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夺香（1/1）
暗处阴影里，宝香楼账房先生正用炭笔描摹草稿纸。
这张原本被陈启贤故意遗弃的废纸，画着燃烧过程的热力学模型：△H=Σ（α_i·ΔH_i）的公式旁，竟用蝇头小楷批注着——此法源自《梦溪笔谈·阳燧照物》。
突然，他的瞳孔剧烈收缩，纸角有组古怪符号（∂Q/∂t=∇·(k∇T)），墨迹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靛蓝。
“先生可识得这偏微分符号？”
陈启贤幽灵般出现在他身后，指尖捏着片镀银卡尺。
账房先生跌坐在地，怀中炭笔断成两截，那是他花了二十两银子从海外淘来的欧罗巴铅笔。
此时场上的香炉已燃至第七重分形。
陈启贤夺过对方断裂的炭笔，在青石板上画出导热方程：“想学我教你啊，你看这烟纹扩散，恰似热传导中的各向同性......”
话音未落，陈启贤拿起炭笔断茬刺破对方掌心，账房先生顾不得疼痛逃出门外。
进了轿内，他令人立刻调头回宝香楼，坐在里面他颤抖着将那张刚刚抄录的草稿纸塞进紫铜冰鉴。
这是宝香楼特制器具，夹层填满昆仑玄冰与波斯硝石，专用于保存珍贵香方。
放置好秘方，他喘匀了气息倚在轿内，忽然轿厢四角悬挂的错金银香球突然齐齐爆开，青烟凝成八瓣梅花纹。
账房先生瞳孔骤缩，这是楼里最高级别的示警信号。
果然，前方传来金铁交鸣之声，几名蒙面刀客大步冲至跟前，领头的竟戴着南洋商会独有的玳瑁扳指。
“交出刚刚的秘卷，饶你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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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难买缠头香，算尽红尘温柔账。”
“不光香近乎完美，就连这香炉都内有乾坤啊。”
“这香炉的设计可一点都不比这香逊色啊，二者相辅相成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我已经几十年都没有见过如此奇特的香了。”
“刚刚都还说人家拿出来的是老古董，现在倒好，一个个跟没见过世面似的。”
所有人都被此香折服，更诡异的是这第七重分形香炉正发出龙吟般的啸叫。
炉身青铜饕餮纹在热力作用下层层剥落，露出内胆九曲回环的银丝网格。
这竟是件精密的热传导装置。
陈启贤将镀银卡尺插入炉耳暗格，十六面体结构的炉盖应声开启，露出正在结晶的紫色香雾。
这香道会后面的陋室之内，三足鎏金大鼎烹煮着血珀色的香料。
两位太监正偷瞧着场上几人的杰作，不是发出讨论之声。
“这是哪位府上的，竟将制香术推演到这等境界。”
“回公公，这是城东黄家，那位便是黄府大小姐黄念芹。”
对方满意的点点头，腕间伽南香珠忽明忽暗，映出墙上《清明上河图》摹本里暗藏的香料图谱。
再看场上，黄念芹身边的伙计悄悄走到其身旁：“大小姐，那几个波斯胡商愿出三艘宝船换取半钱香灰。”
黄念芹一惊，这波斯胡商出手倒是阔绰，竟为了取得一些香灰付出如此昂贵的代价。
看来刚刚所展示的香已经彻底征服了他们，以至于他们妄想从这香灰之中研究这香料的配方。
可别看三艘宝船价值不少，只是终归没有现银来的方便。
这孙夫人似乎听到这伙计与黄念芹的谈话，私底下找到自己的掌柜：“赶紧去外面打听打听，有没有人愿意购买我的阳燧缠头香，若是有人肯出价，我便忍痛给了，只是必须立刻给现银，快去！”
对方点头，瞧瞧跑出园外。
孙夫人听到那几个波斯人竟愿意出如此高价，奈何自己囊中羞涩，根本够不上这三艘宝船的价值。
如今之计，她只有将手中宝贵的香料配方出售，看看能不能立刻换取一些现银回来。
这孙夫人身为女子，比其余人都要更加中意这黄念芹拿出来的香。
“三百万两！”陈老九率先拍裂紫檀案，领口簌簌落下口水渍。
他身后六名镖师齐刷刷亮出嵌着户部火印的银箱，箱盖开合间露出成卷的地契，这家伙也同样没带那么多现银，可现在看来，若不给出一个震惊全场的价格是绝对拿不下这香的。
所以他只好将地契作抵一部分现银才叫出了这么个数字。
赵老二的麈尾拂过鎏金晷影钟，午时三刻的钟鸣里渗出冷笑：“陈东家拿没人要的地契糊弄人呢？”
他身后童子捧出个玄铁算盘，翡翠珠子弹跳如飞：“现银四百二十万，另加六艘载着占城稻的沙船。”
琉璃罩忽然泛起涟漪，龙形烟纹的龙睛迸出两点金芒。
闽商林老四颈间蜈蚣疤涨成紫红色，他踹翻脚边樟木箱，滚出的不是金银，而是二十颗裹着香泥的弗朗机炮弹。
“红毛人的开花弹，配上我手里的澎湖水师布防图……”
他舔着黄铜烟斗：“够换条进宫面圣的路吧？”
看来在场的不止是黄念芹有这个想法，不少人都冲着这次香道会以求能成为朝廷御用的香料商，只要有朝廷有皇上替自己背书，那未来整个天下的香料商便只有独一家了。
只不过没人能简简单单靠一味香获得宫里的青睐，就算前几次有商户在香道会上斩得头筹，也没一人能有此机缘进到皇宫让后宫的那几位宫中贵人也用上自己的香。
番商阿卜杜勒的银链腰刀突然劈在众人之间，刀身映出琉璃罩里诡变的烟迹，那蟠龙不知何时化作了振翅凤凰。
“以真主之名！”
他抖开羊皮卷，上面用火漆封着帖木儿帝国徽记。
“撒马尔罕城外埋着三窖大食蔷薇水，换这味香，丝路关税减半！”
话音刚落，屋梁上的承尘簌簌落灰，守香人突然转动蟠螭灯台。
身后的那陋室内的娇铃发出一阵脆响。
几位商帮的护卫们肌肉绷紧。
“五百万现银。”
众人根据声音看向身边，只见屏风后走出个小太监。
“这香宫里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