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似曾相识的感觉(1/1)

第一根缠住西厢房的妆奁上的青玉簪,正在梳头的语婳突然捂住喉咙,铜镜里映出她脖颈上浮现的血色丝线。第二根绕着东窗下金错刀转了三圈,正擦拭刀刃的夏汀猛然呛出血沫,刀柄玄蛇皮活过来似的勒紧她手腕。

灵澈咬破指尖,血珠坠在腕间花蕊的刹那,西厢传来铜镜碎裂声,语婳抓挠着脖颈栽进妆奁,珍珠钗环撒了满地。

东窗下金错刀发出凄厉铮鸣,夏汀整个人蜷成虾米,佩刀在青砖上划出深深白痕。

“成功了呢......”灵澈听着渐渐变弱的声响,看着指尖凝出的灵力轻笑。

殿外传来林染的脚步声,她迅速收起染血的丝线,转身又是那个眸光潋滟的温软神女。

“殿下,这两人怎么处理?“林染提着灯笼进来,身后两名暗卫押着浑身血污的语婳和夏汀。

灵澈挥退那两名暗卫。

“给你们两条路。“灵澈对着铜镜练习最温软的笑,指尖蘸着胭脂在唇上细细描画。

镜中少女眉眼弯成新月,连声音都浸着蜜糖:“要么只效忠于我,要么......”她突然转身,胭脂盒“啪”地砸在夏汀额角,殷红脂粉混着鲜血流进眼睛:“我把你们退还给舅舅?”

嗯,这个笑容像他。

夏汀被血糊住的眼皮突突直跳。她想起那些没有被灌入蛊虫控制的被退回的残次品——有的泡在化骨池里惨叫三天三夜,有的被做成活傀儡钉在刑架上......反正没有一个能活下来。

喉间腥甜翻涌,她挣开桎梏往前扑:“奴......愿意......效忠殿下......”

青玉砖上拖出长长血痕,夏汀颤抖的指尖将将够到灵澈的裙角。

她听见头顶传来轻笑,冰凉指尖掐住自己下巴。

“让我猜猜~”灵澈俯身时身上的山茶香扑面而来,说出的每个字却像毒蛇吐信:“你们身上没有蛊毒是吧......”她的指甲刮过夏汀后颈,满意地看着对方浑身战栗:“所以只要被退回去,你的结局只能是被灵境仙踪抹杀?”

还有可能不止于此......

她呼吸窒了窒一股寒意骤然爬上脊背,整个人像是被毒蛇盯上了一般。

夏汀喉头发出幼兽般的呜咽,十指深深抠进地砖缝隙。

她看见灵澈绣鞋上沾着自己的血,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紫。

“语婳呢?“绣鞋突然转向另一边。

被银丝勒过的喉咙还冒着血泡,语婳只能拼命叩首。

“林染你说她俩该留不留?”灵澈话锋一转。

林染握刀的手紧了紧。他看见月光在灵澈身后投下扭曲的影子,

“臣只忠臣于您。”语毕,三道红光破空而来。

三者后颈陆续出现血色山茶标记,当最后一片花瓣成形时,整座寝殿弥漫起浓郁花香。

这是她在长生卷上学到的第二个法术。历任殿主皆可以自己的命纹去标记下人。

“夏汀,你对外可以更嚣张一些。”灵澈拖着尾音,轻轻抚过夏汀的脸颊,“比如撕烂那些对我不敬的人。”

夏汀看着七分纯真中透着十分媚意的脸,浑身一颤。

“我刚到灵境仙踪对这儿的人事规矩不熟悉,以后还得仰仗各位呀。”灵澈轻笑着,从药瓶中挖出一大勺玉髓膏出来轻轻抹在了语婳的伤口处。

夏汀心想,她真是个魔鬼。

“备水吧。“灵澈忽然敛了笑意。

待林染退至殿外,灵澈走到洗浴池前,毫不避讳的用指尖勾开披风系带,纱衣顺着肩头滑落在地,露出一身伤痕——腰际锁骨处,横亘着暗红鞭痕,有些甚至还渗着血;后背交错的旧伤泛着青白,膝盖上叠着深浅不一的淤紫......

语婳的瞳孔猛地收缩,踉跄着后退半步,喉间泛起铁锈味,她慌忙垂首,却瞥见自己倒映在水面的影子正微微发颤。夏汀却一直默不作声地垂首,她不该主观臆断的以为灵澈好相处,她明明是披着温软羊皮的狼。

是她一直仗着自己修为高强,身上没有蛊毒牵制而忘了自己本身就是一个小蝼蚁,若被遣回,灵族断不会再留她性命。

好在自己没有对她表现出不敬......喉间忽地泛起血腥气,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浴池蒸腾的雾气里,灵澈已踏入水中,陈旧伤疤在热雾中泛着诡异的珠光。

“这水还是凉了些......”少女忽然睁眼,水面泛起细小涟漪。她将湿发拢至肩后:“上药吧。”

语婳捧着药瓶的手指关节发白,她跟夏汀不一样,夏汀见的是真枪实弹,可她只是以贴身侍女的标准严格培养的,虽说也会有惩罚,但是灵族对下人还是很好的,因此这么严重的伤,她没有见过。

语婳小心翼翼地将沾着药膏的银匙触到灵澈肩头伤上,少女连睫毛都没颤动半分,仿佛那些翻卷的皮肉不是长在自己身上,可她的手却抖得不成样子。

灵澈突然抓住语婳的手,语婳一惊,面色发白,正当她以为可能是她下手没轻重会被责罚时,灵澈却温声开口说道:“今晚你俩在殿外守着。”

......

而当暮色漫进妖界时,沈温言再次踏入了太清宫里。

“今日之事,如何同你父母交代?”还没等他跨过门槛,太清真人太清真人搁下手中茶筅,开口询问。

即便是太清真人提前传信,若是没有妖皇的允许,南星礼和谢听晚是不可能进入月华皇宫,且灵谦和他们来时也是自己给他打开了结界的。

故,灵谦和也给了自己进灵境仙踪的一次机会。

所以,该解释清楚。

他指尖拂过喉结处结痂的簪痕:“就说是帮了灵境仙踪的忙。”

他的父母虽没问,但也知道了七七八八。

老道执壶的手背浮起青筋:“温言,老夫探脉时发现她身上虽无灵力波动,体内却残留着封印痕迹,但看起来不是神族的手笔;还有那个阻止我们追寻的禁术。”

“您的意思是钟意.....”他拈起案上温热的茶杯,“可为什么,她不是他女儿吗?”

“这也是老夫想不明白的地方......”太清真人叹息道。

“但谶骨碑给神女示警的是混沌界,给我看的却是灵澈。”沈温言接话。

“当初你说在碑上看到她的名字时,老夫就该......”老道挥袖打翻茶杯,茶叶混着瓷片溅到沈温言脚边,“趁着混沌血脉未醒,杀了她永绝后患。”

谶骨碑上显现的一向是天下之浩劫,唯有阻止它的方可在谶骨碑上看到文字。

沈温言狐狸眼里的温润不变:“若真存了杀心,您何必特意传信给谢阁主他们?”他指尖划过案几上的茶渍,语气变得很冷:“当年无上神女窥见谶骨碑上‘混沌界’三字时你们便执意让她单独前往,说是阻止天下之劫难,如今种种不过是因果轮回的齿轮开始转动罢了。”

当年灵境仙踪非但未如谢听晚所言遣无上神女入混沌,反因护短心切,可是百般阻挠。

所以太清真人根本不敢真杀灵澈,甚至连谶骨碑上出现她名字的事都没有告诉他们。

不知为何,那个小姑娘总是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