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晨雾中的和解金（1/1）
平静期后，杨晓黎攥着沾满油渍的《劳动法》冲进周氏大厦，父亲瘫坐在轮椅上，面前摊着《免责协议》。
周墨的金丝眼镜映着赔偿金额：“签字，能拿到三十万医疗费。“
“顾氏害我爸瘫痪时你们在哪？“她掀翻协议书，纸张散落处露出工程验收报告——周氏法务部的公章赫然在目。
周墨弯腰拾起文件，袖口擦过她手背：“三年前我就提醒过...“他翻开事故调查报告，“钢筋标号不合格的证据，是你亲手交给顾雨柔的。“
回忆慢慢浮现在眼前……
大二寒假的雨水格外黏稠，杨晓黎缩在顾氏建筑项目部板房里整理资料。
父亲临时顶班的工地突发塌方，她被迫接下这份替岗文员的兼职。
保险柜最底层压着份泛黄的检测报告，封皮标注的工程编号正是父亲出事那个项目。
“小杨，把这些废纸处理掉。“项目经理醉醺醺地指向碎纸机，“尤其带红章的，别让巡查组看见。“
杨晓黎的指尖在“钢筋抗拉强度不足“的结论处停顿。
手机突然震动，顾雨柔的头像弹出对话框：【听说杨叔叔需要手术费？来我办公室聊聊慈善捐助吧。】
顾氏大厦36层的落地窗将雨幕切割成金线，顾雨柔的钻石美甲叩在检测报告上：“这种文件早该销毁的。“
她抽出支票本推过来，“当然，如果杨同学愿意当个乖孩子...“
“我要三十万现金。“杨晓黎按住报告，“现在就交易。“
顾雨柔轻笑拉开保险柜，成捆现钞混着香根草气息扑面而来：“明智的选择。“
她当着杨晓黎的面将报告塞进碎纸机，“毕竟这些数据要是曝光，你爸连黑心工伤赔偿都拿不到。“
三个月后，杨父在病床上收到事故调查报告：“经鉴定，工人违规操作导致...“结尾处周氏检测中心的公章刺得杨晓黎双目生疼。
她发疯般冲回顾氏大厦，却在电梯间撞见周墨将同样的检测报告递给顾氏集团高层：“按您要求，标号数据已修改。“
回忆结束。
杨晓黎羞愤难当，奔跑了出去。
暴雨中的工地废墟，杨晓黎用铁锹挖出半截钢筋。
手机电筒照亮凹刻的CS-380标号——这正是当年报告里不合格的型号。
身后传来碎纸机特有的嗡鸣，周墨撑伞立在残垣上：“现在明白你送进碎纸机的是什么了？“
钢筋划破掌心，血珠渗进螺纹凹槽。杨晓黎终于读懂顾雨柔当年的笑意——那些现金捆扎带上，印着与周氏检测中心相同的防伪水印。
杨晓黎无力瘫倒在雨中，放声痛哭。
隔日。
杨晓黎在法律援助中心整理卷宗时，发现七年前相似案例：受害工人接受封口费后全家失踪。
卷宗末页的指纹鉴定显示，当年的调解律师正是现任周氏法务总监。
“实习生不该碰加密档案。“周墨突然现身，U盘接口还残留顾氏LOGO贴纸，“今晚八点，去事故工地。“
月光穿透腐朽的脚手架，杨晓黎的手电筒照出钢筋上的CS字样——周氏钢材专属标识。
手机突然收到顾雨柔的彩信：【令尊轮椅装了窃听器，不想他出事就毁掉证据】。
“现在信了？“周墨从阴影走出，安全帽上的夜光涂料映亮伤痕，“
三年前我阻止验收，被顾家保镖打进ICU。“他掀开衬衫，肋间的疤痕蜿蜒如钢筋纹路。
警笛声由远及近，周墨突然将她推入地基坑：“城建局有顾家的人，证据链还缺最后...“
警用探照灯劈开雨幕时，周墨正将U盘塞进螺纹钢凹槽。四名警察呈包围状逼近，泥浆在皮靴下飞溅。
“周律师大半夜来废墟考古？“为首的警察踢翻水泥袋，安全帽滚到污水坑里。
周墨慢条斯理地擦拭金丝眼镜：“根据《刑诉法》第一百一十七条，请出示搜查令。“
“顾总说您需要清醒清醒。“手铐擦过钢筋发出刺响，“有人举报你破坏事故现场。“
杨晓黎缩在塔吊阴影里，看着周墨突然将眼镜甩向远处。警察分神瞬间，他抓起锈蚀钢筋捅进配电箱，火花炸裂中整个工地陷入黑暗。
“跑！“周墨的嘶吼混着扭打声传来。
她摸到尚有余温的U盘，身后传来肉体撞击声与闷哼：“告诉...证据链在...“
警用电棍的蓝光骤然亮起，照亮周墨被按在泥水里的脸。血沫从他嘴角溢出，却冲她藏身的方向勾起笑意。
第二日的听证会上，顾父的律师团播放剪辑录音：【周墨承认伪造检测报告】。杨晓黎当庭举手示意父亲轮椅：“请鉴定科查座椅下的追踪器！“
“反对！“顾父的律师拍案而起，“这是对被害人的二次伤害！“
法槌砸碎喧嚣，法官颔首示意。
法警卸下轮椅坐垫时，金属碰撞声刺痛耳膜——微型追踪器红灯闪烁，内置录音模块仍在传输数据。
“2023年5月7日，顾总指示：'让姓周的律师永远闭嘴'。“扬声器爆出顾父的烟嗓，旁听席哗然如沸水。
周墨踹开法庭侧门，腋下图纸散落如雪：“这份原始工程备案，证明顾氏篡改检测报告！“他扯松领带露出脖颈淤青，“昨夜灭口失败的纪念品。“
顾雨柔尖叫着扑向书记员电脑。
屏幕却自动播放新证据：顾家别墅监控里，周墨被按在泳池边，顾父的皮鞋碾着他浸血的手指：“处理掉杨家人。“
法警亮铐时，顾父突然抽搐倒地，救护车鸣笛穿透玻璃窗。
杨晓黎起身——这场审判，不过是更血腥战役的开幕式。
顾父当庭心脏病发获保外就医，救护车却径直驶向私人机场。
杨晓黎追车时收到周墨短信：【虹桥机场T3，你爸的救命药在他身上】。
航站楼广播响起登机提示，顾父的轮椅卡在安检口。
杨晓黎逆着人流狂奔，电子屏红光刺痛视网膜——CA1831航班正在值机。
顾父的轮椅卡在VIP通道口，保镖正与地勤争执行李超重。
“把药还来！“她拽住顾父的羊绒大衣，呼吸器导管被扯落。
药瓶从老人颤抖的指间滑出，海关警员的手铐已贴上他腕间：“顾先生，请解释携带芬太尼的原因。“
褐色药瓶滚至脚边，标签被指甲刮花处露出双排字：上层印着杨父姓名与剂量，下层赫然是顾氏制药的试验编号。
周墨的短信再次震动：【真药在你爸枕头，这瓶是顾家人体试验证据】。
顾父紫胀着脸抓挠喉咙，杨晓黎握紧药瓶后退。
急救人员扒开人群时，她瞥见安检仪屏幕上的骨骼造影——顾父行李内袋藏着微型冷柜，数十支相同药瓶泛着寒光。
杨晓黎夺过药瓶瞬间，海关人员包围而来：“顾先生行李箱查出违禁药品，请配合调查。“
玻璃幕墙外，周墨的飞机划过天际。他最后的朋友圈定格在工地废墟，配文：【钢筋标号应≥HRB400，人心纯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