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天人永隔(1/1)
“萧大人,您请节哀。”王大夫此话一出,韩夫人再也忍不住了眼泪也应声而下,软塌塌地倒在玉遥床前恸哭。
“王大夫,玉遥她......她真的没救了吗?”萧伯铮也流着泪颤抖的说出最后几个字。
“萧大人,三小姐外表看似无甚伤痕,但她伤到了头部和腹部的内里,我虽施针几日,但奈何内脏破裂严重,实在是回天乏术啊!”
王大夫看着呼吸终止的萧玉遥也在惋惜少女的早夭,如若再早几日能得自己医治,可能还有保命的可能,可如今果真是难以回天了。
“老七,送大夫出府吧。”萧伯铮沙哑的嗓子发出了悲惨的声响,身旁的老七听到声音抹了好几把泪才把眼泪擦干,低着头躬着身引大夫出了房门。
“王大夫,这是您的诊金。”出了门,老七从袖子里摸出一袋银子递到了王大夫手中。
“不、不,这诊金老夫就不收了,没能从阎王爷那救回这条原本鲜活的生命,老夫也羞愧难当。”
“先生,是我家小姐命苦早夭,怎能是您医术不精呢,您一听我说有人急需医治就不管不顾地跟老奴赶到了这儿,老奴在此代小姐和老爷谢过先生了!”老七一番肺腑之言惹得王大夫也掉下一颗热泪,两人推辞再三,王大夫接过诊金向后园的方向施了一礼,离开了萧府。
萧府后院、如园。
“娘,玉遥妹妹没了!”
“当真?”
“我躲在树后看到了,前院和后园的下人们在披白。”说到这,同样是豆蔻年华的玉梦面上充满了悲怆。
“梦儿,以后,你爹爹就只有你一个女儿了。”玉梦的生母余氏翘着嘴角把女儿拉到自己身边坐下。
“娘,我不想看到父亲这么伤心的样子,我也取代不了玉遥在父亲心中的位置,有什么办法让玉遥活过来吗?”萧玉梦攥着余氏的袖口,一脸懵懂的看着她。
“你,你这孩子怎么会这么想,你父亲和哥哥平日里给了玉遥多少宠爱,现在她没了,就没人和你争父亲和哥哥的宠爱了,以前你不是说羡慕妹妹吗,现在如愿了,还不好!”余氏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盯着女儿看。
“可是娘,我很怕,我......”
“傻孩子,你有什么好怕的,当日你和下人寻到三姑娘的时候她已经摔下那山坡了,不关你的事,你害怕个什么劲儿?”
“不是的娘,我还看到一个男子,他走近玉遥......”
“梦儿”,余氏急急打断女儿的话头,“你就是什么都没有看到,无论谁问你都如此说,知道了嘛!”余氏顿时的词严厉色更是吓到了本就颤抖的萧玉梦,她险些从凳子上跌下去。
看女儿被自己吓得狠了,余氏抚着女儿的背柔声了许多,“梦儿,现在三姑娘已经死了,没人会再去追究她为何要去独自去往那山坡上,就算你看到了什么,你也不知全貌,不如就缄默,任谁去猜测都不要吐露半个字,否则就是引火上身。”
余氏她的苦口婆心不是没有道理的,她们母女二人能走到今天十分不易。萧玉遥是萧家的嫡出小姐,更是萧伯铮和韩夫人最疼爱的女儿,在这个将女子贞洁看得比天大的朝代,不允许未婚嫁的女儿家与男人有一星半点的不清不楚,如若让他们从梦儿那知道什么对于三姑娘身后名不利的话,那萧伯铮就会把她们娘俩生吞活剥,就算是萧老太太都不会保着她们了。
萧玉梦听懂了母亲的话,从她接受家里老嬷嬷教导的第一天起,老嬷嬷就把女子贞洁这些封建思想狠狠地灌在了她的脑子里。
灵堂设在了后园的正堂内,韩夫人打那时哭晕在女儿的床榻前已有两个时辰未醒过来,丧事就先由萧伯铮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操持着,萧老七劝了又劝,可萧伯铮硬是不离开灵堂一步。
萧老太太听闻嫡孙女病去的消息也大为震惊,她也本以为王大夫可以医治好玉遥,却没想到还是等来了一个噩耗。
“老夫人,您也别太伤心了,三姑娘她会安心去的。”萧老太太身边贴身的慧娘看老太太总盯着一个地方出神,小心劝解道。
“玉遥这丫头虽然不如玉梦伶牙俐齿,但云朔最疼爱他这个妹妹了......哎......”萧老夫人平日里虽不甚待见韩氏和孙女玉遥,但对韩氏所生的嫡子——萧云朔她这个嫡孙却是万般疼爱着的,也不仅仅是因为萧云朔比她娘和妹妹都能说会道,会哄自己开心,更因为云朔从小就被她带在身边养大,性格乃至说话办事都有几分自己的影子,更和他亲娘大相径庭。
“那要不要将身在知州府学塾的云朔公子请回?”
“我孙儿云朔现在正蒙京城来的名师指导,那可是知州大人特意为他家公子请来的名师大家陶先生,云朔能有幸去听学,那是我拿出我在战场上牺牲的丈夫的功绩换来的,为这事儿耽误数天的课业划算吗!”萧老夫人越说越激动起来。
“再说了,我孙儿可是要考取功名的,要是因为家里这点小事扰了他的心神,你们谁来负责啊!”萧老夫人边说边狠狠剜了一眼身旁的慧娘。
“是奴婢多嘴了,老夫人您别动怒,您消消气......”慧娘低着头小心翼翼将手中的茶盏为老夫人奉上。
“传我的话,不许任何人告诉云朔家里的任何一丝消息,如若他问起来就说一切如旧,听明白了吗?”
“是。”慧娘小心地呼出半口气,正当她想要退下时,老夫人叫住了她。
“等等,你再去替我敲打敲打如园的那对母女,让她也给我把嘴巴闭紧了,以前府里的闲话传到外面去,我不跟她计较,这回,她要是敢坏了我孙儿的大好前程,她就是有十个脑袋都不够我削的!”
听到此话,慧娘屏住剩余的半口气匆匆退了出来,离老夫人的院子老远后,她才敢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气。
慧娘很快就将老夫人的话传达到了萧府的每一个下人耳中,当然也包括余氏身边的下人。
就在下人告诉她这个消息的那一刻,慧娘带着老夫人的警告也随之而来,余氏照例将慧娘的话悉数全收,并恭恭敬敬将其送出了门。
“娘,祖母真的这般狠心,都不许哥哥知道三妹妹离世的消息吗?”
“梦儿,你祖母的性子你是了解的,她说的话,我们只有照做的份,不许反驳,知道了吗?”余氏冷着脸说道。
其实慧娘此次前来的意思远远不止这一层,老太太也是想借此警告余氏,不要以为韩氏的女儿死了,她的女儿就能享受到萧家唯一一位女儿这样尊贵的地位,她余氏的女儿终究只是一个庶出的女儿,老夫人也不会因此将更多的疼爱分给这个她用来利用的孙女。
想到这儿,余氏手中的帕子早已被她攥得皱成了一团。
“老七,你去知州府把云朔唤回来吧,云朔最疼爱玉遥这个妹妹了,他应该见见妹妹的最后一面......”
“哎,老奴这就去。”
萧老七抬头看向眼前这个一身白衣的男主人,他知道萧伯铮如今也不过刚到了而立之年,但经过了近半月的生死折磨,现在看他,他身上竟有种一夜苍老的悲凉之感。
老七揩去眼角的泪水,悄悄退了出去。
“玉遥啊,是爹爹不好,你去了,爹爹才想到让你哥哥见你最后一面,你也别怪云朔不能陪在你身边,你安心去吧,爹爹会将你娘和哥哥照顾好,玉遥......”此刻,整个灵堂就只有萧伯铮一人,他终于忍不住,痛哭了出来......
知州府内,萧云朔正跟在陶先生和知州大人之子江则清公子身后听取二人的治世方略。
江公子比萧云朔年长几岁,虽不如萧云朔俊朗,但也是晋阳城内数一数二的翩翩公子,家世学识都无时无刻不被外人提及和称赞。
“子衡,陶先生方才所说的治国之法,你可有不同的见解?”
江公子忽地转身询问萧云朔,却见萧云朔蹙着眉头,捂着胸口,似是身体欠佳。
“子衡,你怎么了?”
“则清兄,我也不知为何忽然心口一紧,就连心跳都加速了不少。”
“我看今日治学就到这吧,你且让府中郎中诊治一番,待身体无恙后再做学。”陶先生也是爱才之人,看到学生身体抱恙便主动停学。
“多谢先生关怀,学生退下了。”
萧云朔的心口更疼了,他攥紧了胸口的衣衫,由江则清搀扶着回到了书房内。
“来人,叫郎中来看诊!”江则清看到萧云朔额头上细密的薄汗紧张不已。
下人闻声而动,小厮跑去厢房请郎中,侍女将热茶端到了两位公子面前。
清茶的香气扑鼻而来,萧云朔也觉得口干口苦,伸手去端时,从胳膊到手掌再到手指竟察觉不到一丝力量,霎时,青瓷茶盏从萧云朔指尖滑落,下一刻便摔得四分五裂。
身旁坐着喝茶的江则清被吓了一跳,再抬头看他时,萧云朔也倒在了案几之上。
萧老七得令将要出门送信,可到了萧府大门口却被下人拦住了去路。
“四贵,大人让我出门办事,你拦我做什么?”萧老七好歹也是萧伯铮面前得力之人,作为管家更是被下人们阿谀奉承惯了,现在被四贵这么一个看门的小厮给拦住了去路,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大声呵斥着面前的几人。
四贵身后虽然也站着四五个人,但他可不敢得罪萧老七,只得战战兢兢地说道:“萧管家,老夫人那边传话说不许府内下人随意外出,您若有什么事,小的去替您办......”
不许下人随意外出?萧老七心里泛起了嘀咕,“我是替大人去办事,我一个管家还不能出门了?”萧老七大声嚷着要推开四贵。
“萧管家,您行行好,就别为难小的了,老夫人身边的慧娘还说了,除非是大人和夫人要出门,否则在三姑娘发丧前,其他人一律不能踏出萧府的大门呐!”四贵怕萧老七怪罪,还做势跪在了他面前。
“你......”萧老七想说什么,但看四贵这架势是不会让自己出去了,狠狠瞪了四贵等人一眼后,萧老七离开了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