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灾难（1/1）
黄府内，黄念芹将鎏金算盘郑重放在陈启贤面前。
这件传了五代人的镇店之宝，框架嵌着北斗七星的银丝，每颗算珠都刻着《九章算术》的章名。
“这算是给恩公的谢礼了，往后还得仰仗你多教我这算术学问，不过你我二人可不算是师生关系，毕竟我还是希望你与我们黄家联姻呢。”
她在铺子里那么多年，今日才知算学竟是通天彻地的学问。
从今往后可得死乞白赖的求着陈启贤将所有本事教给自己才是。
这两天看他展示出来的惊天本领实在令这黄念芹大吃一惊。
就跟着他短短这么一两日，她不光学到了更加高深莫测的制香本事，还靠着研制成功的鹅梨帐中香获得了宫中十二监的注意。
那两个太监答应自己将此香先拿回宫中禀报，虽然五百万两是一张空头支票，但钱不是黄念芹的最终目的。
陈启贤实在拿这人没办法，一个小女子满嘴都是调戏之情。
不过这算盘倒是不错，放置在自己的铺子里也算是能赚足别人的眼球了。
“小姐，费老在门外求见，我已经将他领到了大堂了。”
陈启贤一听，这费老如此紧急想必是来找自己的。
二人来到大堂，费老交代自己已经安抚好了这范永斗家的病情，还嘱托了自己的学生务必要在这城东多为鼠疫做好准备工作。
只是现在情况紧急，不是光靠他们就能完成的。
费老示意陈启贤跟随自己前去西街查看。
黄念芹想跟着一起，被陈启贤拒绝后闷闷不乐。
二人戴好了口罩来到仁济药铺的后巷，陈启贤发现这青石缝里有一撮灰白色的鼠毛，身边还躺着一具嘴角渗血的乞丐尸体。
费老指示，原先他在范永斗的府上就见到了不少丝毫不惧怕人的黑毛大鼠。
这有钱的府邸都尚且如此，难以想象那些穷苦人的家中会怎样。
说话间，仁济药铺的伙计端着铜盆出来泼水，见到费老他上前行礼。
通过这伙计得知，昨日在城隍庙问诊了几个咳血的香客。
东门牌楼下的茶摊，此刻还坐着三个裹着头巾的脚夫正围着碗褐色汤药推让，伙计好奇便上前询问，那几人说是什么避瘟汤，其实那就是发霉的苍术熬出来的，不但对身体毫无好处，还可能造成腹痛腹泻。
哎，陈启贤无奈，虽说古代的土方子确实有不少是医学界的瑰宝，可如此不着边幅的东西怎也好随意拿来服用。
“费老，这防疫的药材都安排的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现在有几家药材铺愿意帮忙煎药，随时都能给到百姓的手中。”
陈启贤点点头，夜晚时分他和费老二人站在鼓楼顶上俯瞰全城。
九河下梢的天津城现在就像快发霉的糕饼，权贵聚集的东街亮着星星点点的灯笼，而西街窝棚区此起彼伏的咳嗽声已经连成一片。
费老手中本握紧的《瘟疫论》此刻也渐渐掉落在地。
他怎么都没想到这场瘟疫会散播的如此迅速，连陈启贤也想起后现代医院里那些因抗生素短缺而死去的患者。
历史总是在轮回。
忽然间，当一具浑身黑斑的尸体从杨柳青客栈抬出时，东街也瞬间炸开了锅。
“把门撞开！”
街角一处，一个壮年正领着十几个穿着简陋的男子拿着青石对着一扇朱漆大门猛砸。
门内传来瓷器破碎声，住在里面的掌柜正抱着描金药箱正要翻墙，被个坡脚的男子硬生生给拽了下来。
“早上你卖给西街百姓的防风，实则是泡过水的陈年桔梗！”
大家都没想到，这个时候竟还有人趁着瘟疫爆发的机会大发国难财。
那壮年踩住那掌柜手中抱着的名贵药材：“早上东街十三户人家发热咳血，来你这药铺抓药，你却糊弄给一些烂在仓库里卖不掉的东西给人家！”
“好汉好汉，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大不了我将银子退还便是了，不至于要我的性命吧！”
壮年抡起拳头：“这是银子的事嘛？大家伙的病情全被你给耽误了！”
这掌柜的举着手拦着对方：“好汉且听我说，这城东来了一位活菩萨，现在正在几个药铺发防疫的药，你们就当饶了我这一次吧。”
壮年瞪着双眼：“此话当真？”
对方点点头，壮年将这掌柜的踢到一旁，事后还是围上了好几人将这掌柜的打了个半死。
这壮汉带着大家来到临街的一家药材铺，门口躺着一位哭丧着脸的男子，壮年认出这是之前用区区几钱碎银强占东街几十亩地的举人老爷。
此刻他靠在门槛上，对着里面的伙计：“求求你了，给我一贴药吧，我愿用祖传的《伤寒金匮》换一剂药！”
伙计一听，转头淡淡然的接过对方的典籍，随后开口道：“书收下了，再拿二百石硬米来换。”
原来这陈启贤发好药材之后便特地嘱咐了，见穷苦底层百姓可无条件给药，若是士绅商贾，不光需要成倍的银两购买药材，遇到这种丧尽天良的恶贯满盈之辈还得让他付出全部身家才行。
这药材铺子从中抽取了不少利益，自然也就听命于陈启贤的嘱托，毕竟自己手上的药是通过他之手才得到的。
现在陈启贤等于是最顶层的总代理商，下面这些商铺都是他的分销商。
他不点头，没人敢自作主张的将药材胡乱买卖。
要不然不但会被取消买卖药材的资格，还会被整个城东药材商会踢出城东。
那壮年看到这番场景，还以为这里的药材商也同样是坐地起价，欺压普通百姓的无良商家，本想接着带人进去教训一番。
谁知对方一见他们这等穿着打扮，便知他们身份低微。
“且凭户籍来我这免费领药。”
壮年一听也蒙了，刚刚那位举人老爷给了一本如此珍贵的典籍都尚且还需要付出二百石的粮食才能换取一剂药。
怎么到了自己就可以免费领取了？
询问之下，他才得知原来是这背后的活菩萨定制了这么一条规定。
他取好药，当下对着几位街坊说道。
“大家，我们这真出了一位活菩萨，你们若有心者，谁愿意与我同去帮助活菩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