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消失的人(1/1)
宓翎回到知不知躺在榻上魂不守舍,心绪繁杂不安,按说自己与奚武都得到想要的结果不应如此,‘颜无尤既然知道我在这里段然不会不告而别,莫不是奚武将人赶出去?’,尤其是到处都没看见颜无尤这种感觉愈加强烈,“若霜,我总觉得哪里不对,玥儿的药香用了嘛。”
“若霜姐去厨房为夫人准备安神汤了。”小竹上一盏热茶,打开香炉又添了点香粉。
宓翎手上不自觉加快频率,手里的团扇柄受不住力,应声折断,“怎么没瞧见颜无尤,回来之后你们见过吗?”
小竹看向其他人,屋里侍候的人相互对视又纷纷摇头,“回夫人,没有。
宓翎心里愈加不安,只要是在宫里当差的没人不知道颜无尤是皇帝宠妃颜氏心尖尖上的弟弟,奚武就算再不喜欢,也不敢伤其性命,宓翎明知如此,但心里就是忍不住发慌,许是担心颜无尤涉世未深在外吃亏,更或许是怕颜无尤再也不缠着自己,此生再无相见的可能。
呆呆的发愣,若霜进屋喊了几声宓翎才听见,懒懒的不想回答,若霜一眼看穿宓翎的心思,“小姐是御赐婚配,还是多想想自己,这一大把钱撒出去,以后的日子怕是要难上一段时间。”
宓翎不是不知道有缘无分的道理,也明白颜无尤的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但起码说一声告个别,这样何处去来狂太甚,怎教人别猜嫌?道理永远是道理,说出来平添烦恼又有什么用,现下宓翎反倒有些后悔让若霜跟来,总是能一眼看穿不想别人明白的心思,更加不想与若霜说话,索性起身到书案前练练字。
若霜明白宓翎现下不想理会自己,示意小竹跟过去磨墨,宓翎提笔随意写了几笔又放下,索性出门转转透气,来了这么久除了现在的知不知几乎没去过别处,小竹赶紧跟上,若霜去收拾书案,宓翎笔触苍劲有力,字体凌冽潇洒,‘断蓬泛梗偶相依,一别重逢又几时。人世悲欢消遣尽,为君流泪忽沾衣。’瞧着诗句更觉得颜无尤讨嫌,立刻将纸张团团带走,送进灶坑里炖了清粥···
奚武出门直奔皇城最好的酒楼亦忘川喝茶,“文忠,今日这茶格外香醇,你也尝尝。”
苏文忠在一旁随侍,知道自家夫人的厉害,难免惴惴不安,“将军这么算计夫人,不怕夫人翻脸。”
奚武亲自斟上一杯茶递上,“你以为这些能瞒着我这位新妇,如今所得若不是她自愿入瓮怎会如此轻巧,现下我与她都畅快。”
苏文忠还想说些什么抬头瞧见宓翎急匆匆上楼,清官难断家务事,可不想掺和,行礼躲到一旁,“将军,身后。”
老板赶紧追上来拦住宓翎,“夫人,这雅间进不得,这不是要小人的小命嘛。”
宓翎推开老板,“怎么来不得,莫不是我花销的不是奚府的钱便不能进了。”
老板实在为难,“小人这小本买卖,开罪不起,夫人另寻雅间,小人不收。”
“让她进来吧。”奚武的声音传出来,老板这才请宓翎进去,奚武示意宓翎坐下,“夫人不必担心,为夫只是来听个小曲。”
宓翎是为颜无尤来寻人,一时间也不好开口,在外公然挑衅奚武的尊严和脸面可不是明智之举,“我这是为皇上着想,我们二人恩爱才说明皇上圣明。”
“夫人所说为夫不明白。”奚武一时间也没明白宓翎什么意思,心中怀疑是不是高看了宓翎,难不成并没看出。
宓翎起身拦住送酒小二将酒抢下,小二哪见过这般妇人,赶紧躲开,再次与奚武对坐,“免得公主还没进门就又多了什么新人,怕是权贵之家都见不得半分不如意,知不知多了几个干活的,将军都瞧不惯。”
奚武才明白宓翎这是兴师问罪,怀疑自己赶走了颜无尤,奚武伸手去拿宓翎手边的酒壶,“夫人聪慧,这可是皇亲国戚我一个小小将军怎敢大不敬。”
宓翎真希望此刻宓琅玥在身边,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颜无尤短短不过两天便能大彻大悟,完全不担心自己是何处境如此潇洒放手,更不相信颜无尤在明知自己艰难依然忍心抛弃独自离去,定是奚武做了什么颜无尤才会突然毫无踪迹。
“颜公子英姿卓越,许是见了哪家贵门将女一见倾心,互生情愫。”奚武的态度就是在告诉宓翎颜无尤的离开与他有关,“女人不能靠脸,这有夫之妇还是不如闺中初蕊更适合相伴。”
宓翎懒得瞧这副丝毫不加掩饰的嘴脸,既然知道颜无尤是被奚武赶走,心里也算宽慰,此等险恶之地只困住自己便好,“原来将军竟是如此嗜好,看来宓翎还是没有将军算的清,一个御赐茯苓膏警告宓翎这事就是皇家算计得了军需,现在一纸契约又将自己摘出来,就算东窗事发也是宓翎一人担下欺君,将军好算计,看来有些不是你奚武查不到,是有人里应外合不愿为之。”宓翎一早便明白这场交易吃亏的定然是自己,所以也未依托太大期望,本想一石二鸟,既能与颜无尤成双,又能有借口进入皇宫,不想阴差阳错遭人算计。
自那日在河边宓翎见过,宓翎问过是否心中真的有自己之后,颜无尤便猜了八九不离十,截下宓翎已经模仿十分像的字体,又原样抄录下来让人快马加鞭送到长姐手中,可惜蓉妃娘娘并不看好宓翎商贾身份,言语间添油加醋,言明宓家暗讽在朝为官的表叔卢延庆沽名钓誉,撺掇卢延庆从中干涉,这才有赐婚宓琅玥宓翎亲自上门自称将军未来的夫人拜会奚武,才会有之后的白银七十万,棉布五万匹的交易,而宓翎只提出两个条件宓琅玥不嫁和宓家当年惨案的线索,如今看来结果与宓翎预计一般无二,对将军战场之外的一诺千金果然不能全信。
奚武当初对此法也是无奈,当日只是好奇这大胆的姑娘到底何许人也,奚武见宓翎的第一印象实在不好,青山翠环打扮上有些过于老成,这种安如磐石无法掌控的感觉,让奚武非常不舒服,身穿价值不菲的螺青色云锦,时刻在炫耀自己的富有,更让奚武瞧不上。
没等奚武说话,宓翎先发制人,“我是宓琅玥的长姐,此法求见实有不妥,将军战场杀伐自然胸怀万里不会于小女子计较。”
奚武对这些赞美自然是受用,也不过是听着舒畅,“我若怪罪,岂不是小气计较,既然来了,自是有所求谋,不如直说。”
宓翎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表明此次赐婚的真正目的,军中钱粮寥寥无几,棉麻布匹紧缺,将现在面临的问题一一摆在奚武面前,宓翎站在奚武面前居高临下看着奚武,目光如炬,“我不希望家妹进你将军府。”
奚武本就不在意谁进门谁出门,“你肯出多少?”
宓翎断然不会先开口,亮出底牌,按照现在情况来看,自己给出的预算只会比奚武给的高,“你要多少。”
奚武怕自己狮子大开口,真来个鱼死网破到不大好办,只能按照探子来报的数额提,“白银五十万,棉布十万。”这也仅仅是解燃眉之急。
宓翎不减反增,只加一条,要了解当年宓家惨案的真相,奚武对宓翎当时无所谓惧略带压制的气场十分不舒服,有意指出圣旨赐婚退不了,本意是让宓家随意送个人进来,若是如此这又是一处把柄,不想宓翎竟然进了奚府,只为圣旨的宓家女儿二字,如今反倒束缚奚武的手脚,大家目标明确,又有人时刻虎视眈眈···
奚武有些后悔当初草率的决定,不想宓翎的到来让奚武更加为难,奚武自小便有饮茶如饮酒的毛病,现下有些微醉,“夫人不能这么说,夫人不也得到自己想要的,况且圣人云人言者,动也;己默者,静也。因其言,听其辞。夫人没做到。”
宓翎拿起酒壶扔向奚武,苏文忠及时接住酒壶,眼神瞬间变得凌冽,“夫人。”。
宓翎已经有几年没这么堵过,“这全仰仗将军,将军教诲今日且记下。”
小竹见两人如此针尖对麦芒,赶紧出声打岔,“夫人,将军自小饮茶如酒,我们不如先回去。”
“好,别扰了将军雅兴。”宓翎起身将酒杯里的酒泼到苏文忠脸上,“此等好酒苏将军便替主子们尝尝。”带着小竹怒气冲冲离开亦忘川,马车慢悠悠在街上穿行,宓翎已经记不清有多少年月未如此被人算计。
若霜一进院门便察觉不对,小竹在外面转转悠悠不敢进屋,若霜赶紧将人拉倒一边问个清楚,小竹不敢隐瞒,赶紧一五一十说明。
“小竹,你什么时候能硬气一点。”若霜对小竹恨铁不成钢,又气又可怜。
若霜赶紧回房,瞧见宓翎早早换了外衫在榻上看书,若霜不敢多话,天色渐暗在屋内又添了两根烛火,宓翎气的晚饭都没吃,小心翼翼凑近宓翎,“夜深了,小姐明日再看?”
“若霜,我们来王府多久?”宓翎答非所问。
“前前后后两个月,小姐是想家了?”若霜见宓翎说话,心里总算放心不少,为宓翎铺床,一点点抚平上头的褶皱。
宓翎揉揉肩膀松松筋骨,颜无尤离开对宓翎来说不算坏事,明知没有结果还将颜无尤困在身边,宓翎也着实办不到,既如此伤心半日也够了,日子总要过下去。
“若霜,我饿了。”宓翎靠在榻上望着窗外的月亮发呆。
若霜走过去将窗户关上,“吹了冷风关节又该难受了。”
宓翎低下头略微思索,微微叹气,“如今天气阴湿寒凉,将我常吃的补品送去一份给将军,日子总要过下去。”
“若霜不懂,不是与王府分家了么?”
“与王府分家,不是与奚将军,送去吧。”宓翎揉揉太阳穴,“明个让人去问问砚初回去没?”
若霜不情愿的应下,下去准备补汤,心里咒骂颜无尤狐媚子···
接下来的一个月宓翎与奚武未见一面,宓翎在知不知寸步不离,奚武也未踏足半步。
苏文忠推着奚武在府里来来往往,一次次路过知不知的门口总要问上一句,“将军去哪儿?”
“回逸兴载阳。”今天奚武明显情绪不高,在僻静处低声询问,“地牢里的那位如何了?”
苏文忠附耳回话,“安吩咐每日只有一杯清水,每三日半碗清粥,消磨这些日子,铁打的也受不住。”
“如今知道了些不该知道的,看看能否驯服为我们所用,若不能便留不得,正好除去皇上疑虑。”奚武从轮椅下拿出拐杖,一步步走回逸兴载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