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东窗事发(1/1)
苏文忠避开各处来到知不知外池塘假山之后,挪动隐秘处的一块小石头,打开暗门进入知不知正下方的地牢,颜无尤上身赤裸,琵琶骨被一双玄铁鹰爪穿过皮肉锁住,伤口已经在流脓血,背后几处大穴被银针封住,如今比虚弱妇人还不如,地牢阴暗潮湿,不见阳光,日日与蛇虫鼠蚁共存。
颜无尤摊坐之处的地面上有一层浅浅的死水,嘴角挂着血迹,遍地蛇鼠的残骸,手里握着被生吃了一半的老鼠,依然不愿摆出垂死挣扎的颓态,以强者姿态蔑视苏文忠,“还没到吃粥的时间,你来做什么。”好似平常唠着家常。
苏文忠还真有些心生佩服,如此处境,就算自己也严不敢说能坚持心智不改,这颜无尤竟还笑得出来,“你很强,只要肯听话,自然就可以日日见到想见到的人。”
“宓翎不会喜欢我变成一只唯命是从、苟且偷生又见不得人的老鼠。”颜无尤当着苏文忠的面又啃了一口握在手里的老鼠,“你们就不怕我的小茯苓知道生气。”
苏文忠再次以宓翎为饵,故意透露宓翎处境艰难,“夫人如今都自身难保,就算知道又当如何。”
颜无尤将剩下的半截老鼠扔到苏文忠脚边,“小茯苓的本事我最清楚,你们奈何不了她,如此做派,看来是将军在小茯苓那不得脸,嫉妒我颜无尤。”言语间只有自己,对自己的身份背景只字未讲,更不以宫中长姐的身份威胁。
苏文忠拉动一旁机关,锁链向上缩短,鹰爪扯着琵琶骨拉着颜无尤站起身,颜无尤竟还能笑出声,这一站就是两个时辰···
天刚大亮,奚府看门小厮破天荒的来知不知通报,“夫人,有两人哭喊着找您。”
宓翎这段时间日子过的也算舒心,每日不是看看宓家的账册就是呆在房里无所事事,实在无聊,靠着颜无尤搜罗的那些画本子和能工巧匠的小玩意解闷,一听来人立马来了兴致,“比我想的晚些,叫他们进来。”
若霜正在为宓翎绣团扇,“小姐,您不如请将军来为您做主也好缓和一下。”
宓翎抬手遮挡阳光仰望天空,“那便没趣了。”
没多大一会儿那日绑架的两兄弟蒙头盖脸跟着小厮进入知不知,见到宓翎双双跪下磕头请罪,“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们吧。”
宓翎用手帕捂住鼻子,这味道实在香的难闻,“到哪一步了?”
两人解开上衣,蝴蝶纹几乎爬满全身,一股子冲鼻的花香伴随着浓烈的尸臭味瞬间扩散,得到消息正赶来的奚武还未到知不知门口已闻其味,跟着的苏文忠也吸了吸鼻子觉着难闻。
若霜故意在一旁故作惊讶,宓翎没想到这两个人如此能忍,“呦,已经爬到脸颊啦,这没多少日子了。”
两人爬到宓翎脚边哭天抢地的求饶,额头咚咚咚的磕向地面,没两下已经开始渗血。
宓翎眼里满是无辜,就是一个听不懂,一遍遍的也无二话,只一句,‘你们这是在冤枉我?’若霜也在一旁帮腔说是不认识。
“姑奶奶,干了几年了,谁有本事,一下就能看出来。”老大头紧贴地面,“您抓我们见官,要不你打断我们的腿给您出气,求您留我们一条小命。”
奚武的轮椅停在知不知外,伸手摸摸膝盖,想起早先宓翎初次见面送上治腿的药丸,这药虽查过没有问题,但是否真的没问题,奚武也不敢说全无堤防,红漆中参入毒粉轻易便能想到,可想而知,若不是见过,那必然是用过,每三日的问诊从来不敢停。
苏文忠也听得一身冷汗,此等算计狠辣,可没有几个闺中女子能够做到,“将军,夫人这真不是寻常姑娘家的手段。”
奚武示意苏文忠不要轻举妄动,自己暗暗试着气运丹田,旋转周身并无异样这才略略放心。
宓翎估摸着小厮定是先通报的奚武,人早就应该到了,现在还不露面定是在暗处偷听,故意抬声戏谑调侃,“要不你们去求求我家将军,许是他干的,亦或是将军替你们求情,我才有办法。”
“小人贱民一个,怎能见到将军,就算见到了,将军也不能为小人求情,我们有钱,二弟快把钱拿出来,小人都孝敬给姑奶奶。”
一打开,满满当当一大箱元宝银块,也不知多少女子惨遭迫害,若霜接过箱子,“小姐,您瞧。”
“就这么点,只够一个人啊,要不你们商量商量谁活着。”宓翎说活着两个字时故意微微侧身盯着奚武的方向。
“买二弟,我做此等买卖本就没想过善终,二弟憨傻只知听话。”
“大哥,我强壮你赚了银子再来救我。”
宓翎冷笑,这兄弟还算有些手足情,一时间也不知面前的是不是十恶不赦的坏人,哀矜勿喜并不是说说而已,将药扔给老大,“死罪可免活罪难消,留着命自去官府吧。”
那老大将药喂给老二,连连叩头感谢宓翎的不杀之恩,抱着自家弟弟嘱咐改过自新交代以后的日子,做好必死的决心。
“将军大大方方出来听,这两个活人我可交给你了。”宓翎又在石桌之上放一小小瓷瓶,“你很聪明,也是很好的兄长,算你命数不好,这个解脱给不给就看将军如何决断。”
苏文忠推着奚武进院,奚武拿起石桌上的药瓶扔给老大,老大没有犹豫只想求个痛快,对自己也算善终,不多时老二只觉腹中绞痛,竟会选择自裁,顷刻间气绝身亡,老大扑向弟弟,在掌心看见弟弟没有吃下的解药。
宓翎眼色示意,若霜立刻意会故作惊慌,大喊着将军欺骗宓翎,将毒药假称解药,利用宓翎害人,老大看向奚武的眼神满是恨意,宓翎就像受伤的小白兔惊恐的跑回房间。
宓翎手摇团扇卧于榻上,避开老大的目光懒懒的看着奚武,说话略带哭腔和颤音,“将军既然来为宓翎做主,宓翎就将这两人都交与将军,宓翎给的可都是解药,将军何必借宓翎之手斩草除根~”
这老大盯着奚武的眼神满是杀意,奚武示意苏文忠将人带走,刚走出知不知那人便突然折回欲将奚武杀死为弟报仇,被苏文忠一脚踢飞,撞于假山之上,人倒下时正巧拉动机关将暗门打开,宓翎听见细微异响未动声色,余光瞧见奚武眼神微颤,苏文忠又略带慌乱的冲向假山,宓翎心中一时有些害怕,自己曾修书回娘家询问过颜无尤的情况,一来一回少说月余,想着颜无尤一直嚷嚷着闯荡江湖也未多加怀疑,现下怕是并非如此。
宓翎靠在门口假装好奇,“将军,苏将军这是怎么了,如此紧张,若霜,过去看看。”
奚武不动声色回答如常,“许是错手将人打死,恐惊扰夫人。”
“还真有些怕。”宓翎走到奚武身边抬手扶着奚武肩膀,手指轻轻划过奚武的脖子,“我向来睚眦必报,苏将军不必紧张,也莫要惊扰了将军。”
奚武轻轻推开宓翎的手,宓翎借势向后摔倒,奚武起身扶住,宓翎轻轻推开奚武站稳,假模假式的整理衣襟,“将军双腿大好,何必再坐这劳什子掩人耳目。”
苏文忠回到奚武身边,表情明显不自然,像是犯了什么严重的错误。
‘不过是打死一个匪人,久经沙场的将军怎会如此,定然是有什么不该出现的变故出现。’宓翎心里已然断定七八分,此事定然与颜无尤相关,“被这两人闹得有些乏累,就不留将军话家常。”
既然宓翎下了逐客令,奚武二人也不好再留,刚离开知不知奚武便让苏文忠孤身离开,苏文忠吩咐几句招呼下人送奚武回逸兴载阳。
宓翎未曾有一个白日,觉得时间如此漫长,太阳好似作对一般就是不落下,好不容易等到日落西山,宓翎支开其他人带着若霜来到假山四处查看,只几眼便注意到隐秘处的石块表面比别的都要光滑,伸手推动,暗门打开,宓翎未来得及带若霜进入便被奚武抓个正着,欲将人转移的钟祁也闻声从地牢内出来。
奚武撑着拐杖缓缓起身,“夫人天资过人,可身陷棋局,要懂得安分知足。”
钟祁擦肩而过的瞬间,身上那股腐败潮湿的味道扑面而来,宓翎不敢想象颜无尤是怎样一番景象,“我以为好歹是安分守己,原来还是不够,原是我蠢顿,不过是隐晦无人注意,竟让将军如此愚弄。”
若霜挡在宓翎身前,苏文忠随时待命准备杀宓翎灭口,奚武抬手推开苏文忠的剑,走到若霜面前。
宓翎推开若霜,“皇上赐婚何等排场,我若死的不清不楚,世人悠悠众口可不那么容易封住。”
“不过,天有不测,谁又能说得准。”奚武今日必定要好好吓一吓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
宓翎不急不躁又拿出一个药瓶,显然与奚武白天碰过的瓷瓶是一对,“古人言‘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所以将军可想过‘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是何解。”
奚武握着拐杖的手因为用力逐渐泛白,“你威胁我。”
宓翎心里咒骂自己的愚蠢,颜无尤最大的特点便是执着,又怎会突然消失,唯一的解释定是有人不让他出现,自己竟为了自我宽恕,随便一个理由便顺理成章的接受一个人的消失,奚武能如此简单的将自己玩弄于股掌之间,颜无尤心思单纯任性,抓他自然也不难。
宓翎手里拿着瓷瓶把玩,“将军可有觉得双腿不过半日便陡然间强健有力?”
苏文忠的剑在宓翎颈项间,生死只在分寸,宓翎丝毫不惧,迎着苏文忠的剑锋向前,苏文忠只能连连后退。
宓翎手指请轻扶剑身将剑推开,走到奚武身边指尖轻轻划过奚武的脸颊,蝴蝶印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由脖颈蔓延至奚武的脸颊,“我既能悄无声息的给将军下毒,亦能给老夫人下毒,我一个妇人自然不敢损害性命,也不过是短些寿数,只是砚初乃是蓉妃的弟弟,如此阵仗你猜会不会就这么算了,这问起来谁敢不说实话。”
苏文忠这才明白奚武为何对一个女子如此步步算计,这位夫人可怕之处不比战场上的生死逊色,“夫人莫要冲动,快将解药交出来。”
奚武依然不肯松口,且不说颜无尤出来之后是否会有所报复,单就宓翎如今做派而言,这人多半留不得,“夫人如此,是将宓家满门弃之不顾。”
“将军明白,宓翎是生意人,以诚信为本,你们将颜无尤放了,宓翎保证一切如初。”宓翎见奚武如此态度,开始隐隐担忧颜无尤是否还活着,“有家妹在,宓家便不用将军殚精竭虑的关心。”
“好大的口气。”奚武已经开始感觉周身被火灼烧,本以为宓翎为了家人会有所忌惮,怎么返到自己更被动,“我已然废人一个,死也是解脱。”
宓翎将瓷瓶打开,便将瓷瓶内的东西一点点洒向地面,“将军原来是如此想法,那便在地下一家团圆可好。”
奚武被如此威胁实在不爽又无可奈何,白日中毒那人不出半日便身体干瘪,形如枯槁的画面还历历在目,自己是不惧身死,但和府上下为颜无尤一人殒命实属不值,眼见着宓翎毫不留情,眼下还真不敢放手一搏,“钟祁,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