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没死,死了。(1/1)
映入眼帘的首先是一片白和晃眼的飞雪,然后是两个人,一个摊坐在雪里,惊讶的张着嘴,一个被自己捏着手,跪在雪地上,惨声连连。
澹台䶮警惕的扫了周围一眼,白雪覆盖之下,还是可以看得出周围很是荒凉,自己坐在雪里。
旁边跪着的人,大概二十七八岁年纪,长着稀疏的狗胡,一脸猥琐,此刻脸胀成猪肝色,扭曲而狰狞,嗷嗷的发出难听的惨叫声。
不远处坐着的人,二十左右岁年纪,留有短须,模样还算周正,看起来比旁边的人顺眼些。
“你们是何人?想干什么?”澹台䶮大口大口喘着气,喘出一片薄雾,皱眉问道。
路七张着嘴,尚未闭上,“诈尸”这种事太过骇人,他与余十三处理了这么多人,从未遇到过。
再说了,雪里的少年,睁着双眼,气势汹汹,一只眼睛还是灰蓝色的,闪着蓝光,在他的位置看去仿如古怪的大灯笼,由不得他不害怕。
天生异曈的人,路七没见过,但也听说过,现在过于震骇,反应不过来,顾不上回话。
余十三呢?脸上豆大的汗珠落如雨,疼得直哆嗦直惨叫,注意力全在手上,一时之间,竟然也忘记了回话。
大概是嫌余十三聒噪,澹台䶮手上力道加重了几分,咔嚓一声,有东西又断了,“闭嘴!再聒噪,我就把你的手扭断。”
“哎呦……断了,断了,我的手!”余十三疼得直抖,闻言惨嚎一声,立刻忍痛闭上嘴,一双冒火的长眼死死盯着澹台䶮。
“说,这里是……”话未说完,澹台䶮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
随着澹台䶮躺倒下去,余十三也被往下一带,扑倒在雪里。
疼痛感再次袭来,余十三嗷嗷叫着,勉强翻个身,将身体移开,避免压着手。
“诈…诈尸了!”路七闭上嘴,终于回神。
“诈你奶奶个腿,他根本就没死。你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过来帮忙,哎哟……”余十三背对着路七怒骂,他现在很怀疑刚才路七谦让,是故意整自己,将先前说过要美言的话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噢噢噢……”路七起身拍了拍身上积雪,撇撇嘴,一步一步挪过去。
“娘的,你倒是快点啊,磨磨蹭蹭干什么?哎哟……”疼痛让余十三几乎失了理智,破口大骂。
“噢噢噢……”路七嘴上应着,脚步依旧缓慢,心底钻出些许火气,气过之后,朝着余十三的背影无声地直乐。
澹台䶮虽然再次昏了过去,可右手依旧紧紧捏着余十三的左手手腕,余十三狠狠地瞅着澹台䶮,双眼发红似要喷火。
他对澹台䶮身上挂的这块玉佩十分感兴趣,岂料刚摸上手,未及收入囊中,澹台䶮便突然醒了。
要说这小子手劲也忒大了,自己是实打实的八品高手,刚才一发觉有异,他当即做出了反应,运用暗劲,想将手抽离出来,岂料他使出去的暗劲如石沉大海,一点用都没有。
他抬手擦擦额头上的汗水,瞧着左手手腕,一阵心疼,看这样子,肯定是断了或者是碎了。
路七终于在余十三的嗷嗷声中,赶到近前,关心道:“十三哥,你没事吧?”
“你眼睛瞎了!拿老子寻开心是不是?手,赶紧想办法把我的手弄出来呀!”余十三厉声叱骂。
“噢……好。”路七围着余十三转圈,看似很忙,其实什么也没做。
趁这会儿,他发现地上的少年的确没死,胸口正在微微起伏。
余十三的左手紧紧攥着少年腰上的玉佩,想起余十三平素的为人,路七心里冷哼:“活该你受罪,都这鸟样了,还不肯松手。”
“十三哥,你忍耐一下。”路七活动活动筋骨,蹲下身抓起余十三的后领子,便猛往后拽,直将余十三连同澹台䶮拉出老远。
雪地里印出一片杂乱无章的沟壑。
余十三耷拉着的左手一下子绷直,疼得他直呲牙,大声咆哮道:“快放手,你这个蠢货。”
路七应声松手,余十三失去重心,向后倒去,临近地面,一下子又弹回来,右手托举着左手,松开玉佩,倒抽一口凉气,一阵呲牙咧嘴。
眼见余十三松开玉佩,路七高兴了,我得不到,你想独吞,休想。
嘴巴上说替我美言,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你是什么人,和我一样,只是个护卫仆从,只是恰巧姓余,不过是余家八干子打不着,相距十万八千里的挂名远亲,真假还两说呢。
提携我,你配吗?
若能提携我,你还能与我一样来干这勾当。
心里这么想,表面却是诚惶诚恐,不知所措地立在原地。
“他娘的,你是不是故意整老子。”余十三右手在雪里摸索半天,摸出一块石头,猛然掷过来。
路七亦是八品高手,往旁边一闪,躲过石头,摸了摸暗藏的匕首,赔罪道:“十三哥,你多想了,兄弟我对你一向敬重,是万万不敢故意与你为难的,兄弟可以对天发誓。现在就可以发。”
“行了行了。”余十三怒瞪了路七一眼,忍痛道:“你带刀没有?”
“啊?”路七摸了摸贴身藏起来的匕首,摇摇头,“没有,十三哥,你要刀干什么?”
这匕首是他准备用来杀余十三的,余十三这个人,在他与手下的兄弟们看来就是个贪财好色的活牲口,每个月,就那么点例银,余十三还要向手下众兄弟要孝敬,仗着自己姓余,在众兄弟头上作威作福,没少霍霍良家闺女,实在不是东西。
现下,正好是下手的好机会,杀了他可以嫁祸给地上的少年,可谓天时地利人和都到了。
可路七还是犹豫了,余十三与他虽同为八品,可余十三功夫还是比他高点,似乎快入九品,他可以冒险,可他还有家人呢……
不成……没有万全把握,绝不可轻举妄动。他告诫自己。
余十三不知道自己逃过一劫,继续叱骂道:“干什么,我拿来先杀了你,然后再自杀。蠢货——”余十三指着澹台䶮,咬牙切齿道:“当然是把他手砍下来啊。”
想起众兄弟的殷切期望,路七眼里闪过一丝狠厉,晃然间,身体内涌起一股热气。
“哦,刀没有,匕首倒有一把。”路七将匕首摸出来,拿在手上。
紧紧握着匕首,仿佛在从匕首上吸取力量。
“你妈的,是不是存心消遣老子,有匕首不早拿出来,你等着,等老子好了,再找你算帐,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过来,蠢货,你想让老子疼死是不是?”余十三很愤怒。
这一句话,直接让路七下定了决心。
“十三哥息怒,小弟这就来。”路七蹲下抬起澹台䶮的手,举起匕首。
“哎哟,轻点。”余十三抬手打了路七一巴掌。
“好好好,我轻点。”路七应和着,突然匕首由下转刺,直刺入了余十三脖颈,热腾腾的血液如喷泉,溅得路七一脸。
虽然余十三武功略高于路七,但变起突然,余十三来不及反应。
“你竟敢……我哥不会放过你……”余十三死死睁着双眼,满是不可置信,无力的右手胡乱地抓向路七布满鲜血的脸,最终垂落雪地。
路七扯出匕首,抓住余十三连刺十几下,根本没把余十三最后的威胁放在心里,“兄弟们让我问候十三哥一声,让你一路走好。”
余十三自喉咙里挤出一声呃,便不动了。
雪下得更大了。
路七松手起身,余十三瘫软在地,双眼大睁着,脖颈及肚子和胸口上冒着热血。
雪与血交融,一片猩红凌乱。
“呸。”路七啐了一口,捧起积雪洗脸洗手,血与雪水滴落,打理半响,起身把匕首猛力掷向远处。
“狗东西。”路七猛踢了余十三尸体几脚,看向澹台䶮。
雪在澹台䶮身上铺了一层又一层,路七运起暗劲,衣袖一扫,澹台䶮身上的飞雪立时散向处,路七抬起澹台䶮的手,使上七八分力,想要将澹台䶮的手松开。
岂料搞了半天,澹台䶮抓住余十三的手竟是纹丝不动,细看之下,不由暗暗吃惊,只见澹台䶮的右手手指已然将余十三的手腕捏得凹陷下去。
现下,澹台䶮可是昏迷过去的,可以说是没有意识的,竟然捏得这么紧,可见澹台䶮清醒时,武功有多么骇人。
路七咬咬牙,较上了劲,将力道提高到十分,效果立竿见影,澹台䶮松开了手。
他抬着余十三的手,观瞧一阵,嘶了一声,像扔垃圾似的,把余十三变形耷拉的手掷下。
余十三既然死了,那澹台䶮就不能死,至少要有除了路七之外的其他人知道澹台䶮没死,此计才可成,路七这么想。
“嗯,不错,不错,有点意思!”一个淡淡的声音响起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路七心底立刻钻出一股寒意,很快漫延至全身每一寸皮肤。
他颤抖着,缓缓扭过头,一个几乎与雪融为一体的白衣白斗篷年轻人,一根手指旋转着他扔掉的匕首,微微笑着走了过来,愈走愈近。
“尤……尤统领。您怎么在这儿?”此人,路七认识,尤不凡——王府管家尤兆先的儿子,现任王府护卫统领。
对于,这个过于儒雅书生气十足的年轻人,护卫们私下里皆有议论,皆言此人不过仗着管家老爹与王爷的关系爬上高位,其实就是个草包而已,所以心里多不服气。
“嗯。”尤不凡颔首,“下雪无聊随便转转。”
尤不凡说得轻松,路七听得可不轻松,他想让其他人知道澹台䶮没死,然后栽赃嫁祸,前提是没有人看见他刚才的所作所为。
很显然尤不凡已将一切都收在了眼里。
这是一个把柄,足以要了路七一家人的命。
杀了尤不凡,别开玩笑了,路七在心里摇摇头。
他可不认为一个王府的护卫统领会真是个草包。
恐惧像只乌鸦,投下的阴影笼罩着路七。
尤不凡旋转着匕首的手指轻轻一弹,沾满余十三鲜血的匕首,不偏不倚,正好插在路七脚下三寸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