿纸勾出绵长的呼吸轨迹——昨夜陪她通宵整理辩论赛资料，此刻两人共用一副耳机，肖邦的夜曲混着初夏蝉鸣，在古籍室织成温柔的网。
教学楼后的紫藤长廊坠满花穗，周墨总在晨读时用钢笔尖戳她酒窝：“杨同学的口水要把《民法典》腌入味了。“
她反手将豆浆吸管插进他课本，奶渍在“不可抗力“条款旁晕成心形。顾雨柔的珍珠高跟鞋声逼近时，周墨的钢笔已在她掌心写下逃生路线——翻窗跳进花丛，紫藤花瓣落了满身。
生物实验室的紫外线灯管嗡嗡作响，杨晓黎的解剖刀在牛蛙心脏刻下“ZM“，
周墨的试剂瓶突然爆出粉紫色烟雾。“这是新研发的示爱气体。“他一本正经地扶正防毒面具，“吸入者会疯狂迷恋戴眼镜的斯文败类。“
话音未落，杨晓黎的喷嚏已震碎培养皿，荧光菌株溅在他雪白实验袍，拼成歪扭的“XL“。
突如其来的暴雨困住操场上的两人，周墨脱下西装罩住她头顶。
体育馆器材室里，他用手电筒在墙壁投映《罗密欧与朱丽叶》剪影，杨晓黎啃着便利店饭团笑出眼泪：“周老师的手影戏比合同法还枯燥。“
潮湿空气里，他忽然用钢笔尖在霉斑墙面刻下：【第1314条杨晓黎必须每天吻我】。
但该来的总是还要来的。
晨光漫过图书馆的拱形玻璃窗，杨晓黎蜷缩在古籍室的藤椅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周墨的白大褂口袋——那里还装着昨夜他留下的实验室钥匙。
晨雾在窗棂凝成水珠，折射出顾雨柔踩着十厘米高跟鞋逼近的身影。
“杨小姐还有闲情逸致看书？“顾雨柔的香奈儿手包砸在《刑法学通论》上，溅起的尘埃里飘落张逮捕令，“令尊涉嫌伪造工程数据，这会儿该在警局喝第三杯茶了。“
杨晓黎的指甲陷进《民法典》书脊，昨夜周墨留在书页间的便签飘然落地：【今早陪父亲去市局，等我】。
顾雨柔的珍珠耳环刮过《大明律》书脊，线装书哗啦啦散落一地。
杨晓黎蹲身拾起卷宗，指尖抚过顾氏排污案的判决书复印件：“顾小姐的香水味，比证物室的化工废料还刺鼻。“
“你以为赢了？“顾雨柔的指甲陷进《洗冤集录》皮封，“周墨替你爸辩护，也不先看看他自己家的那点儿破事儿…...“
杨晓黎突然抵住她咽喉，用周墨教的拆信手法挑开她衣领暗扣：“这枚窃听器型号，和顾董贿赂法官用的同款。“
她将纽扣弹进青瓷笔洗，“顺便告诉你——“泛黄的《工程安全规范》拍在对方胸口，“你刚才踩碎的书页，是唯一能证明令尊清白的原始记录。“
顾雨柔踉跄后退撞翻檀木架，永乐年间的《罪己诏》拓片飘然覆在她煞白的脸上。
杨晓黎倚着门框轻笑：“现在滚，还能赶上顾董的押解车。“
顾雨柔愤恨的瞪了杨晓黎一眼，转身离开了。
杨晓黎缓缓停下了手中的工作。
若有所思……
墨迹被咖啡渍晕染，像极了审讯室单面镜上的雾气。
市局走廊的日光灯管嗡嗡作响，周墨倚在刑事侦查科的铭牌旁，西装口袋里露出半截银色手铐。
透过虚掩的门缝，杨晓黎看见他父亲佝偻的背影，正将工地安全帽推向检察官：“这上面的编号...能查采购记录...“
“周先生倒是热心。“顾父的龙头杖敲在物证袋上，安全帽碎片折射出他眼底的阴鸷，“就是不知道令尊挪用科研经费的事，经不经得起查？“
周墨突然剧烈咳嗽，掌心帕子洇出血丝。
杨晓黎冲进去时，正撞见他撕碎张泛黄的汇款单——那是三年前他替她父亲垫付的医药费凭证。
“周墨！“她攥住他渗血的指尖，却被轻轻推开。
“杨同学，“他垂眸调整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眸光比审讯室的铁桌更冷，“令尊的事与我无关。“
杨晓黎愣愣的看着周墨，不知道他葫芦里又卖着什么药。
但事已至此，只能看着父亲先被关押起来。
在门外等了半天，周墨也不知去向。
只好悻悻的自己先回学校。
生物实验室的紫外线灯管发出蜂鸣，杨晓黎将脸贴在冰凉的培养皿上。
荧光显微镜下，顾氏化工的排污数据正以细胞分裂的速度自我复制。
突然断电的黑暗里，有人从身后捂住她的嘴，熟悉的雪松香混着血腥气钻入鼻腔。
“别开灯。“周墨的声音嘶哑得可怕，他抓着她的手摸向腰间——温热的液体正透过绷带渗入衬衫，“顾家雇的人守在楼下。“
应急通道的绿光映出他惨白的脸，杨晓黎撕开他染血的衬衫，腰腹间新鲜的伤还在渗血。
绷带夹层掉出微型录音笔，顾父的声音在寂静中炸开：“要么让那丫头撤诉，要么明天头条就是你爸的受贿丑闻！“
“所以你假装和我决裂...“她的眼泪砸在伤口上，“就为了这个？“
周墨的指尖抚过她颤抖的唇：“法律系的优等生应该知道...“他将染血的U盘塞进她解剖服口袋，“直接证据链需要三份以上相互印证的物证。“
毕业典礼的镁光灯聚焦在顾雨柔的珍珠项链上，她优雅地举起获奖论文：“关于城市污水治理的创新方案...“大屏幕突然跳转画面，周墨带伤的身影出现在实验室监控中。
“感谢顾小姐提供的实验样本。“他的白大褂还沾着血迹，手中试管摇晃着荧绿色的污染物，“这份能致癌的化工废料，刚好产自令尊的郊区工厂。“
礼堂哗然声中，杨晓黎抱着厚厚的卷宗走上讲台。她翻开父亲的安全日志，夹在其中的录音笔开始播放：【顾总，西郊的排污管已经改道到民工宿舍区...】
顾父的咆哮与警笛声同时响起。
看守所外的紫藤花开得正盛，杨晓黎踮脚将毕业帽戴在父亲头上。
身后传来轮椅碾过落叶的声响，周墨的腿上摊着《刑事辩护实务》，纱布从西装袖口露出一角。
“周律师的伤...“父亲欲言又止。
“工伤。“他举起缠着绷带的手接住飘落的花瓣，“被只炸毛的野猫抓了。“
杨晓黎将紫藤花穗扔向他：“法学院的高材生还搞不定医闹？“
“确实棘手。“他忽然从轮椅起身，在众人惊呼中稳稳接住她，“尤其是这位患者...“掌心贴上她心口，“偷走了主治医的心脏起搏器。“
斜阳将两道影子拉长在铁栅栏上，警局门口的宣传栏贴着顾氏案件的告示。
周墨的白大褂与她的学士服纠缠在晚风里，像极了当年古籍室那对墨色未干的连理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