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魂玉（1/1）
翁仪镇，距离剑语村不过三四里地，与村子里总能听到呼呼作响的风箱不同，这里更多的是小贩叫卖的声音。河边洗衣服的老妇人将脏衣服放在石板上用杵锤击着，一旁的小孩不时传来阵阵嬉笑声，摇橹的老翁驱使着乌篷船，河两岸多是些酒楼茶坊，他们喝酒划拳，品茗赋诗，道路两旁的商贩们不停吆喝着叫卖，琳琅满目的商品陈放在柜台与地摊上，丝绸、香料、珠宝、瓷器等等。
不过清晨时分，小镇的碧玉广场上便已是人潮拥挤，暗淡无色的巨石沉寂的矗立在广场中央的试魂台之上，晨光与青色的石板交织着柔和的光泽，六根矗立在试魂台上的翡翠玉柱比起晨光来说无不更令人耀眼夺目。来往停驻在此的人群纷纷坐在台上注视着站在巨石旁排队的试炼者，也许这样会让他们想起曾经的自己。
少年看着拥挤的人群，虽说流程都已经熟记于心，但心中不免有些慌张。作为今天第一个上场的试魂者，负责引导他的试魂官也是一眼看出了少年的紧张，温柔的安慰道：“别紧张，孩子，只需要把手指放在试魂石上很快就结束了。”
少年深吸一口气，缓了缓心神，伸出食指放在试魂石上，顿时只觉手指一阵酥麻，鲜血便自少年的指间流入试魂石，接着试魂石发出一阵共鸣，滴在试魂石上的鲜血周遭生出石烁并将其牢牢包裹住，形成一块晶莹剔透的绿色玉石。可少年却是失落的拿起属于自己的魂玉，不甘地看着手中的绿色魂玉，脑海里闪过无数过往的回忆，最后定格在一副父母满怀期望的画面。
“请选择你的饰品。”
直到试魂官的声音响起，少年方才回过神来，看着眼前各式各样的饰品，他却没有心思在乎这些，只是随意挑选一个金属手环。
“请将魂玉放在手环上。”
少年照做带上手环，将魂玉放在手环上的凹陷处，随即一股能量自手环处将魂玉牢牢吸附，魂玉内渐渐露出‘壹下’的二字。
“不要气馁，孩子，魂玉代表的只不过是天赋，但努力与坚持会打破一切。”试魂官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在他的戒指上的赫然也是绿色魂玉，而在他的魂玉之中，刻着‘伍上’的二字。
“五上？怕不是这孩子见过的最厉害的魂师吧。”
“奇怪，五上魂师来担任试魂官？这可真是大材小用。”
“五阶魂师？用得着干这个吗？”
众人吵吵嚷嚷，讨论着试魂官的资质。少年回看台下，父母并没有因为他的绿色魂玉而失望，殷切期盼的目光让他倍感欣慰。
魂师，这个世界对于驾驭魂力之人的称呼，魂师有一阶到九阶之分，即魂阶，每阶又有上品、中品、下品之分，阶与阶之间的差距，甚至于同阶之间品与品之间也是有着天壤之别，而这种差距虽说在低阶之间会有些差异，但在高阶的魂师之间将会尤为明显。而魂玉则是魂师的象征，是每个魂师所独有的。其中魂玉有有白、绿、蓝、紫、黄、红六种颜色的区别，这些颜色只与魂师的天赋有关。虽说魂玉只代表着天赋，可一个普通的白色魂玉倘若仅靠修行，到五阶魂师则需要五十年，绿色魂玉则需要四十年，蓝色魂玉三十年，紫色魂玉二十年，黄色魂玉十五年，而红色魂玉则仅需五年即可。因此想要称为顶级魂师则不仅仅依靠的是天赋，后天的努力与坚持，甚至是虚无缥缈的机遇，这些对于魂师来说都是至关重要的。
“下一位，剑语之寻。”
直到剑语之寻切切实实地站在台上时，她的心中才稍显紧张。方才站在台下时的她，不断的安慰着自己，虽瞒着父母和翁乡宁二人来到这里，可此时的她内心却希望得到些安慰和鼓励。
“加油，放宽心，剑语之寻。”翁乡宁在台下大声呼喊着。
尽管人声鼎沸，剑语之寻还是听到了翁乡宁的声音，微笑着回应翁乡宁，心中却又暗暗记下一笔账。
剑语之寻将手放在试魂石上，滴血入石，霎时间巨石微震，凝结出一颗深邃的紫色玉石，其程度比绿色玉石更加纯粹。
“紫色魂玉！小姑娘真是天赋异禀啊。”
“千里挑一天赋，不错不错。”
“剑语之寻，她的名字是剑语之寻！”翁乡宁欢呼着，声音仿佛要盖过广场上沸腾的人声。
在选择饰品中，剑语之寻选择了较为合适自己的戒指，魂玉镶嵌的那一刻，上面浮现出‘壹上’二字。
“什么，难道紫色魂玉的起步也只有一阶上品吗？”剑语之寻问一旁的试魂官。
“天赋上来说，紫色魂玉比起绿色魂玉自然要强上不少。可就魂师的品阶来说，自古以来还没有哪个魂师的起步就超过一阶上品的。总而言之，恭喜你，小姑娘。”试魂官耐心地解释道。
“嗯。”剑语之寻点头回应，也许她并没有完全理解试魂官的意思，只是觉得大家都这样就足够了。
下台后，翁乡宁激动的看着剑语之寻手中的魂玉，眼中满是惊讶。然而比起享受恭维，剑语之寻现在更想要的是好好教训翁乡宁。
“下一位，剑语惵。”
闻声，嘈杂的广场霎时间寂静无声。
“剑语惵？就是那个飞云会会长剑语正的女儿？”
“她怎么会来这里，难道不是让她家里给她单独安排测试吗？”
“试魂者一般来说不都是十三岁，她不该去年就觉醒了吗？”
……
飞云会是永南一带著名的魂师会，会长剑语正乃是黄色魂玉八阶下品魂师，曾孤身一人闯入青龙崖取得神器青龙刃，后得到前任会长赏识，继而成为飞云会第十二任会长。再说飞云会内部更是高手云集，仅七阶魂师便有百余人，其余天赋异禀之人更是数不胜数。可仅仅只是觉醒魂玉这种事，对于飞云会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因此众人对此还是十分怀疑。
仅也只是安静片刻，广场上便又开始喧闹与争论，直到一少女走上台前，众人方才相信试魂台上之人正是飞云会会长剑语正的小女儿剑语惵。
少女身姿笔直，宛如长剑出鞘，肃然立于台上。衣着素朴而优雅，一袭素白色齐腰襦裙，裙摆处绣着些许荷花，腰间束着细长的蓝色丝绦，勾勒出窈窕的身段。一头黑发如星汉束于脑后，头上戴着蝴蝶状的发饰，好似随时都要飞走。光滑细腻的肌肤胜过初雪，精致的脸庞上一双娇而不媚的狐狸眼与右眼的泪痣，仿佛能令众生倾倒。少女单单只是站在那里，便已是人间绝色。
“好……好漂亮。”剑语之寻的目光也被台上的剑语惵吸引住，下意识地说。
翁乡宁在剑语之寻眼前挥了挥手，不解地问：“怎么？你一个女孩子都看入迷了？”
捣乱的翁乡宁直到剑语之寻缓过神来，方才觉得后悔，可仍不免一顿教训。
台上的剑语惵并没有开始进行觉醒，反而看向台下众人，又看向余下不多的试魂者，她想起父亲对自己的教诲，深呼一口气将右手放在试魂石上。接着试魂石如往常一样开始共鸣，只是在所有人都不曾注意到的地方，以往仅需一滴血液即可完成的觉醒，此时却又有一滴从剑语惵的食指上流进了试魂石里。
台下看热闹的众人，似乎在等着剑语惵出糗。虽说众人对剑语正的名号是早有耳闻，可历年来剑语正子女们的魂玉觉醒都是在其精心的安排下私底下进行的。即使那些子女也都有不错的天赋与魂阶，自古便是龙生九子，各有不同。而漂亮的外表对于他们来说就好比精致的花瓶，真正的实力要试出来才知道。在这一点上，众人的意见似乎初期的的一致。
突然，试魂台上发出一阵耀眼的光芒，刺的台下众人睁不开眼。待到光亮散开，众人方才发现，此时一颗青色魂玉正悬浮在剑语惵的手上，散发出温和却耀眼的光芒。
“什么？那是什么魂玉？怎么这么强的魂力外泄！这这这这……”
“不会吧！那颜色……青色的魂玉？”
台下顿时议论纷纷，众人皆被眼前一幕震惊，反观剑语惵却是看向一旁的试魂官，似乎对此毫不在意地问：“他们没见过，难道连你一个五阶的魂师也没见过？”
试魂官稍微愣了愣神，急忙走向剑语惵，一把握住悬浮的青色魂玉，随着试魂官自身魂力的催动，指缝中的青色光芒逐渐消散，魂玉之中刻着“壹上”二字。
青色魂玉，独属于六大魂玉系统外的魂玉，当试魂者的血液内拥有的魂力过于强大时，因为魂力本身呈青色，在魂玉觉醒中则会起到干扰，进而无法得知试魂者准确的天赋，而在之后的时间内，根据试魂者的体质以及外界因素的缘由，青色便会褪去，露出原本的颜色，因此青色魂玉并不属于六大魂玉系统。而魂力外泄，则是当魂师自身无法压制体内魂力或受到外界力量牵引时，魂力便会从魂玉中向外界发散，进而发出对应程度的光芒。这些在《上魂玉》一书中都是有记载的，但散发如此耀眼且强大光芒青色魂玉，连书中都不曾记载过，所见者更是寥寥无几，更不要说一个五阶魂师了。
“路……路载道是吧。”剑语惵看着试魂官胸前的牌照，接过其手中的魂玉，镶嵌在项链之中。“只有四阶以上魂师的魂力才可以压制住魂玉的魂力外泄，可青色魂玉不同于其它魂玉，试魂者自身对于魂力的细腻操控也是可逐渐压制住的。虽说如此，可今日多亏了你。只是不曾想父亲竟让你一个五阶魂师前来，属实是有些小题大做了。”
“小姐，我……是我要这么做的。”方才自信的路载道此时竟有些结巴。
“父亲独断专行，你又怎能一人做主。如今我已经拥有魂玉，这里已经不需要你了。”剑语惵说罢从容地走下台去。
在众人的面面相觑下，路载道跟在剑语惵身后下台。然而在看到剑语惵与随从离开后，路载道却独自留在台下，和观众一样看着台上一个又一个前来觉醒的人。可不知是因为之前台下众人的议论，此时的路载道注意力全然不在台上，而是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想自己自十岁时便已经觉醒魂玉，虽是绿色魂玉，可也在高人指点之下，努力也加倍于常人，直三十岁时便已是五阶上品魂师，虽比不上那些天赋异禀之人，然而这其中艰辛又怎是他人所知。如今虽加入飞云会，本想着大展身手，可到头来却与普通魂师无异，想到此处不免对自己多年以来的努力产生怀疑。
“快看天上，这也太诡异了吧。”众人抬头看去，只见方才还是晴空万里的天空，此刻却已被乌云覆盖，而在乌云之中隐约传来雷鸣声，可让众人惊讶的是在那乌黑云层之中，仿佛有未知生物在其中盘旋，在其中不断地凝聚着闪电。
看着眼前这番景象，众人自是感到一阵诡异，开始只是有一少部分人离开，抱怨着天气，可直到云层中传来一阵生物的嘶吼声时，随着骤雨倾盆而下，广场上的人群顿时乱作一团，开始四散而逃。
“是谁在魂玉测试，快停下来！”路载道大声喊道，虽然他也不曾见过这等情景，可眼下突发异常，倒也由不得他再胡思乱想。
逃跑的众人丝毫没有注意到天空中不断汇聚的闪电此刻像一道天雷悬于试魂台上空，而此时少年的手却被牢牢吸附在试魂石上，任他再使劲也拿不下来。他的身体不停的颤抖，他明白这闪电似乎是为他而来的，恐惧的本能自身体内部袭来。试魂台上的其他试魂官也不曾见过此等景象，急忙跑向正在觉醒的的少年，正要伸手拉开少年时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此刻他才发现在少年的周身仿佛有一层屏障将其罩住，就连雨水也近他不得。可他的直觉告诉他，那并不是在保护少年，反而像是在阻止别人靠近。
少年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似的，哀求地看着前来搭救他的试魂官。可试魂官此时十分清楚，这不是自己能阻止的。
“对不起。”试魂官无力的摇了摇头，在留下这句话后，便慌张地向台下跑去。
路载道在台下组织着众人离开广场，可此时的剑语之寻却背离人群，疯也似跑向试魂台去。拥挤的人群不时将她撞倒在地，可就在她到达试魂台下时，只听‘轰’的一声，那道积蓄已久的天雷也猛地劈了下来。巨大的能量使得试魂石被炸的四分五裂，炸开的石块飞溅着砸向人群，接着便是阵阵哀嚎声，刚才还完好的试魂台此时也被炸开一个大坑。
待到场上浓烟散尽，劫后余生的人们茫然地看着周围，方才擎天的六根玉柱已然节节断裂，青色的石板上到处充斥着破碎与哀嚎。剑语之寻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深坑，顾不得自己身上的伤，只是一味的搬着周围的石块，可最终还是瘫软的跪在地上。
“翁乡宁！”她歇斯底里的呼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