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什么面子（1/1）

小老板身为英语老师，对自己班上的英语成绩尤为上心，而她不喜的班主任的身份也带给了她一些特权。

像是原定自习的课，往往是用作学生写题问题的，但班上老师都很勤快，经常会抢占来上课。有时两个老师拿着教材在班门口撞上，面上是礼貌问候互相谦让，实际暗流涌动，巴不得教材一摔大干一场。

而小老板用着班主任的特权，把自习课一一分配好，其中自然英语课占了大头。

偶尔仍会有不甘心的老师想来要个半节课，然小老板早早就到了教室写下了一黑板的例句，立在讲台上如同尊镇定的佛，胳膊一撑，气场大开，客套话一环一环的把那些老师劝走。

此时，英语渣滓盛桑屿就显得十分弱小无助。

盛桑屿不喜欢英语。

每次小老板前脚刚跨进教室，他后脚就往英语课本下塞张物理卷子。

说起盛桑屿，不得不提一嘴他的物理。

他转班后经历了几次班级小考，而他的每次物理都接近满分，这个新来的好苗子让物理老师笑开了花，直言天上掉下了个宝。

徐尧珈偷偷观察了他一阵子，本想偷师，结果发现他一上课就双眼一睁开始发呆，一点也不像在听的样子，但偏偏被喊起来回答都能答上。

每次考完试，他的卷子总会第一时间被人抢去对答案，他自己反而像个局外人，笑呵呵地看着人家传他卷子。

班上的学霸们对着他的卷子一番指点探讨，严肃的模样像在研究什么新型物种，俨然是把这当成了标答。

而他的英语就截然相反了，她对他的英语水平有所耳闻，一百五总分的英语成绩比不过一百总分的物理。通常也只能拿一半的分，发挥的好了也游离在及格线下。

说起盛桑屿，大家对他评价是四点五边形战士，除了语文英语，其他科目都是顶好的，就连之前落了半个学期的地理他都能在短期内迅速补起来，课上提问都对答如流。

而那个零点五是指语文，他语文倒也不差，就是古诗词填空永远填不上，每次默写后他都会到办公室一对一背诵。

可尽管如此，小老板仍觉得他是个可塑之才，是没被浇灌的良种。其他学科都学得好，凭什么就英语不行？

小老板不信命，苦了的便是盛桑屿，英语课喊人回答十有八九都是他，简直残暴。

他磕磕巴巴的口语落到徐尧珈耳中让她既痛苦又好笑，彼时她也懂了物理课她回答问题时盛桑屿抖动的肩膀是什么意思。

她偶尔会用气音给他传去答案，当然也不止她，旁边一圈受过盛桑屿物理恩惠的学霸们都会悄声附上答案。

然声音积小成大，明显的不行。

每当这时盛桑屿又很呆，耳朵如同离家出走了般，过很久才把答案报出来。

小老板总是对他很宽容，睁只眼闭只眼就让他坐下了，不多为难。可若是碰上她心情不佳，这就是往枪口上撞了，往往会听到她阴阳怪气一句：咱们班原来有这么多叫盛桑屿的呀。

接着全体盛桑屿就会原地立正。

盛桑屿不喜欢英语，这是明眼可见的，他习惯在英语课上神不知鬼不觉地做完其他科目作业，然后晚自习用MP4看小说。

他的熟练程度令人敬佩，干点坏事就心虚的徐尧珈总是在一旁满脸艳羡地看他偷写其他作业。

不过人有失足，马有失蹄，盛桑屿还是栽了。

许是物理世界的奥秘太过于丰富有趣，他沉浸其中，无法自拔。

评讲课上，小老板举着卷子都要走到他脸上了他也没发觉，依然撑着脑袋专心搞物理。

他身板一向挺得直，侧面看上去薄薄瘦瘦的。

但那节课上，他脑袋与脖子弯成了个锐角，姿势确实离谱到天理难容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几道阅读题不至于把他弄成这副模样。

小老板也不出所料地察觉到了他的异样，手越过他特意挡在靠走廊边的一沓书，快准狠地揪出了英语卷子下面的另一套卷子。

教室一片死寂，没人敢发出动静。

卷子被攥成一团扔在了地上，咕噜噜滚着落到了垃圾桶旁边。

周围人都默默缩起了脑袋，低下了身子。

徐尧珈则被突然出现在她脚边的纸团惊得肩膀一抖，还以为是夏日限定小动物提前上线，原先打着盹的她也是一个激灵清醒了。

她尽力缩成了个鹌鹑后，也不敢多有动作，生怕一不小心触到小老板霉头。

眼里是藏在笔袋里的小偶像的照片，耳边是小老板喋喋不休的训斥，鼻尖是前排同学趁乱偷吃的橘子香。

她无声嗤笑了两声，不用抬头就知道这味道是从占据讲台宝座的周卓栩那儿传来的。

周卓栩是惯犯了，自从坐到讲台边上后就彻底放飞了，老师坐他旁边他也吃，没味道的小零食倒也罢了，偏偏近来每次都是水果。

她问过，说是周家父母担心兄弟俩营养不良，上次回来时往兄弟俩租住的房里搬了几箱水果。

周卓栩是有空没空就摸出来吃，徐尧珈拒绝了他递来的一袋子橘子并让他悠着些吃容易上火。他含泪控诉周守知挑食不吃水果，只能他来解决。

她不置可否，周守知确实挑食，一直以来都对吃食没什么兴趣。

这节课后徐尧珈骂他馋，差几分钟就下课了都忍不住，他气哼哼但骄傲地表示自己在给好兄弟转移火力。

好一个自我牺牲，兄弟情深。

徐尧珈能闻到这橘香，小老板自然也可以。

惊雷一样的怒吼响彻班级。

瞥见小老板向前暴走，她趁机扫了眼盛桑屿。

盛桑屿此刻正盯着已经主动站起来着的周卓栩。

眼底带着满满的同情与感激。

徐尧珈眯起眸子。

嗯，周卓栩你的善意没有被辜负。

你俩是双向奔赴。

……

最后周卓栩被罚写了篇千字检讨，据说是盛桑屿一边剥着橘子喂他一边写的。

再据说盛桑屿连橘子外面的白丝儿都剥得一点不剩，实属用心良苦。

班上乃至班外都传得沸沸扬扬，还给两人编了个“栩你以橘，屿我以情”的口号。

而盛桑屿没有实质上的惩罚，就是小老板微笑着，和善地，简单地要求他期末英语拿到一百分。

此时离期末还有不到两个月，盛桑屿的课堂私会物理活动依旧没停，他看起来一点不急的样子。

徐尧珈在又一次瞥到他晚自习看小说时试图自我洗脑。

学习需要劳逸结合，他或许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偷偷为英语努力呢，他休息会儿怎么了，物理都能学得好，英语就26个字母的排列组合能难得倒他？

然而这周的班级小考成绩出来，小老板点着盛桑屿78分的英语成绩让他别忘了期末任务目标。

盛桑屿闻言整个人状态明显萎靡了。

徐尧珈这才悟了。

他单纯是以为小老板会把那个惩罚忘记。

课间。

“一个月涨十分，当我是等比数列！”盛桑屿忿忿道。

徐尧珈原本做着题，听到他话顿了顿动作，心里想着。

是等差。

他桌边围了一圈人，有的坐他桌角，有的勾肩搭背站着。才转来半个多月，他在班上收获人气不低。

徐尧珈不喜人多喧闹，边上不时无意的蹭撞，让她默默搬到了靠窗位置。

她无声叹了口气，每逢课间就换位置快成条件反射了。盛桑屿如今和刚来那阵儿状态是极端的相反，她虽然困惑，但也能理解。

新环境总得给时间过渡过渡。

一群人调笑着好不热闹。

“我看你压根没碰过英语吧。”周卓栩提出。

盛桑屿没吭声，一群人又开始了瞎支招，想法一个比一个离谱，一个比一个放肆。

徐尧珈被吵地再没心思看题，索性搁了笔出去吹风。

她从班级后面走过，周卓栩见她连忙扯住她帽子拉停了她。徐尧珈脖子被衣领勒住，短暂的紧促压迫让她不住地咳了咳，而始作俑者嘴里还不断发出高扬呼声。

她皱着眉，本身被吵得有些烦躁，见周卓栩这样直接踢了过去。

周卓栩习惯地快速闪躲开，赔着笑指了指盛桑屿道：“徐尧珈，你帮帮他呗！”

围着的一群人都静了下来，不明所以地看向她。

她不适地拧眉。

拒绝脱口而出。

“我不……”

盛桑屿显然也没反应过来，转过身子抬着脸眼巴巴望她。

他表情带着些许期许，徐尧珈推辞的话顿住，拒绝变得说不出口。

她突然间有些短路，明知故问道：“帮什么？”

“英语，小老板让他期末上一百，他英语太烂了。”周卓栩抢答。

盛桑屿胳膊肘捣了下周卓栩腰部，虚着声音：“也没那么烂。”

他小小的自尊赢得了周卓栩毫不留情的吐槽：“班级均分一百多，你连八十都摸不到，你要什么面子！”

盛桑屿快速抬头瞧了眼，又撇开了。

徐尧珈略有起伏的心绪平复下来，她没回答，定定盯向周卓栩，周卓栩摸了摸鼻子没敢看她。

她有些恼。

周卓栩明明知道她不会答应的。

徐尧珈怕麻烦。

如今的盛桑屿于她而言只是半陌生的邻座，虽然有时会让她产生波澜的莫名的情绪，但她懒得去深究，也觉得没必要。

犹豫不过一瞬，她定神，说：“不要。”

毫无掩饰的淡然。

她又和镜片下那双眸子对上，足有数秒。

她敛着眼睑，这是第一次两人都没有避开，他直直回望着她，带着孩童般的执拗，连眨眼都不肯，如同与她较劲一般。

气势很足，只是抿起的双唇透露出他的紧张。

他低声道：“没事，我自己可以的。”

可怜兮兮的。

徐尧珈眨了眨微微泛酸的眼睛，目光移向他处，无声哼了哼。

坏绿茶。

预备铃后，学生们都回了各自座位。

徐尧珈从抽屉掏出英语笔记本。

没抬头，拿本子往走廊对面戳了戳。

对方始终没接，她偏过头。

盛桑屿眼睛睁得圆圆的，里面是明晃晃的惊喜，他故意没接在等她转头，见她转来又迅速取过笔记本。

他宝贝似的把笔记本抱在怀里，对她挤眉弄眼比了个大拇指。

徐尧珈不由笑了笑，口型说着：小学生。

她心脏在鲜活地跃动。

她强按下那股异动，为自己的破例解释着。

借个笔记而已，不算多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