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一个很坏的人(1/1)
学校最近在教学楼底层修修建建的,像是要搞什么新东西,有消息灵通的很快就将情报传了出来。
为了调动学习积极性以发挥动榜样力量,学校给每个年级都设立了光荣榜,榜单一月一更新,上榜的全是大考中各科目的年级前三。
自光荣榜角落成立以来,每天那片都乌泱泱挤着一堆看热闹好奇的,比起所谓的学习积极性,大家的乐趣更在于计数哪个名字出现的最多,然后津津乐道讨论着。
“你看英语第一,徐尧…什么,咖还是加?这人从上学期开始英语就没掉过第一,我英语老师上学期教她的,老爱在我们班提‘之前带过的天赋型选手’。”蘑菇头学生甲说。
“141.5,好高啊,第二132分,直接差了一截啊。”娃娃头学生乙艳羡道。
“数学那列也有她,和别人并列第三呢。”马尾学生丙指着。
文科班的蘑菇头看着和徐尧珈数学并列第三的人名,默默道:“盛桑屿,还挺好听,有点眼熟啊。”
视线一扫,她惊叹:“啊是物理第一。”
蘑菇头是文科班的,对物理不了解,她戳了戳旁边朋友:“物理94分什么概念?”
娃娃头沉吟道:“我70分班级前五。”
蘑菇头倒吸口凉气,对着榜单感慨,这个世界还是变态多。
下午最后一节课,徐尧珈正撑着脑袋昏昏欲睡,一个纸团子从前面丢了过来,在桌面滴溜溜滚了几圈。
是穆未。
穆未这周换到了徐尧珈前桌,两人打半个月前就开始期待了,现在果真恨不得时时刻刻都贴在一起。
她一精神,瞥了眼老师,见没注意到这,随后才不慌不忙地展开纸条。
【晚饭去西门?】
徐尧珈嘴一咧,西门那边的小吃影响力已经这么大了吗。
她笔尖欻欻落下,然后戳了戳穆未的背,一只手伸出向后试探摸了摸,纸条便传了过去。
过了两秒,前面反手比了个ok。
徐尧珈动了动有些酸痛的肩膀,微微一笑。
很好,不用纠结晚上吃什么了。
二中学生吃饭一般分三批,一批食堂,一批东门,一批回家。
徐尧珈大多时候都去的东门。
东门那里有各色各样推着车的小贩和店铺,商家很会做生意,知道学生年纪小,有好奇劲儿,就一直推出新品。好不好吃暂且不说,餐种另类奇特就能引来不少人。
在二中待了半年多了,徐尧珈早摸透了各家的口味和主打招牌,每天最后一节课她都要纠结上好一会儿待会儿吃什么。
之前校方有过规定不许学生在校外买饭,不过学生一个个都特轴,本来买了饭会带到教室或食堂吃,然下了禁令后一群人就在校外扎堆站着吃,有些商家还贴心地备了桌椅。
校方虽然有规定,但没精力明着抓人,见这规定没效果,因此没多久后便默认被当作取消了。
东门就像是无人管辖的荒芜边界,只要学生不吃出点意外,校方是不会采取强制手段的。
而穆未说的西门是学校正门,相较于东门来说,更为正式气派些。那边通着宽阔的大马路,没有推着小车的商贩,或许也有过,不过被保安赶走了。
那儿只有几家卖小吃的店铺,虽然店少,但耐不住店里东西好吃。
只是西门离教学楼远,过去实在不方便,学生们也只有嘴馋到不行了才会跑去那。
还有一分钟下课,穆未后背顶了顶徐尧珈桌子,桌子哐哐晃了晃。
徐尧珈领会,摸出车钥匙探上前摇了摇回应,钥匙声儿清脆响,老师轻瞥过来,眼神警告,徐尧珈顺着那目光低下头。
前面穆未注意到徐尧珈和老师之间的“互动”,声音极低地嘲笑她。
穆未不断耸动的肩膀惹得徐尧珈压着身子靠前威胁:“穆未你一会儿别求我载你!”
穆未家离学校近,就在学校东门,她上下学都是步行。往常她吃饭都是回家,只是这阵子家里有事顾不上她,她便跟着尝遍校内外美食的徐尧珈一起混了。
她闻言又反手朝徐尧珈比了个心。
两个人无声地玩闹了一番。
打闹动作很难不惹人注意,旁边盛桑屿也是偏过脑袋,瞧了二人一眼。
徐尧珈放话狠,但打铃后还是手往后一摸,抓着穆未就跑。
一手钥匙一手穆未。
这会儿是学生一天最疲劳又最有劲的时刻,经历了一天课程的学生们在打铃后都冲出了教室,拥挤无序地撒腿就跑,目的逃离教学楼。
徐尧珈往常都慢吞吞的,今天却格外亢奋,像是有使命一般,催着她赶紧跑起来。
她用力抓住穆未不安分试图挣开的手,头也不回地喊着。
“别动!”
人群哄闹,有人在喊她,她认不清是谁,眼下也不想管,只顾往前冲。
好在穆未也不再挣扎,顺着她力努力跟着。
“小未我们今天好快啊!”她前面堵着人,但不多,跟着人流很快就能到底楼。
这话落下瞬间,那手又开始了激烈的挣扎,劲道很足,显然是想摆脱她。
徐尧珈不解回过头,刚升起的疑惑在对上盛桑屿狰狞的脸时荡然无存。
盛桑屿被她拉得弓下了身子,上半身横夹在人群中,头顶几簇黑发凌乱翘着,很是狼狈。
他眸子微嗔,眉头轻拧着,不复往日或笑或冷静。
再看穆未,在后面压根没过来。
盛桑屿站在她上面两三阶台阶上,隔着些许人,直勾勾盯着她,徐尧珈下意识吞了吞唾沫,仿若被定住了身。
身体系统宛若故意般产生出一种大难临头前最后的轻快的感觉。
对着那张脸,她发现有一瞬自己莫名的还想笑。
又是你呢。
她脑袋里只有两个字。
完噜~
楼梯间挨肩叠背,徐尧珈心绪不平,被推搡下脚下踩空向前狼狈拥去。
和盛桑屿还未松开的手被后者紧握后拉,她借着这力道稳住了身形,随后便烫手似的收回了手。
周身原本的无规律嘈杂变为一致的抱怨,头顶传来同个人一连串的抱歉,她受着影响不由回头去看。
而下一秒盛桑屿就拨开人群,出现在了她身侧。
他贴在她胳膊一侧,眼睛亮亮地和她打招呼。
戴眼镜的斯文卷毛玩偶熊。
她想。
他卷头发了?
没料到他会穿过来,徐尧珈跟他是道谢道歉又打招呼,两人进行了一番很混乱的文明交流。
他兴致很高但没再说话。
徐尧珈更不想主动面对这致命的尴尬。
她缩起下巴不去看他,默默将垂落在身侧的手塞回了口袋,总感觉被人盯着…
二中教学楼的楼梯拐角平台有一面墙的镜子。
她抬眼去看,镜子里,一旁高了她大半头的男生正偏着脑袋看她。尽管她短发随她动作向前汇拢阻隔了边上人的视线,但她还是不自在地把头垂得更低了。
他上身一歪,脑袋凑到她面前,问:“你在看我?”
他话语单纯直白,透露着与外表不符的莽撞。
徐尧珈被吓地伸手推他,心虚道:“什,什么啊!”
盛桑屿顺着她推劲儿晃了回去小声嘟囔了声,见身后人潮涌动,他抬起胳膊撑在了一边铁质扶手上,给她挡着。
徐尧珈祈盼着前面人走快些,然人流移动缓慢,明明方才还觉得顺利通畅的路陡然就阻塞了,她不免有些焦躁。
下意识东张西望转移注意力,然往盛桑屿那一扭头后又不期与那灼热视线对上,随即她便猛背过脑袋。
……
此地无银三百两。
她悄悄正了脑袋,压着思绪不再去想。
前方人流四散,她踏下最后一阶楼梯。
解放了!
唇角不自觉抿起,激动喜悦溢于言表。
快离开这是非之地!
她浑身血液叫嚣着。
“徐尧珈。”他越过她,转身叫住她。
嗯?
徐尧珈整个人高度紧绷,听他喊她肩膀一抖。
他笑:“一会见。”
她讪讪笑:“好…”才怪。
望着盛桑屿的背影,她有些困惑。
他心情很好?
他不是冒犯怪吗,一言不合就被冒犯到的那种吗,这会儿居然看起来一点没在意。
她印象里,盛桑屿被她看会冒犯到,被她躲也会冒犯到。
等等,怎么好像都是她,难道她是盛桑屿天克圣体?
她摇了摇脑袋不再去胡想。
最后穆未如愿吃到了西门闻名已久的小吃,俩人回到教室时小老板已经到了,正监督着学生背书。
二人前后落座,看了黑板上任务就掏出了书。
徐尧珈斜眼偷看盛桑屿,心里纷乱如麻,指尖捏着纸页一角不停搓摩,没一会儿那一角就软了。刚吃饭她心就没静过,一直想着这乌龙。
-还是要道个歉的吧。
-这不算大事吧,道歉会不会很尴尬?
-现在说吗?
-真的要说吗?
-他会不会生气?
-我怎么一天到晚都在道歉?
徐尧珈皱了皱脸。
她纠结半天,手里书是一点也看不进去,她算是知道了,这事不解决她就别想心安。
她假意看书,实则在注意小老板一举一动。
见小老板低头改作业,她瞅准时机往边上扔了袋糖,糖袋里面塞了团写满拉错人了对不起的潇洒字迹的纸条。
盛桑屿显然心思也没在背书上,糖袋一落他脚下就俯身拾了去。
见他收了糖安稳坐了两秒,徐尧珈也就放心了。
这……算圆满结束了吧?
然下一秒,一袋糖被完完整整地扔了回来,与桌子撞击的啪一声让她心脏骤然一缩。
她猛地胳膊一伸盖住糖,悄咪咪看向小老板。
好在班里背书声够大,小老板没注意到这的动静。
她打开糖袋一看,纸条没了,糖还在。
什么意思?
她疑惑抬头望去。
一个纸团又正中侧额。
徐尧珈慌手慌脚地接住,展开。
【不吃甜】
……
变相拒绝吗?
她撇了撇嘴,不接受就算了。
她也不是很想让他接受。
拜托,他真的很装!
她揉起那个小小的字条,攥在手心。
脑袋又被弹了一下。
一个纸团骨碌碌滚在桌面。
她侧头去寻源头,那人一副全心专注学习的不苟模样。
她捏开纸团子,待看到内容后不由扯了扯唇角。
上面画了个双手呈上毕恭毕敬躬身的小人,小人掌心还有一颗糖。
画风潦草却让人一眼便认得。
意思不言而喻。
徐尧珈为自己方才的思想愧疚三秒。
她想,她真的是个很坏的人,而盛桑屿是绝世大好人。
鬼迷心窍的,她铺平先前纸条,上面的字已有些晕开,她小心翼翼地将两张纸条折好放进了笔袋夹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