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6章 梦中的银蝴蝶21(1/1)

可是如果真的恨,他也该知道怎么样才能让一个人最痛苦才对。

在宋妄芜最愧疚的时候,他应该添油加醋的把自己经历的一切痛苦都痛痛快快的说出来才对,他要折磨宋妄芜的心,让宋妄芜永远内疚。

可是他没有,他略过了那一切。

略过了摧毁,略过了死亡,也略过了重组。

是因为高傲的自尊心,还是因为... ...因为别的什么?

他真的是来杀了宋妄芜的么?

拔里白玉忽然顿住,他再一次认真的看向宋妄芜,外面的虫鸣于他而言只是一片死水般的寂静。

那张他睡梦中曾无数次恨的想要见到的脸,此刻开始变得模糊,像是变成了一朵云,软乎乎的填进他的心里,试图去软化他用语言竖起的锋利城墙。

可是,太晚了。

真的真的太晚了。

他掐住宋妄芜的手也开始没了力道,又或者说,他手里根本就没用什么劲。

滚烫温热的泪落到宋妄芜脸颊上,顺着她的脸颊流下,像是在她心口烙下印记,烫的她下意识就要为少年擦拭掉泪水。

她抬起手,慢慢为拔里白玉擦掉眼泪。

可那泪却不知为何越来越多,像是心口忽然漏了一个口子,无际的委屈倾泻而下。

“对不起。”

少女不善言辞,只能一遍遍的说对不起,她在试图补救,却因此让对方哭的愈发委屈。

流浪了很多年的孩子,一直在等待着带他回家的阿芜。

最璀璨的恨意,不过是胆小鬼般掩饰内心的发言。

拔里白玉恨吗?

恨的,只是他恨的不彻底,爱的不纯粹,到最后什么也握不住,什么也留不下。

这些年支撑他活下去的,是在心里一遍遍默念的恨意,还是再见她一面的执念?

少年真的可以分的清楚么?

他是被压抑情感的怪物,是被环境养成的胆小鬼,也是孤注一掷失败的赌徒。

那一丝头发将他们的命运相连相缠,但破碎的树叶却早已书写属于他自己的结局。

“我不要听你的对不起,我不要听你的对不起,我恨你... ...我恨你,我恨你!”

少年哭红了眸子,他颤抖的肩膀,努力让自己看清身下人的脸,试图让这张脸永远被他铭记。

哪怕成为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也能凭借脑中一闪而过的面容,一次又一次的将她记起。

他脑子里最终还是出现了一道声音,那声音没有半分情绪,似乎是在为他惋惜。

【拔里白玉,还不下手吗?】

【拔里神庙已经开启,你失败了,你的心太软了,为什么不像是杀死你亲生父母一样杀死她?】

【你不是说,你恨她吗?】

拔里白玉已经无法回答这些问题了,他的心脏传来比之前都要更加剧烈的疼痛,他低了低眸子,嘴角溢出鲜血。

鲜血混着最开始的泪痕与眼泪混合,滴到少女脸颊上。

像红宝石一样华丽,又似夜莺的最后一声悲鸣。

“你怎么了!你流血了!”

宋妄芜立刻起身抱住拔里白玉,她擦去拔里白玉嘴角的鲜血,不顾一切的给他体内输送神力,试图阻止他体内生命的流逝。

可是那些力量在进入拔里白玉的身体以后又神奇的消失,变成金色的雾气飘向远方。

哪怕是她,也不能改变被位面之神所精心攥写的故事。

这是位面的平衡,是林狗儿的命运,亦是拔里白玉的选择。

他最终选择了小美人鱼一样的结局。

起初的林狗儿并不明白小美人鱼的选择,后来他也经受疼痛,拿起匕首要取心爱之人的性命换来袭击自由时,他终于开始明白小美人鱼的感受。

初听不识曲,再听已是曲中人。

“... ...为什么?为什么?”

少年的唇已经几乎没有血色,他疼的眉心紧紧皱起,却在看见宋妄芜为他流泪时又忍不住露出笑意。

他在开心什么?

不知道,反正感觉心情还算不错,死了也有人为他哭坟。

“... ...宋妄芜。”

拔里白玉的声音很小,他已无力再抬起手,只能轻轻地说最后几句话。

宋妄芜一边吸鼻涕,一边凑过去听,却被对方轻轻咬了一下耳垂。

她茫然地看向少年,对方却好似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只是勾唇轻笑。

“我恨你。”

“我永远永远永远永远永远永远永远... ...永远都恨你。”

“无时无刻,无穷无尽,就算饿做鬼也会永远跟着你。”

恨意和爱意杂糅,最终都化为一声轻叹,随着朝阳的升起被驱散。

少年带着所谓恨意走了一夜又一夜,终于在朝阳升起之时,又将一切归于原位。

在离开时,他仍旧为自己的聪慧感到满足。

只要一直说恨,那对方就不会为他难过那么久,也不必再经受情爱的折磨。

他从始至终都恨着宋妄芜,一直一直,永远永远,直到世上不会再有枯黄破碎的树叶。

直到,她成家立业,幸福美满。

忘记了他也没关系,反正,他会一直一直记得阿芜。

就算真的有机会喝孟婆汤,他也会悄悄吐掉,不管变成什么都要再次来到宋妄芜面前,对她一遍遍重复自己的恨意。

是恨吗?

不重要啦。

真的都不重要了。

只要他最恨的宋妄芜幸福美满,福寿延绵,那就是他坏事做尽的最大惩罚了。

那就这样惩罚他吧。

少年的尸体由热变凉,宋妄芜也从朝阳升起又坐到另一个朝阳升起。

她什么也没吃,什么也没做,只是呆呆地抱着拔里白玉。

004知道她需要时间接受,便没有打扰,只是安静地陪着宋妄芜,等她什么时候情绪好一点的时候再陪她说说话。

昏暗的洞口又出现了一道脚步声,那人拿着一盏油灯照亮了洞口。

拔里祭司微微弯着腰,将油灯放下,然后坐到宋妄芜面前,她温柔地看着死去的拔里白玉。

“他死了。”

“... ...。”

宋妄芜没理她,甚至觉得有点烦,于是她抱着拔里白玉地尸体换了一个方向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