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母亲当年......也曾在诸位长辈怀里这般撒娇么？”（1/1）
晨雾漫起时，灵澈跟着三位老者穿过灵境仙踪最后一道结界。她指尖划过泛着白光的屏障，看着这世外桃源般的境地，心里不是解脱的喜悦，而是来到另外一个陌生地方时的胆颤心惊与惶恐。
“阿澈。”
苍老颤抖的呼唤惊破思绪，最前方的老者摘下面帘，一双厉目在望向她时，温柔起来，充斥着的满是心疼。
灵澈垂眸屈膝：“见过大长老......”话音未落便被揽入檀香怀抱。
望着与女儿如出一辙的鹿眼，灵谦和彻底忍不住，抱着她掩面痛哭。
“叫外公。”灵谦和枯瘦手指几乎嵌进她肩胛，“是外公没能护住阿玖......”
灵澈条件反射地绷紧肌肉——这是幼时被她母妃“疼爱“后留下的后遗症，每次拥抱都伴随着鞭刑。
她强迫自己放松，将下巴抵在老人肩头，泪水恰到好处地浸湿老人肩头：“外公，我好怕这又是梦……”尾音恰到好处地破碎，如愿感受到怀抱骤然收紧。
原来这就是血脉的温度。无人窥见的阴影里灵澈眸底透着些许茫然。
“是外公的错，不该将她一个人放在长生殿中。要是我当时态度强硬一些，坚持让她将长生殿移到灵境仙踪最中间就好了。这样那群人不敢趁老朽闭关时突袭......”老人哭的不能自已。
林染刚要开口，却被灵谦和袖中甩出的锁链刺穿肩膀。
老者厉声呵斥：“护主不力的账稍后再算！”
而面对灵澈时，灵谦和挥袖温柔拭去她眼角残泪，“吓着阿澈了。”枯槁手掌抚过她发顶的力度轻得像触碰薄羽，“咱们回家。”
灵谦和挥袖屏退随从的两位，而后引她踏入万花长廊，但是灵澈却始终落后半步。
灵谦和指着远处流光溢彩的宫殿群：“当年若将长生殿迁来此处......”他说到一半突然咳嗽。
灵澈适时露出心疼神色：“外公这是......”
“旧伤罢了。”看着孙女眼中的担忧老人眼眶又红了几分。
他絮絮说起灵族现状：族长灵唯是她表舅，同辈只有个尚在襁褓的表侄；那些令六界忌惮的灵兵，实则是从各族捡来的弃婴，自幼喂了噬心蛊；就连恢弘的灵境仙踪，也都埋着三十六道绝杀阵。
灵族生性自由散漫，再加上手握重权。任何一个出生的人口都会吸引六界的目光。至于那些灵兵，都是从六界收养或救助了各种族的人教他们学习灵族特有秘法才形成的。而那些灵兵在开始的时候就中了灵族的蛊毒，只要一有不忠于灵族的话或者行为，他们都会蛊毒发作，五脏六腑皆化为血水而亡，且入不了轮回道。这种蛊毒只有灵族内部才知道，并有解药，一旦有人想外传生了二心，都会发作蛊毒。灵族可怕之处还在此。
灵谦和还告诉她，他们已将长生殿迁至灵境仙踪中间。灵境仙踪其实就是灵境和仙踪。灵境是培养灵兵灵将和灵官的。而仙踪是灵族人生活的，长生殿在二者中间。长生殿殿主在外可以直接唤出灵境但是想要进入仙踪还是需要通过亲族玉牌或是通过长生殿。
所以他们给沈温言的是自由进出长生殿的玉牌？
万花长廊尽头，白玉阶在晨雾中浮出灵氏主阁的轮廓。数百灵族分列两侧，织金绡纱在风中簌簌作响，宛如万千彩蝶振翅相迎。
灵澈袖中指甲深陷掌心，却在跨过朱漆门槛时，生生将眼眶掐出两簇胭脂红。
“阿澈！”玄色重锦擦过面颊，灵唯将她按在心口颤抖，“舅舅在这。”
这位便是灵族族长灵唯。
灵唯抱住她的时候他手在抖，情绪在激动，可她依然能清晰感受到四周骤然升温的灵力波动。
“舅舅，”她仰起满是泪痕的小脸，泣音似断弦：“母亲当年......也曾在诸位长辈怀里这般撒娇么？”殿内霎时落针可闻。
灵澈袖中紧攥的指尖终于松开。那些潮水般涌来的悔意与悲恸，分明裹挟着对母亲近乎狂热的追思——她赌赢了这场人心的赌局。
灵谦和和林染在后面默默拭泪。
晨雾在阳光下逐渐消散，灵唯松开怀抱时，掌心还残留着探测灵力留下的金芒。
没有继承那位的混沌之力，那便好。
他喉结微动，笑意漫上眼角：“来，舅舅带你认认家里人。”
他们穿过抱着典籍的白须老者、身缠藤蔓的绿衣少女、甚至还有半身覆着鳞甲的魁梧汉子。
“这是掌管灵境蛊毒的云苓四长老。”灵唯指向正在搓药丸的圆脸婆婆，“你母亲幼时偷吃她的九转金丹，被追着打了三座山。”
满堂终于传来一丝笑声。
而人群突然向两侧分开，七只通体雪白的九色鹿踏着星辉走来。为首的雄鹿角上缠着红绸，低头将一枚玉牌放在灵澈掌心。“它们是你母亲亲自点化的灵兽。”灵谦和抹着眼泪笑道，“当年阿玖总说，灵鹿才是最忠心的护卫。”
灵澈试探着伸手，雄鹿竟主动将额头贴上她掌心。温暖灵力涌入经脉的刹那，她忽然看到记忆碎片——母亲曾在同样的位置轻抚鹿角，红莲鞭就挂在鹿角旁的玉钩上。
殿外忽然传来清越鸣叫。众人簇拥着灵澈走到廊下，看见三只青鸾盘旋落下。为首的青鸾展开尾羽，流光中竟浮现出整个灵境仙踪的微缩星图。
“青鸾是灵境仙踪的守护者。”灵唯抬手让青鸾停在臂弯，“每月朔望之夜，它们会巡视三十六处阵眼。”
介绍完灵兽，四位身着银甲的女将单膝跪地。“春弦擅布阵，夏徽精暗杀，秋徵掌刑狱，冬羽控蛊毒。”灵唯轻点其中一人战甲，“待你承了长生殿，十万灵兵便是你手中最利的刃。”
她佯装惶恐地向后退，后腰却撞上一团毛茸茸——不知何时凑近的白虎幼崽正叼着她裙摆往殿外扯。
灵唯大笑起来，将毛茸茸的雪团塞进她臂弯：“这是镇守西方结界的白虎后裔，你母亲当年从魔界救回来的。”小虎湿漉漉的鼻子蹭过灵澈颈侧。“以后可以让它陪着你。”
日头西斜时，众人移至观星台。
灵澈望着脚下流动的星河，听着灵唯细说每颗星辰对应的灵境法阵：“摇光对应噬心蛊阵，玉衡连着九幽寒潭......”他系紧少女腰间玉令，穗子垂落时扫过星轨，“从今往后，这里每一颗星辰都会护着你。”
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破空之声。神帝的銮驾伴着金乌啼鸣逼近结界。灵谦和冷笑一声：“来得正好，老朽倒要问问他是怎么‘照看’我灵族神女的。”
灵澈其实很想去见见她的那位“父皇”的。
但还是适时露出惶恐神色，缩在灵唯身后揪住他袖摆，颤抖的尾音恰到好处：“舅舅，阿澈怕......”余光瞥二长老眼神中的冷意，春弦已然出鞘三寸的弯刀。
“族长，你先带她回长生殿。其余人，随老夫会会这位‘慈父’。”灵谦和冷声道。
好戏要开始了。
星河在足下泛起涟漪，灵澈低头掩去唇角弧度。
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看看他们跟神帝对峙的场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