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你叫灵澈,不叫南熙。(1/1)
长生殿内。
灵澈的指尖抚过门环上缠绕的银丝海棠,千年寒玉的冷意顺着经络直窜心口。
千年寒玉雕成的花纹表面凝结着薄霜,让她想起昨日被推上拍卖台时,箜篌上的琴弦也曾这般冰凉。
你已经不叫南熙了,你叫灵澈。她一遍遍告诉自己。
“殿下小心门槛。“林染的声音惊醒她的恍惚。
绣鞋踏过白玉阶的刹那,整座大殿轰然震动,穹顶上密密麻麻的星盏逐层点亮,将雕刻着星宿图的穹顶照得纤毫毕现。
她腰间的玉牌发出轻鸣声,青玉地面上浮现白色卦象。
“结界启动了。”灵唯抬手按住殿柱上的藤蔓浮雕,那些看似装饰的纹路突然扭动起来,“凤眼菩提藤是初代神女以精血浇灌,一旦触发就会把整座宫殿裹成茧。”
灵澈刚要开口,垂挂在殿中的鲛绡帐幔无风自动。帐上绣着的银线海棠脱离布料,化作流光缠住她手腕,凝成三寸长的花枝印记。
“这是......”
“长生殿在认主。你母亲当年在此殿封神时,三千海棠一夜绽放。”
心口山茶纹开始发烫,灵澈发现千年木莲雕刻的床柱竟随之簌簌绽开真实的花瓣。
暖玉床边的罗帐层层翻卷,露出帐顶处一颗大的夜明珠——珠子里都封着一朵海棠花苞。
“这些物件浸了千年灵力,早生了灵性。”灵唯说着推开雕花木窗,云海翻涌间露出观花厅的轮廓。白玉台基上的星轨纹路与穹顶遥相呼应,仿佛天地在此处倒悬。
灵澈刚踏上主殿台阶,案头的青花瓷瓶突然剧烈震颤。她听见清脆的铃音在耳畔炸响,五级玉阶逐层亮起卦象:乾卦如日初升,坤卦似地承天,待她踏上最后那道刻着离火纹的台阶,砚台中竟腾起墨汁凝成的海棠。
墨水向灵澈扑过来。
“当心!”
林染的战戟横劈过来,墨花却在半空重新凝成山茶形状。正对殿门的宝石海棠轰然绽放,花蕊中徐徐升起一卷青玉简,简身缠绕的银丝与她腕间刺青如出一辙。
“初代神女将毕生心血封在此处。”灵唯取下玉简放入她掌心,“唯有血脉相承者能开启,阿澈可按照玉简中所说的方法进行修炼。”
玉简顶端凭空浮现金色篆文,灵澈尚未来得及看清《长生卷》三字,那些文字便化作星芒没入眉心。暖流顺着经脉游走全身,连身上的伤痕都在微微发烫。
“阿澈先熟悉殿内规制。”灵唯从袖中取出碧玉药瓶搁在案头,“玉髓膏能生肌续骨,稍后从灵境调两个侍女过来......”灵唯说着将那瓶药放到案几上。
“但凭舅舅安排。”灵澈垂眸温软的说道。
“林暗卫护主不力——”灵唯突然转身,掌中凝聚的灵力劈向林染,厉声开口道:“按规矩是要处死。”
玄铁护膝砸出闷响,林染战戟横托过顶。
灵澈知晓舅舅这是在帮自己收复下人,她顺着他,轻声开口道:“当年那事要不是因为有林暗卫,我可能都活不下去了。”她故意让袖口蹭到眼尾,蹭出点红痕,哽咽着开口打断灵唯,“所以舅舅,将林染给我吧。”
灵唯掌中凝聚的灵光忽明忽暗,他盯着跪的笔直的青年,目光似要穿透那身玄铁软甲,但最终只剩一声叹息,:“既是殿下求情,且留你性命。若再让殿下少一根头发——”
林染喉结滚动着咽下血沫,额头重重叩在地上:“属下当自剜双目,以谢死罪。”
待殿门重新闭合,灵澈坐在主殿内,翻开青玉简。那些金色篆文在她指尖游动,最终凝成两行小字:历三劫,封神位,方承长生殿主。
可是继承长生殿又意味着什么,又能做些什么呢?
她捻起案头垂落的半片花瓣,指尖尚未触及青瓷瓶,门外传来环佩轻响。
“奴婢语婳,奉族长之命侍奉殿下。“穿杏子红襦裙的少女伏在第三级玉阶下,鬓边碎玉簪随动作滑落在地。
灵澈细细打量她。嗯,圆润的鹅蛋脸,眉骨低而舒展,眼睛是温润的荔枝核色,鼻头圆钝,嘴唇饱满,不笑时也自然上翘,左侧唇角嵌着梨涡,是个温婉的小家碧玉型的的小美人。
“奴婢夏汀,见过神女殿下。”
烛火倏地摇曳,将金丝楠木门槛上的人影割裂成两段。另一个杏子红襦裙少女跪拜时,露出半截缠着玄蛇皮的金错刀柄。
灵澈眯眼瞧着那把刀心里有了初步思量。
这是暗卫?
可她被放到了明面上,多有意思不是。
“都起来吧。”灵澈顶着一张人畜无害的脸,笑着挽起语婳发抖的手,温声开口说道:“这碎玉簪成色不好,改天我让林染送些好的过来。”
夏汀拾簪时指尖微顿,金错刀擦过青砖的声响轻如蛇信吐息。
她看着面前媚眼如丝却双眼透露出懵懂单纯的少女,有些不屑,每个高门贵女主子上任都会震慑威严,可她却讨好侍女,可笑。
灵澈看着语婳的不知所措,看着夏汀的不屑,心里冷嗤。
她这种从小在勾栏院里摸爬滚打的人啊,最能察言观色了。
……
子夜时分,她独自倚在千年木莲旁,殿内游荡的灵力嗅到血脉气息,纷纷聚作萤火在她指尖流连。银丝海棠的纹路突然游动起来,像是活过来一般。灵澈闭目凝神,殿内蛰伏的灵力应召而来,在腕间凝成蚕丝般的银线。
“原来如此......”她轻笑一声,指尖勾住光丝轻轻一扯。远处廊下的青铜灯盏应声碎裂,腕间传来细微刺痛,灵澈垂眸看着光丝勒进皮肉。她用银丝海棠,凝出两根丝线。
第一根缠住西厢房的妆奁上的青玉簪,正在梳头的语婳突然捂住喉咙,铜镜里映出她脖颈上浮现的血色丝线。第二根绕着东窗下金错刀转了三圈,正擦拭刀刃的夏汀猛然呛出血沫,刀柄玄蛇皮活过来似的勒紧她手腕。
灵澈咬破指尖,血珠坠在腕间花蕊的刹那,西厢传来铜镜碎裂声,语婳抓挠着脖颈栽进妆奁,珍珠钗环撒了满地。
东窗下金错刀发出凄厉铮鸣,夏汀整个人蜷成虾米,佩刀在青砖上划出深深白痕。
“成功了呢......”灵澈听着渐渐变弱的声响,看着指尖凝出的灵力轻笑。
殿外传来林染的脚步声,她迅速收起染血的丝线,转身又是那个眸光潋滟的温软神女。
“殿下,这两人怎么处理?“林染提着灯笼进来,身后两名暗卫押着浑身血污的语婳和夏汀。
灵澈挥退那两名暗卫。
“给你们两条路。“灵澈对着铜镜练习最温软的笑,指尖蘸着胭脂在唇上细细描画。
镜中少女眉眼弯成新月,连声音都浸着蜜糖:“要么只效忠于我,要么......”她突然转身,胭脂盒“啪”地砸在夏汀额角,殷红脂粉混着鲜血流进眼睛:“我把你们退还给舅舅?”
嗯,这个笑容像他。
夏汀被血糊住的眼皮突突直跳。她想起那些没有被灌入蛊虫控制的被退回的残次品——有的泡在化骨池里惨叫三天三夜,有的被做成活傀儡钉在刑架上......反正没有一个能活下来。
喉间腥甜翻涌,她挣开桎梏往前扑:“奴......愿意......效忠殿下......”
青玉砖上拖出长长血痕,夏汀颤抖的指尖将将够到灵澈的裙角。
她听见头顶传来轻笑,冰凉指尖掐住自己下巴。
“让我猜猜~”灵澈俯身时身上的山茶香扑面而来,说出的每个字却像毒蛇吐信:“你们身上没有蛊毒是吧......”她的指甲刮过夏汀后颈,满意地看着对方浑身战栗:“所以只要被退回去,你的结局只能是被灵境仙踪抹杀?”
还有可能不止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