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真相向来只向强者垂落(1/1)
既然二者不可共生臣服于她,那便一起疯吧......
她主动扯碎灵脉,放任二者拼个你死我活,当两股灵力开始反向撕扯时,她借用腕间的银丝海棠聚集周遭灵力,将两股灵力凝固在撕裂的临界点,强行将二者编织成螺旋。
新生的粉色肌理下,红黑双色灵力开始沿着脊椎游走交融,融入灵澈灵脉内。
当她颤抖着抬起手掌,凝出一朵血色山茶,山茶花瓣上还流转着混沌初开的黑灰色灵雾。
灵澈低头看着水中晃动的倒影。那个需要跪着求生的三公主正在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灵族神女。
她突然轻笑出声,那个任人摆弄的稚童,终于可以掌控自己的命运了......
灵澈睁眼时,灵唯正端着药碗坐在床边。心口灼烧般的痛,但是蔓延到四肢百骸的确是绵绵不断的寒意。她望着雕花床顶垂落的纱帐,嗅到空气里浮动的苦药气息。
方蹙起眉,白玉药碗已递至唇畔。她顺从地吞咽着浓黑药汁,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阴影。
灵唯执碗的手背浮着青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舅舅。”灵澈尾音带着病中的绵软,轻咳声碎在青纱帐里,“阿澈好冷。”药碗磕在檀木案几上发出轻响,温厚灵力自后心缓缓注入。她顺势将整个身子偎进对方怀中。她能清晰感知灵唯身子骤然绷紧,
但她是真的很冷,只能闭目佯作不知,本能的将脸颊更深地埋进那片温热。
“我身上有封印。”慵懒尾音勾着灵力流转的暖意,“还有两种力。”
身后人动作微滞:“两股力分别是你父亲的混沌之力和你母亲的灵力。”
殿内烛火无风自动,在灵澈脸上投下摇曳的暗影。混沌之力——六界视若洪水猛兽的禁忌。
“谁封印的,神帝?”她尾音裹着惯常的缱绻。
“天地法则不可违逆,除本源之力外......”灵唯不着痕迹地调整姿势,让灵澈靠的更舒服一些。
“舅舅是说,我父亲?”少女瞳孔骤然失焦,那里盛着的不是惊痛,而是经年累月被浇灌出的麻木。
暗香浮动的长生殿陡然死寂,窗外红绡纱被风卷起又落下。
灵唯知晓这个真相对于灵澈来说太残忍了,亲生父亲作为刽子手,眼睁睁的看着亲生女儿在红尘间苦苦挣扎,在被凌辱虐待时冷眼旁观.......
原来真的有父母能够亲手将孩子推入深渊。
其实对于灵澈这样从胭脂巷泥潭里摸爬长大的多疑且敏感的人而言,命运的冷箭早已射不穿她结痂的灵魂。
当世间的恶意如暴雨倾盆时,她反能挺直脊背迎向风雨——毕竟十二岁那年被推进勾栏院的寒夜里,十四岁生辰被当作货品称斤论两时,人世最深的恶意早已在骨缝里凝出铠甲。
可若是遇见春日里递来的半枝野杏,她却要反复翻检是否藏着毒刺。
那些突如其来的温暖总让她想起多年前的糖葫芦——晶莹的糖衣裹着腐坏的酸果,甜味散去后满嘴都是血腥。
于是善意成了需要解剖的谜题,关怀化作必须破译的密文。
总要等到施善者耐心耗尽,才敢怯生生触碰余温,像冻土初次融化时笨拙抽芽的野草。
这世间的悖论恰在于:当恶意铸就的铠甲足够坚硬,最先被挡在门外的,往往是治愈伤口的良药。
她不是生来多疑,只是太清楚砒霜常常裹着蜜糖,而纯粹的好意,有时比毒药更令人心慌。
所以她才能在得知其实亲生父亲也是刽子手时,反而没有触动,在灵族散发善意时,却一遍遍的质疑,试图告诉自己,他们都是一样的......
“他这么做有什么目的呢?”灵澈支起单薄的肩胛,借着撑榻的动作从温暖怀抱里抽离。
“不知晓。”
“谢听晚说母亲当年赴混沌,是受灵境仙踪与太清真人的密令。”她忽然转过脸,“这密令究竟......”
灵唯指尖骤然陷进织金锦被,云纹在他掌下扭曲成团。但他抬手抚过少女发顶的动作却极轻:“耳听眼见皆非真实。”
灵唯抬手将锦被裹在她单薄的肩头,指尖在接触到她颈侧时微不可察地蜷缩:“阿澈,这个舅舅还不能告诉你。”他掌心覆上少女发顶动作极轻,“耳听眼见皆非真实。”
灵澈望着铜镜中交叠的身影。舅舅的影子笼罩着她,如同月光笼罩着雪原上迷途的幼鹿。她想起十二岁那年在神族,“母妃”也曾用这样温柔的力度抚摸她的发髻,转眼就将她推进挂满红绡的胭脂巷中。
温柔刀刀刀致命,灵澈她不想再经历一遍了。
“舅舅。”她忽然攥住那片即将抽离的衣袖,“若我现在就要知道——”
“隐瞒会让你不安。”灵唯掌心覆在她微颤的肩头,“但真相向来只向强者垂落。等你足够强时——”他顿了顿,烛台将侧脸映得半明半暗,“你外公在凌霄殿闭关疗伤,往后你在初步修炼,舅舅会为你护法。”
殿门开合的瞬间,夜风温柔的扑了进来。灵澈望着案几上逐渐冷却的药碗,突然将脸埋进残留着药香的衾被,低低笑出声来,可笑着笑着却留下了几滴泪来。
最起码灵族没有随便编几个谎言去欺骗她,不是吗?
翌日卯时三刻,长生殿的晨雾还未散尽。
玄玉铺就的灵台沁着凉意,灵澈掐着诀的手指关节发白,腕间银丝海棠泛着幽光。
青玉简悬浮在离地三尺处,那些金色篆文悬浮在青玉简上方。她从未想过修炼会这般痛——仿佛有人将熔化的铁水灌进骨髓,又用寒冰刺穿每根血管。
她掌心中的红色灵力明灭不定,冷汗正顺着脊骨往下淌。她尝试着按《长生卷》所说的去控制灵力走向,可她却怎么也摸不准灵力运转的轨迹。指尖红光像被风吹散的萤火,刚聚拢又碎成光点。
“呃......”
她咬住发颤的唇珠,试着再次用上银丝海棠控制住它们,可混沌之力毫无征兆地从心口窜出,黑雾瞬间吞没指尖微弱的红光。灵澈疼得弓起脊背,那些黑雾正化作荆棘刺入经脉,灵力被逼得节节败退。
青玉简突然发出嗡鸣。
悬浮的金字如同活过来般扭曲重组,新的法诀化作流光没入眉心。灵澈感觉天灵盖像被利刃劈开,却意外窥见灵力运转的轨迹。
她颤抖着掐诀,红光再次从指缝渗出,但是这次却凝成一股细流。
混沌之力骤然暴起。
黑雾凝成巨蟒缠上她脖颈,在灵脉运转的灵力被截断在檀中穴。
所以还是做不到吗?
灵澈疼的眼前发黑,就在意识即将涣散时,后颈忽然贴上冰凉的触感。
灵澈浑身剧震。那根手指带着寒意,意外抚平了混沌之力反噬的灼痛。她本能地想要睁眼,眼皮却似坠着千斤玄铁。
恍惚间闻到清苦的药香,像是有人把晒干的雪莲与晨露混着焚香。
这种香味,她只在沈温言身上闻到过。
等等,沈温言?
“阿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