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7章 梦中的银蝴蝶22(1/1)
拔里祭司轻轻笑了笑,拿着油灯又走向那边,然后宋妄芜再次转换方向。
就这样你来我往换了二十多次,最终以拔里祭司的开口提前结束游戏。
“要是你再这样抱下去,他就该生蛆了。”
“就算生蛆,也是最漂亮的蛆。”
“哈哈哈,真是可爱的孩子,怪不得他这么喜欢你,如果我再年轻个六十岁,说不定我也会很喜欢你。”
“... ...他不爱我,他恨我。”
宋妄芜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又将怀里的少年抱紧了一点,似乎对这个字感到些许无措。
“真的么?”
“你真的认为那是恨么?”
拔里祭司只是抬起头,温柔地看着宋妄芜,她伸出手拿掉了拔里白玉的蝴蝶饰品,然后露出那一只残缺的耳朵。
宋妄芜警惕的盯着她,想要拿回拔里白玉的蝴蝶饰品。
拔里祭司并未和她争抢,而是温柔的放到了她的手心:“我不会要这些东西的,阿芜,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随便你。”
少女只是握紧那只蝴蝶耳饰,然后盯着拔里白玉的耳朵,半分不肯移开视线。
“这是野狗咬的,毒佬找到拔里白玉耳朵的时候,有一小块已经被完全消化,他没办法,于是只能任由耳朵缺了一块。”
“... ...!”
宋妄芜抬起头,她盯着拔里祭司温柔地眼睛,像是想到了什么,迅速拿掉了那只串在他另一只耳朵处的小蛇。
他的另一只耳朵要比那只耳朵还要更惨一些,小蛇头部盘旋的地方是缺口,蛇身缠绕的地方也是缺口,就连蛇身穿过的洞口也坑坑洼洼。
若是没有这小小蛇银饰挡着,他耳朵的伤口根本挡不住,露出的丑陋与残缺,无一不在诉说他过去的不易。
“这是什么?”
“这只耳朵吗?听毒佬说,它被完全割了下来,腐肉长了蛆,在耳朵上乱钻。”
拔里祭司抬手,温柔的伸到他的额头,然后摘掉拔里白玉额头的银饰,露出那条被缝合的线。
“他的脸皮被活生生剥了下来,我们找不到了,还好拔里神给了他一张新的脸。”
“宋妄芜,他身上的每一个银饰,都是粉饰伤口的工具。”
“他的眼睛是我们安上去的,所以要比平常人更难适应黑暗,他被挑断的手筋脚筋是我们接上去的,尽管有拔里神的帮忙,他也还是会因为动作幅度过大而感到疼痛。”
那个少年躺在血泊中,除了那几乎没有的呼吸外,和死人完全没有区别。
乌鸦在天空盘旋,只等待着合适的时机就会下来饱餐一顿。
他没有眼睛,没有舌头,没有手脚,像是一具被掏空的木偶,明明已经不具备任何应该活着的条件,却还是凭借着强大的执念活了下来。
拔里神也是因为这样,给了他第二次生命,与他打了一个赌
一个他从一开始就不可能赢的赌约。
那时的少年并不知道,支撑他活下来的信念不单单只是恨意,所以他现在才输的彻底。
等他明白时,一切已成定局。
只是这一次,他死的并不后悔,甚至可以称作坦然。
拔里祭司最后摸了摸拔里白玉的耳朵,她微微一笑,耳边似乎响起了故人的声音。
“毒佬经常说,这孩子越没什么越怕什么,他被接上舌头以后就拼命的学说话,说出来的话比他的毒还要毒上三分,他都怕这孩子上嘴唇一碰下嘴唇直接就被自己给毒死了。”
“这孩子的耳朵被灌进的开水给烫聋了,我们没办法修复,毒佬只好教他学唇语,所以只有别人在他面前看得到的地方说话,他才可以看见。”
“他受了很多苦,这孩子... ...活的太苦了。”
说到最后,拔里祭司只是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拔里白玉身上那么多的伤,都是他被祭祀时的见证,也是他恨意的来源。
他怎么能不恨呢?
怎么能不痛呢?
他就应该恨,就应该去恨所有人。
可唯独一人,拔里白玉恨不透。
他常常盯着风吹掉的落叶发呆,也曾无数次在睡梦中流泪喊出那人的名字,一遍遍对着镜子诉说恨意。
少年想要表现的恨透对方,想要将自己的心炼成钢,可这一切还是在见对方第一面时破了功。
不然,他为何要给宋妄芜喂下解药,还反反复复在心中强调只是不愿对方死的这样轻松?
只是很可惜,他没学会“爱”和“哎”的唇语,也没能彻底懂得自己夹杂在恨中的爱。
拔里白玉不是蠢笨,他只是不愿意去学会这将他推入万劫不复之地的“爱”。
于是,他最终也只能这样一错再错,直到与小美人鱼一样变成泡沫。
只是很可惜,他没能得到什么不灭的灵魂,甚至连投胎的机会都没有,因为他的灵魂被自己输给了拔里神。
他永远都成不了孤魂野鬼,更喝不了孟婆汤,也再没有见一面宋妄芜的机会。
“所以,他恨我。”
“我也很讨厌我自己。”
阿芜的头低的愈发低,心中的愧疚几乎将她淹没,她原本已经红肿的眼睛又再次蓄满眼泪。
她真的很让人讨厌,巧克力就应该讨厌她,永远永远讨厌她。
拔里白玉死前死死憋着的真相被拔里祭司说出,像是钝刀子一样在生挖宋妄芜的血肉。
阿芜紧紧咬住自己的唇,连嘴里何时有了铁锈味都不知。
“不。”
拔里祭司轻轻摇头,她的目光依旧温和,那是经过岁月沉淀的力量,她伸出手摸了摸宋妄芜的头,慈爱而平静。
“我告诉你这些,并不是想让你愧疚,我只是想问你,你到底觉得他在恨你什么呢?阿芜?”
“我没有信守诺言,没有保护好他,我甚至不知道他遭受了这些,他死在了我的怀里,他说恨我,要永远恨我。”
阿芜的泪掉到了少年的银饰上,像是为少年的银饰镀上了一层月光。
“他不恨你。”
“如果真要说他恨你,那他也绝对不是恨你那些。”
“他恨你不爱他,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