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横生枝节（1/1）
四贵见萧老七转身朝后园的灵堂方向返回，生怕萧老七跑去萧大人面前告自己的状，立即向老夫人的万荣堂跑去。
四贵急匆匆跑进万荣堂却不见慧娘的身影，转身出门，预备去别处寻她，却撞到了余氏。
余氏被撞自然恼火，但看清对方只是个看门的下人后，才敢训斥上一句，“走路没长眼睛啊！”
“余娘子息怒，小人是来找慧娘的，无意中冲撞了娘子，娘子勿怪勿怪！”
“你找慧娘何事，同我说了吧，我正要去给老夫人请安。”余氏一脸期待的看着他，想从他嘴里得到什么消息。
四贵自然知道这府中的利害关系，也明白余氏要比韩夫人更得老夫人欢心，心想着余氏也算是老夫人的人，就将刚才发生的事和盘托出。
“行了，我知道了，你干活去吧！”说着，余氏就要迈进万荣堂的门槛。
“哎，娘子等等，”四贵叫住了欲走的余氏，余氏以为他还有什么要紧事刚想起来，回身正要张口问。
只见四贵抢先开口道：“往日就算是老夫人身边的慧娘也要给点报信的赏钱的，余娘子您预备给小的多少啊？”四贵一脸“真诚”地看着余氏，余氏听到这话，心里狠得牙痒痒，却不得不想想身上哪些首饰才能填饱面前这只“恶犬”的口。
正当她摸索着要取下一只发髻上的银簪给四贵时，慧娘从院内走了出来。看到门口站着这两人，问道：“你们在这干什么？”
余氏看到慧娘，立即放下预拔簪子的手，抢先一步开口道：“慧娘，四贵方才说萧管家要替大人出门办事被府门口的人拦下了，我想着在这节骨眼上，府里是最需要萧管家的了，如今能劳萧管家办的事，也就只能是和云朔少爷相关的了吧？”
四贵听到余氏这话，气得要骂娘！这娘们把自己的功劳抢了不说，还扣扣嗖嗖不愿给点赏钱！
四贵朝余氏身后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心想着：谁不知道她余氏整天借着老夫人的威望到处狐假虎威，现在更是抠门到如此地步，那就别怪他日后暗地里给她使绊子！
余氏话里有话，慧娘却能听明白，她定了定心神，喊出了万荣堂内的管事，“方管事，你速速去将萧管家请到万荣堂来，就说老夫人要见他。”
“是。”方管事领命而去。
“四贵，你继续去府门口守着，让后门和侧门的下人们都盯紧了，除了老夫人万荣堂的人，其余院内的下人一个都不许出府！”
“是......”没领到赏钱的四贵悻悻而去，慧娘领着面露喜色的余氏进了万荣堂里屋。
萧管家走到后园门口越想越气，他也想到了老夫人阻止人去给萧云朔传话的用意，可这样做着实是过分啊！
再怎么说三姑娘也是萧府的嫡女，也是萧老夫人的嫡亲孙女，莫非她就这么在意孙子萧云朔的前程，而不在意云朔少爷日后知道是祖母瞒着自己，不让自己参加亲妹妹的葬仪？难道她不担心云朔少爷会怨恨她吗？
萧老七怎么也想不通，他不相信老夫人当真会如此心狠，“会不会是下人传错话，老夫人原本不是这样的意思？”
正当他疑惑时，方管事在背后叫了他一声。
“萧管家，您在门口踟蹰什么呢，怎么不进去？”方管事一脸精明地盯着萧老七的眼睛，想看看他是否会对自己以诚相待。
“哦，我正要进去呢，方管事您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今日来这后园是老夫人有什么......有什么话传来吗？”
从韩夫人搬迁到后园起，萧老夫人就没踏进过这里一步，就连万荣堂的人传话也是一层一层由前院的下人传下来的，今天方管事亲自前来，萧老七不由得会想到是不是老夫人出了什么事。
方管事听出了萧老七话里的意思，清了清嗓子道：“萧管家多虑了，老夫人身体康健、福泽深厚，自是无事的，只是想见见萧管家罢了。”
“见我？”萧老七有些诧异，但转念一想，或许有那嘴快之人早已将府门口之事上报到了老夫人那里，现在让我去就是兴师问罪。
想到这儿，萧老七凛然，“方管事，那便走吧！”
正值隆冬，外面的街市上行人少得可怜，萧府亦是门可罗雀，高高挂起的白灯笼更是刺目不已。
王郎中从萧府回来一身疲累，刚踏进知州府的厢房，下人就急匆匆前来请他去看诊，他不敢怠慢只得拿起药箱，小跑着出了门。
“公子，王郎中到了！”下人将王郎中带到江则清面前，王郎中欲向江公子行礼，被江则清扶了起来。
“您快给子衡诊治吧，我看他面色十分不好！”江则清担忧之色溢于言表。
王郎中见萧云朔面色惨白，唇色又有些许黑紫，他不敢怠慢，连忙为其把脉看诊。
一番针灸过后，萧云朔的面色渐渐恢复了一些，但此时的他神智也并未清醒。
江公子吩咐下人好生照顾萧云朔，引郎中来到了书房谈话。
“先生，子衡究竟是何病症，他来我府上也三月有余，从来没见他发病如此？”
“回公子的话，依老夫之见，萧公子是气血瘀滞在心口所致，毕竟亲妹妹骤然夭折，他一时难以接受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王郎中一脸惋惜，江则清确是诧异不已。
“什么，先生，您说子衡家妹妹夭折了？”
“公子，老夫所言属实，也是今晨人才没的.....”
“先生，萧家三姑娘怎么去得如此突然，可是什么急症，您又如何得知？”
“说来惭愧，老夫前去为其诊治之时，三姑娘已是强弩之末，年纪轻轻未留下只字片语就......”王郎中说着说着伤心不已，掩面而泣。
“哎，也是可怜人。”江则清也生起了悲悯之心。
“不对啊，我是从先生处听闻此事的，子衡与我每日一同攻读课业，也未见萧家的人来给他报信儿，更没人来叫回，那他是如何得知？”
“想来是萧公子与其小妹感情深厚，才会在其过世时有此切肤之痛吧。”王郎中在萧家这几日也见证了萧氏夫妇对于其女深沉的爱，也可想见萧公子对于嫡亲妹妹会是怎样的疼爱。
“我也常听子衡提起他这个妹妹，流露出的也是宠爱万分的神情，没想到......”
江则清虽与萧云朔相处不过三月有余，但二人的情谊却日渐笃深，现在萧家出了这样的事，他也不能置之不理。
“来人！”江则清唤下人进来。
“听闻萧府的三姑娘今日过世了，你去准备一下，待会儿同我去萧府祭奠。”
“是，公子。”江则清的贴身小厮领命退下。
“公子，那老夫再去看看萧公子。”
“好，有劳先生了。”
萧府这边，萧老七以为会在万荣堂见到老夫人，没成想，方管事径直将其带入了一处无人居住的偏房，还没等萧老七询问“为什么”，三四个下人冲进来将其捆了个结实，方管事更是做的绝，随手捡起一块被人踩得脏污的抹布就往萧老七嘴里塞。
“呜呜呜.....”萧老七扭动着被捆绑的身子就要朝方管事撞去。
“哎哎哎，你还想干什么，我劝你还是老实待着吧啊，这一切都是老夫人的授意，你若是想或者到大人面前告状，就养养体力吧，别到时候都撑不过三姑娘下葬！”
方管事轻蔑的笑着，招呼人退出了偏房，临走还不忘给屋子上了一把好锁。
“一大把年纪了，还看不出个眉眼高低，真是。什么时候儿子能拧得过老娘啊！”方管事边走边和手下人谝闲传。
“方管事，我看他萧老七眼看着就不中用了，老夫人定会举荐您当管家，到时候可别忘提携提携小的们呐！”一个道。
“是呀，是呀，方管事！”另一个紧接着附和道。
看方管事洋洋自得，身边的人也在一个劲的拍他的马屁。
方管事的自得也不是没来由的。早几个月前，老夫人就嫌萧老七年老办事不利，有意提携方管事接任管家，但萧伯铮却推拒着不肯点头，一来说萧管家虽年老但依旧能干，二来体恤其为萧家奉献了大半辈子的辛苦，再让他多风光几年也未尝不可。儿子处处是“软钉子”，她这个当娘的也不能太过专断，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可方管事不会就此甘心，干活做事更加勤勉了，为的就是多在老夫人面前露脸，让她重提这个念头，早日助自己当上整个萧府的总管家！今日之事，就是他自作主张的手笔，也为他自己埋下了祸根。
眼看着就要到酉时，天色已晚却还不见萧老七回来，萧伯铮担心不已。
“夫人，你怎么来了？”
萧伯铮忧心之际，韩夫人拖着病体由芳娘搀扶着走进了灵堂。
“伯铮，我要来送我的玉遥最后一程......”说着，韩夫人就要似弱柳扶风般倾倒。
“佳人，小心”萧伯铮柔声唤着夫人的闺名，从贴身侍女芳娘手中接过了孱弱的夫人。
韩夫人依旧不能阻止自己失控的眼泪溢出眼眶，任由夫君替自己撑着虚弱的身体，但目光紧紧锁在棺木前挂着的画像上，萧云朔去读书前才为妹妹画了这画像，没想到如今只见这画像上的姑娘言笑晏晏，可躯体早已没了声息。
“芳娘，将那画像收起来吧。”许是留意到了夫人的目光久久不愿从画像上移走，萧伯铮命人将其取下。
“不要，”芳娘才拿起画像的一角，韩夫人便挣脱夫君的怀抱上前来一把夺过，“让我再看看我的玉遥，不许你们这样对我的玉遥......”
芳娘见状也掩面而泣，听到门外有脚步声传来，正欲转身出门迎接，不料，正撞上了萧老夫人。
“老夫人，您来了。”芳娘一声问安，引得萧氏夫妻双双回头望去。
看到母亲前来，萧伯铮搀扶着夫人一同起身，欲向母亲请安，萧老夫人再不喜欢儿媳和孙女，在这样的情景下还是得装装样子，她上前扶起了儿子儿媳请安的手，一边掉眼泪一边摩挲着韩夫人的手背，说道：“兴许是玉遥这孩子与我萧家缘分浅，只做了十几年我的乖孙女便去了。”
韩夫人心里想，萧老太太心里还是有玉遥这个孙女的。
未等儿媳张口，萧老夫人便径自走到棺木旁，边抹泪边说着些什么，所有人都沉浸在悲伤之中，怎料，被一声叫喊止住了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