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碰伤生病的少爷(1/1)
暖阁里变得出奇安静。窗外春深,鸟声如洗。司马懿终于爬到了矮柜的阴影里,小手毫不犹豫地一把抓住了那团熟悉的、柔软的明黄色。
巨大的喜悦让他咯咯地笑了起来,干脆坐在地上,双手抱着彩球兴奋地摇晃。
他额角的绒发被汗水浸湿了,黏糊地贴着,小鼻尖也亮晶晶的。
可那双蓝眼睛里闪耀的光芒像星辰坠入湖泊,盛满了初尝“征服”的甘甜。
甄姬依旧跪坐在光影交界处,静静地看着他。她并未立刻上前庆祝或试图抱起他,心中翻腾着的情绪强烈得让她胸口微微发胀。
有一瞬间,她仿佛透过这个坐在地上、抱着彩球笑逐颜开的小小人儿,望见了一条无限延伸的路途——从这小小的暖阁出发,延伸到庭院、到学堂、到更远、更广袤的世界。
而此刻他每一次笨拙的撑起、移动、抓握,都是那双幼嫩的脚掌在向未来的星辰大海落下微不足道却又无比坚实的印记。
喜悦之外,一股如同目睹初生嫩芽破土的敬畏感悄然涌上心头,带着一丝难以名状的庄重。
这成功显然给司马懿注入了一剂强效的勇气。当他抱着彩球玩够了,目光又被窗边条案上更远处的一个亮闪闪的东西吸引——那是她插在瓶中的一支银簪子。
他立刻故技重施,双手撑地撅起小屁股,目标明确地向条案爬去。这一次,动作似乎流畅了不少。
然而,意外总是猝不及防。
就在他快要靠近条案时,一小块平整光洁的铜镜被丢弃在行进路线上,镜面正好斜斜朝上。
他专注地盯着前方的目标物,浑然不知即将撞上的陷阱,小小的手掌向前一撑,恰好按在那光滑冰凉的镜面上。
没有丝毫摩擦力,手掌像按在寒冰上一样瞬间向前滑溜出去!支撑点消失的刹那,他整个前倾的重心立刻失控!
“啊呀!”
一声惊惶短促的叫声刚出口,他整个小身子便猛地向前面那张条案歪斜着扑去!小小的额头结结实实撞在了坚硬的红木桌腿上!
“砰!”一声令人心惊的闷响。
暖阁里欢乐的气氛骤然冻结。时间仿佛裂开了一道缝隙。死寂只持续了一瞬,随即是山洪爆发般的尖锐哭声。
那哭声不再带有任何目的性,是纯粹、剧烈的生理疼痛带来的本能反应,瞬间撕破了房间里的安静。
几乎是司马懿身体失去平衡向前的同一刻,甄姬整个人便像离弦之箭般扑了过去!她不顾自己膝盖在冰冷青砖上的撞击,瞬间已至他身前。
哭声炸响的同时,她已一手急切地将他搂紧怀中,另一只手飞快地、却又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去查看那被撞击的额角。
一片触目惊心的深红色迅速在幼嫩光洁的皮肤上泛开、鼓起,边缘微微发青,一个清晰的淤肿块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成形。
“呜哇——!”
怀中的小人儿闭着眼睛,哭得撕心裂肺,眼泪如同断线的珠子滚滚而落,整张小脸因为剧痛而扭曲涨红,小小的身体在她怀中剧烈地、无助地抖动着。
剧烈的碰撞带来尖锐且陌生的疼痛,像洪水冲垮堤坝般汹涌而来。他只能本能地宣泄这种无法承受的感受。
“不怕!少爷不哭,阿宓姐姐在呢!”
甄姬的心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利爪猛然攥住,痛得几乎难以呼吸。
她搂紧怀中颤抖滚烫的小身体,声音是他从未听过的焦灼慌乱,甚至带着一丝无法控制的哽咽。
“撞疼了……乖乖不哭,姐姐看看,让姐姐看看啊!”
她小心翼翼地抱着他,让他小小的脑袋轻轻靠在自己肩上,然后迅速从自己腰间抽出一方素色帕子,急急地对折几下,走到小桌旁。
桌上细颈花瓶里插着今日新采的、带着露水的新鲜柳枝——这是今日仆役专门折来的新柳条。
她倒了些温热的水浸透帕子,又飞快地拧去多余的水分,但依然保持足够的温润。
她飞快地折返回来,重新跪坐在他身边,动作轻柔地避开那块淤青肿起处,用温热的湿帕子小心翼翼擦拭他被眼泪糊成一团的小脸,然后又换了一方干净干燥的帕角,轻轻蘸去他额角细密的汗珠和黏腻泪水。
“不怕……我们少爷最勇敢了……”
她不断地重复着苍白无力的安慰,声音带着颤音。额头的瘀肿必须尽快冷敷。
甄姬立刻转向门口的婢女,声音几乎是急促的命令。
“快!取井水新汲的那罐冷水来!再找些干净的细白布!要快!”
婢女不敢怠慢,应声疾步而出。等待冷水取来的这短暂片刻,每一息都格外漫长。
司马懿的哭声虽然因为最初剧烈的疼痛稍退而变得委屈呜咽,间歇地抽噎着,但那紧紧攥住她前襟衣料、不肯松开的小手和他颤抖的身体,仍昭示着他承受的痛苦和不安。
甄姬抱着他,不停地轻轻摇晃,手臂因用力而微微发颤。她的脸颊紧贴着他带着汗水和泪水、滚烫而微湿的额发,仿佛想把自己的那份安稳和支撑毫无保留地递送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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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冷水和新裁好的素白细布被匆匆递来。
甄姬用干净的手帕一角在冰冷的井水中浸透,仔细拧干,只剩冰凉的湿气。
她避开破皮处,将这块冰冷的湿布轻轻按在他额头那片刺目的淤青肿胀上。
突如其来的刺骨凉意猛地渗入肌肤!
正在呜呜抽噎的司马懿被这猝不及防的冰冷刺激得猛然一抖,刚渐弱的委屈瞬间爆发成更响亮的抗拒哭嚎,身体在她怀里剧烈地扭动挣扎,试图躲开那片恼人的冰冷。
“好少爷,忍一忍!一会儿就不疼了!一下就好……听话啊……”
甄姬一边稳稳地固定住他扭动的小脑袋,一边手上分毫不敢放松,只一遍遍用那块冰凉的细布轻覆按压红肿处,动作既坚持又带着难以言喻的疼惜。
她自己跪在地上的膝盖早已因急切被磨得生疼,裙裾下摆在方才扑过来时已经沾上了铜镜附近地面的浮尘。
终于,井水的凉意似乎渐渐麻痹了那火燎般的疼痛,或许是哭泣耗尽了力气,怀中的小人儿抵抗的力度小了下去。
剧烈的抽泣转为细碎的、断断续续的呜咽,紧攥着她衣襟的小手也无力地松开了些许。
甄姬趁着他稍显平静,悄悄移开了一直紧贴着瘀肿的凉布。
伤处的肿胀似乎被她及时的冷敷压制住了一点,那骇人的深红色略退,转为带着点淤紫的青肿。
血肿不再像刚才那样鼓胀得吓人,可那一片印记落在白生生的额头肌肤上,依旧刺得甄姬眼睛发痛。
泪珠无声地从她冰蓝色的眼眸深处滚落下来。
她自己也说不清,这眼泪是为那刺目的伤处而流,还是为了他惊天的痛哭和那几乎要被撞碎的小小身体?
亦或是心疼他懵懂无知地承受这世间的第一道硬伤?她迅速抬起手背,胡乱地将颊边的湿痕抹去。
她低头,轻轻地用干燥温暖的指腹,极为轻柔地触碰着伤处周围未受损的皮肤,低低的声音像是呢喃。
“少爷乖……很快就会好了……阿宓姐姐在呢……会一直……一直守着你……”
夏日余威未消,暑热依旧如蒸笼般裹着洛阳城。一日午后,暖阁里的空气都有些黏滞。
司马懿近来胃口有些恹恹,精神头也不及往常活泛。
他蜷在甄姬特意为他准备的凉簟上,小眉头无意识地微微蹙起,玩着面前的彩绘木马也没什么兴致。
甄姬的指尖无意间拂过他的额头,那异常的温度让她心头猛地一紧。她急忙放下手中活计,俯身用自己额头轻轻贴上他的额头——滚烫!
“不好!”
低语伴随着骤然慌乱的心跳。她立刻转头。
“快,去禀告夫人!再请郎中来,要快!”
暖阁瞬间忙碌起来。
煎熬的等郎中,每一刻都如此漫长。司马懿倚在她怀中,小小的身体从起初只是微热,迅速升温成了一个灼热的小火炉,软绵绵地偎着,发出不安的哼唧声。
老郎中白须微颤,布满沟壑的手指在细嫩手腕上寸关尺处停驻许久,又细细观察了舌苔面色,最终在司马夫人焦虑的注视下肃然开口。
“夫人,少爷……此乃痘疹之象,正在酝酿欲发未发之时。”
诊脉后的结论如同冰锥坠落暖阁。温邪内蕴,形于肌肤,正是让所有深宅人家闻之色变的痘疹!
此疾往往来势汹汹,极易纠缠幼小的孩童,尤其是这等才几个月的初生之犊。
甄姬的心脏骤然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几乎忘了跳动。
她下意识地将臂弯中那滚烫的小人儿搂得更紧些,仿佛这样就能隔绝开那病名的恶意。
怀中温度惊人,软绵无力的身躯让她指尖发麻。老郎中沉吟着开了方子。
“……桑菊饮清热透表为先,加蝉蜕、僵蚕以助透疹之力……外以银花藤、苦参煮水拭身,助散邪热……”
药方很快便由仆妇火速拿去煎熬了。
煎熬的等待中,怀中的小火炉温度不降反升。司马懿的小脸蛋烧得像块炭,嘴唇发干起皮,那双漂亮的蓝眼睛失去了所有神采,半睁着,眼神迷蒙地不知望向何处,只剩下细弱如同猫儿般的呜咽时不时从干裂的唇缝间溢出。
先前还只是隐约的几颗小红点,此刻已渐渐清晰地浮现在颈项、前胸,继而蔓延开来,如恶色的星辰布满稚嫩的肌肤。
喂药成了第一道难关。仆妇端来漆黑的药汁,苦涩的气味弥漫开来。
甄姬用小银匙小心舀起些许,还没送到唇边,那刺激的气味已让高热中的孩子本能抗拒地转过头去。
仆人在一旁看着,眉头紧蹙,心急如焚。
甄姬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她对仆妇低语一句“快些拿蜜饯清口的准备”。
重新舀起一匙更少的药汁,趁着怀中那迷蒙的眼睛转向她的瞬间,动作极其迅疾而轻柔地送入半张的唇缝中。
药汁入口的苦涩瞬间引爆了高热孩子的焦躁不适。
司马懿立刻挣扎着剧烈咳嗽起来,小脸因呕吐和呛咳而憋得青紫,方才咽下的一点药汁尽数咳出,污了前襟,哭声微弱而凄惶。
甄姬的心都要碎了。她知道此刻强硬的手段无济于事。她将他更紧地抱在臂弯里,轻轻拍抚着他单薄的后背,声音因竭力压抑而微微发哑。
“乖……苦只是一点点……喝完少爷就好受多了……咱们病好了去花园追蝴蝶……”
待他咳嗽稍缓,她迅速接过仆妇递上的温水,沾湿了帕子角轻润他的嘴唇和下巴。她咬紧牙关,再次尝试,每次都只喂极少一点点。
药汁冰凉苦涩,小婴儿抗拒地哭喊着,身体在她怀里徒劳地扭动挣扎。甄姬额角的汗水混着药碗氤氲的热气缓缓滑落,几缕发丝粘在脸颊。
每一次药汁顺利喂入后,她便立刻将早已准备好的小小蜜饯瓤子送到他唇边。甜味短暂安抚。
喂完一小碗药,甄姬的手臂已经僵硬酸麻,鬓边全是细密的汗珠,衣襟前也被药汁和泪水污了一片,但她浑然不觉,只是立刻拿起温热的清水湿帕,细心地为他擦拭嘴角残留的药渍和污迹。
入夜,痘疹真正全面爆发出来。细密的红疹迅速遍及全身,部分疹点逐渐肿胀,中心出现微小水疱。
司马懿被体内的高热和难以言喻的皮肤瘙痒反复折磨,睡意被彻底驱散。
那曾经清澈甜亮的童音变得嘶哑而断续,如同破损的风箱在无力拉扯。
他不安地在她怀中扭动挣扎,小手无意识地去抓挠那些遍布在脸颊、颈项上的疹点。小小的指甲虽短,却已然在细嫩的皮肤上划出了几道血痕。
“不要抓!不能抓!”
甄姬的声音沙哑破碎,整夜不停地重复着劝阻。她不得不腾出一只手来,小心翼翼地绕过疹子密集的区域,攥住那双毫无章法挥舞着的小手。
怀中的小身体烫得像一盆炭火,那灼人的温度源源不断地传递过来。每一寸被他靠着的皮肤都在清晰地感知这份煎熬。
甄姬整夜保持着半坐的姿势将他搂在怀里,手臂早已麻木僵直,后背酸痛如同要裂开。可她一动也不敢动,生怕惊醒怀中短暂得到片刻安宁的小病人。
窗边特意燃着的驱蚊安神的艾草烟雾缭绕,灯光昏黄暗淡。夜渐深沉,周围世界仿佛都陷入了沉睡的死寂。
唯有暖阁深处,幼童那断断续续的痛苦低吟,和少女沙哑却持续不断的轻唱,穿透夜的厚重帷幕,低回萦绕——
“月儿亮,风儿轻……乖乖懿儿闭眼睛……”
声音早已失去了清冽的调子,干涩、破碎,有时甚至走调不成句,然而那份倾尽全力的抚慰却像无形的丝线,执着地萦绕在婴儿痛苦的梦境边缘,试图为他编织一片短暂的安宁之地。
“……树叶儿沙沙响……那是月娘娘在哄我的小懿儿入梦乡……”
她微微晃动着身体,动作机械而执着。怀中滚烫的温度没有丝毫退却,他每一次难受的呻吟都让她心脏紧缩。
几缕汗湿的鬓发粘在她疲惫的脸颊,冰蓝色的眼瞳深处布满了血丝,如同碎裂的琉璃,可那里面的光却始终不曾熄灭,死死地锁在臂弯里那张烧得通红、布满疹点的小脸上,带着一种近乎孤注一掷的专注和守护。
“乖宝宝……闭好眼睛……”
歌声断断续续,渐弱如风中烛火,又被她猛地吸口气,嘶哑地续上。
“……天明了……花开了……少爷又是那个最神气的好宝宝……”
汗水沿着她的额角鬓边滑落,无声地渗入衣襟。她眼前阵阵发黑,强撑着精神,每一次快要被巨大的疲惫和无力拽入深渊时,只要感受到怀里那份滚烫的存在微微一颤或发出一丝嘤咛,她便会激灵一下惊醒过来,咬住干裂的唇瓣,将歌声重新挤出喉咙,手臂抱得更稳当些。
这一场恶战般的照护持续了不知多少个日夜,暖阁里的空气像是凝滞凝固了一般沉重。
甄姬的脸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削了下去,两颊微微凹陷,眼下的乌青如同晕开的墨迹,连那冰蓝的眸色似乎都因血丝的侵染而黯淡了。
唯有时刻搂抱着怀中那滚烫小身体的手臂,未曾松懈半分。
终于,在那个晨曦初吐的拂晓时分,甄姬感到臂弯中的温度悄然退却了几分。
这不是错觉。
她急切地伸出手,指尖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探向怀中孩子的额头。
指腹下的温度不再是那灼人的滚烫!一种温凉的触感取代了骇人的高热。
悬了多日的心终于重重一坠。狂喜夹杂着劫后余生般的虚脱感瞬间席卷而上,甄姬几乎站立不稳。她强撑住精神,低头仔细端详怀中的人儿。
司马懿烧终于退了,脸上身上那些可怖的疹点水疱也正在悄然干瘪、结痂。
那张曾被病痛折磨扭曲的小脸平静下来,虽然还带着大病初愈的苍白虚弱,但那份曾黯淡的神采,如同被薄雾笼罩的星辰,正在艰难却坚定地一点点重新点亮。
暖阁中的忙碌并未停止,空气里弥漫着药汁苦涩的清寒余味。
榻上的小小身形消瘦了不少,皮肤上密布着痘疹消退后新生的痂痕,几处因瘙痒抓破的地方还留着粉色的印记。
但那双眼睛重获了神采。他安静地倚在甄姬怀里,玩着一个她新给他缝制的、里面装了晒干花瓣散发着清香的绸布香囊,精神明显好了许多。
只是大病后脾胃尚弱,一匙温度稍凉便不肯入口,一匙口感稍稠便会皱起小眉头。
甄姬端着小碗的手无比稳定,耐心得如同在浇灌一棵极其娇嫩的名贵兰草。
汤羹必须温度刚刚好,不烫唇也不显凉意,汤羹中每一样细小食材都需足够细软。她每一匙都只盛舀半匙,稳稳地送入他微微张开等待的小口中。
“好了?”
一旁的司马夫人看着这一幕,语气带着询问与关切。甄姬点点头,放下碗,替司马懿轻轻擦去嘴角几乎不存在的羹渍,将他抱得更安稳些。
“回夫人,高热已退尽了三天,疹子结痂的地方也硬实了些,只是……”
她的目光落在他额角那片尚未消退干净的青紫痕迹上,又很快移开,声音更轻了些。
“郎中昨日复诊时说,元气耗伤,还需格外小心温养些时日。”
司马夫人的眼圈微微泛红,她走上前,俯下身仔细端详着孩子苍白但平静了许多的小脸。
她伸出手,指尖带着颤抖,极其轻柔地碰了碰他颊边一处边缘还微红的小小痂痕。
“这几日,苦了你了,孩子。”
她这句话,是对着甄姬说的,目光中凝着真切的感激,还混杂着作为母亲的后怕和一丝未能更多守护幼子的愧疚。
甄姬垂下眼帘。
“夫人言重了。少爷吉人天相,定会一天天好起来。您也请一定保重自身。”
日子在煎药的烟火气和精心调理的汤羹中一日好过一日。秋意渐浓时,司马懿终于恢复了大半精气神。
窗外的蝉声渐渐稀疏下去,庭院中梧桐的阔叶开始悄然染上第一抹浅淡的金黄,映衬着天高云淡的爽朗。
经历一番病痛折磨,小小的司马懿似乎也长了些力气。他已不再安于只是在凉簟上爬行。
每当被放到铺着厚厚地衣的木榻上活动,他便总要扒着床沿或是甄姬的手,摇摇晃晃地试图站起来。
那双恢复清亮的蓝眼睛,总是时不时地望向暖阁与庭院相接的那道门槛。
门槛之外,是铺着平整青石板的回廊以及宽阔得多的庭院空间。那种充满生命力的渴望,如同挣脱樊笼的鸟儿,明明白白地写在他的眼神中。
“少爷想出去?”
甄姬自然看得分明。一个风和日丽的晌后,待他午睡醒来精力最足时,甄姬俯身在矮榻边,笑着揉了揉他还带着点病后微绒的脑袋。
“姐姐带少爷去廊下走走,好不好?”
“嗯!”
他像是听懂了,黑亮的瞳仁里立刻燃起了小火苗般的光芒,兴奋地仰着小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