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阿澈只剩灵族了(1/1)

这声叹息很轻很轻,却让暴走的混沌之力瞬间凝滞。

灵澈感觉有温暖的气流自后颈灌入,顺着灼痛的经脉缓缓流淌。

她腕间的印记突然发出刺目银光,银丝海棠从皮肤上浮起,在半空化作细碎光尘。

可剧痛再次袭来,混沌之力反而疯狂的再次反噬灵脉。

悬浮的银丝海棠彻底崩碎,残魂虚化的指尖划过她颤抖的脊线。

灵澈瞳孔骤缩。那人分明是虚影,触碰却比实体更清晰。冰凉指尖正沿着督脉游走,她意识到对方在教她运功,连忙忍着剧痛调动灵力。

她喉间涌上腥甜,就在快要坚持不下去时,残魂握住她掐诀的手,带着她划出玄妙轨迹。两股力量竟在这牵引下形成漩涡,慢慢开始合二为一了。

“混沌生万物,阿芫......”未尽的话语散在风里。

灵澈猛地喷出一口黑血。

剧痛如潮水退去,她终于能睁开眼。

晨光透过雕花木窗斜斜切进来,青玉简安静地浮在空中,仿佛方才种种皆是幻梦。抬手拭去唇边血迹时,突然僵住——

腕间银丝海棠消失无踪。

血色山茶正在苍白的皮肤上缓缓舒展花瓣,每道纹路都泛着诡异黑光。灵澈颤抖着触碰花蕊,指尖传来灼痛与寒意交织的触感。

那个人是谁?

他唤她......阿芫?

阿芫就是《长生卷》中的混沌天神?

还有无论是青玉简,还是那人都提到“混沌生万物”。

那就说明混沌之力可以生成任何一种灵力,但是《长生卷》中又说,芫可以同时操纵七族之力,那么她身上也有混沌之力,是否也可以呢?

灵澈闭眼感受灵力和混沌之力的波动,可惜没有。

灵澈在青玉简里注入灵力,青玉简在灵力催动下泛起微光,没有再出现当年的事,反而出现了陌生的心法,不一会儿,暖流自眉心灌入,体内躁动的混沌之力竟如缓缓平息。

不知过了多久,她刚睁开眼就看见舅舅灵唯坐在对面,周身浮动的灵力光晕还未完全散去。

“舅舅何时来的?”灵澈话未说完,灵唯突然一掌拍出白光直逼她面门。

黑红灵气本能地翻涌而出,两道灵力在半空炸开细碎光点。

少女踉跄后退三步,唇角溢出血丝。

灵唯收回灵力时指尖还在发颤:“混沌之力为世人不容。”

“可它们已经长在我的灵脉里了。”灵澈抬手凝出朵血色山茶,花瓣脉络流转着纯净红光,“您瞧,只要不刻意去使用,他族分不出来。”

灵唯指尖点上她眉心,闭目探查时眉头越皱越紧:“瞒得过眼睛,瞒不过灵识。若让各族发现你与归墟海那位......”

“所以灵族也要杀我?”少女忽然笑出声,打断灵唯的未尽之语,眼尾泛起妖异的红。

灵唯突然被握住手腕,他怔怔看着外甥女将脸颊贴过来。少女睫毛沾着泪,声音却甜得像掺了蜜:“阿澈只剩灵族了。”她牵着他的手环住自己腰身,像幼兽撒娇般蹭他肩窝——这是怡红轩头牌娘子教她的,示弱示弱,总是可怜些才最好。

灵唯被扑进怀里的温度烫得僵住。少女发间山茶香混着血腥气,单薄脊背随着抽泣轻轻起伏。他终是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灵澈的后背安抚她:“明日开始随长老修习。”

“都听舅舅的。“闷闷的声音从怀里传来,灵澈攥着他衣襟的手又紧了几分。窗外月光漏进来,照见灵澈眼里的无悲无喜。

翌日清晨。

灵唯带着灵澈前往三长老灵诗的倚竹轩。

“三长老最擅仪态教养,但也极为苛刻。”灵唯停在一扇绘着并蒂莲的檀木门前,指尖凝起灵光叩了三下,“往后半年你跟着她学。”说着便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而后离开了。

灵澈掌心被掐出月牙痕,但还是乖软的点了点头。

灵澈推开门的刹那,扑面而来的檀香裹着清冽灵气,她猛地咬住舌尖——眼前女子鸦青色裙裾迤逦如云,发间不过一支素玉簪,偏生连执卷的手指都透着股冰雕雪砌的端肃。

灵澈楞了,好一副端庄优雅的美人。

“小殿下且坐。”灵诗斟茶的动作像是被丈量过,茶汤注入青瓷盏的弧度都恰好七分满。

灵澈学着去托茶盏,尾指却像被丝线吊着般翘起,腕骨软塌塌垂成个惹人怜爱的弯。

铜镜里映出两道身影。

灵诗肩背笔直如松,而她侧身斜倚的姿势,活脱脱是红绡帐里等待恩客的伶人。

灵澈突然被滚烫的茶汤溅了满手,这才惊觉自己竟下意识用拇指摩挲起杯沿——怡红轩的姐姐们说过,这般动作最惹人怜。

来到灵境仙踪后她忙着疗伤,忙着修炼,忙着绞尽脑汁去利用灵唯和灵谦和对自己的愧疚,为自己多谋取一份利益,忽略了礼仪。

世家子弟的礼仪是浸入骨血的,不像她,举手投足间总混着一股风尘味儿。

“不若从坐姿练起。”灵诗的声音裹在袅袅茶雾里,意外地温和,“小殿下可曾留意过雨后的翠竹?”

灵澈茫然摇头。她只记得被按在妆台前描眉时,窗外永远横着几枝病恹恹的海棠。

“腰要沉在云锦垫子里,不是浮在上头。”灵语将玉尺横在灵澈后脊,温热的檀木香顺着脊椎爬上来。灵澈盯着对方垂落的广袖,学着把肩膀打开,却在调整坐姿时习惯性将左膝微微外翻。

“放松些。”灵诗虚虚按住她绷紧的肩,“长生殿的继承人,该像云中鹤。”

可当灵澈从镜中望见自己僵硬的姿态,喉间突然泛起腥甜。

她太熟悉这种被审视的感觉——从前那些恩客也是这样用目光丈量她的脖颈该仰起多少弧度。冷汗顺着蝴蝶骨滑进衣领时,她死死掐住掌心,直到血腥味冲散记忆里甜腻的熏香。

灵诗看到小姑娘依旧保持着得体的微笑,但是越来越苍白的脸,微微往后退了半步,收起玉尺用更加温和的声音指导。

暮色四合时灵澈终于被允准离开。

长生殿的月光永远都是轻轻冷冷的,她拖着酸痛的腰肢回到长生殿,仍绷着脊背跨过门槛。

雕花门开启的刹那,捧着铜盆的侍女已候在琉璃屏风旁。

后腰细密的刺痛已漫上肩胛,灵澈的脸是苍白的,但是神色时不显任何异样的。

铜盆里漾着温水,侍女绞干热帕子替她拭去额间薄汗,又隔着云锦衣料揉按腰窝,掌心暖意渗入肌理,方才稍稍化开僵硬的骨节。

灵澈舒服的微微眯眼,而后从玉枕底下拿出一封信,“交给林染。”她将信压在侍女掌心。

窗棂外竹影婆娑,她望着语婳捧着信笺没入回廊的背影,尾指无意识叩了叩妆台。

灵澈在灵诗那里待了将近两个多月,学来学去也就是些站姿坐态、举手投足的规矩。

说来也怪,这位被传得冷若冰霜的三长老,非但没拿戒尺抽过她手心,反倒成日里温声细语的。

只是那双总含着雾气的眼睛让她困惑。

灵诗有时望着窗外新开的海棠花,目光却像穿过层层叠叠的花瓣看向更远的地方。等回过神来看她时,眼底又泛起涟漪般的怅惘,倒像是透过她在看别的什么人。

总含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纵使是善于攻心的她也不太能看得懂那到底是什么。

她白日里跟着灵诗学习仪态,到了夜幕降临时便打开《长生卷》开始修炼,灵唯也来指导过一二,也赞叹她进步的飞快。

出乎她意料的是,初两股力量在经脉里横冲直撞的痛楚已淡去,如今倒像春雪消融般自然相融。

她常盯着摇曳的烛火出神,那日凭空出现的虚影,就像落在宣纸上的墨点,明明清晰可见,却像一场梦般再无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