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1/1)

生活逐渐趋于平静,池峪得不再来了。

浅浅的天光里,似乎隐藏巨大的危机。学院弥漫着听不见,看不着的音乐声。像是给葬礼伴乐的交响乐。听得让人心惊。

这些天来,池峪得一直尽最大的限度不与我接触,仅有一次无意的剐蹭,他也很快就起身离开,没在来过。

卢怀方都不敢相信,他惊奇的问我:“你到底用了什么手段让池峪得变成这么听话的?”

我深知我什么都没做,“卢兄想多了,池公子并没有善罢甘休。”

可这么久的平静,足以让人怠惰以至于淡忘危机。或许太师知道了学院到底发生了什么吧。

董孟卿还是和平时一样健谈,不过眉语之间,不时会露出担忧。董孟卿也许没说错,他什么都懂,他也许在害怕。

在某天一个慵懒的下午,突然有人传话给我:“严公子,卢公子有重要的事要对你说,要你立刻去上书房后院一趟,他正在那里等你。”

正值休堂功夫,上书房可以自由活动,我打量了一圈上书房,确实没看到卢怀方的踪影,他应该有事出去了。

我心跳得飞快,自言自语道:“有些不对劲…”

我跟上了这个学子,朝后院走去。

不过这个传话的学子并没有把我带到后院,反而将我带到了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和后院完全不是一个地方,我正纳闷间,池峪得和他的鹰犬一股脑地围了上来,像一堵墙,把我围得严严实实。

池峪得用同情的眼光端详着我,不露一点情绪的说道:“放心,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你很快就要死在京城了。”

我平静看着他,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没一会,一个鬼鬼祟祟的学子跪了下来,双手奉上了一把短刀,那正是我桌上的刀。

池峪得笑着说道:“还记得这把刀吗?这是我放你桌上的,我托下人给你带出来了。”

他不停的比划着刀,在众目睽睽之下,利索地将刀插入右肩,但那不是我的右肩,而是他的右肩。

血色浸红了他的衣角,他的鹰犬没有一个人阻止,只是静静观望着。

池峪得喘着气对我说:“严子恕,你要完了。”

他又对任九猿说道:“九猿,快带我去见太师。”

骇人的消息瞬间在学院传开了,严子恕意图行刺池峪得。

太师阴沉的看着我俩,所有学子都觉得我彻底疯了,堂堂江南世子,这次恐怕要处死在京城了。

我瞥见任九猿轻蔑的打量我,也看见李贺袁担忧的盯着我,还听见学院嘈杂的谈话声,赵廷之在摇头,卢怀方在皱眉,池峪得的鹰犬在窃喜…

太师叫来了任九猿,问道:“这是严子恕刺的吗?”

任九猿没有犹豫的点头,不时打量我的表情。

“太师,能否让我说一句话。”

太师阴沉的看着我,同意了。

我问道:“任公子,你敢不敢对天发誓,今天所说一切全部属实。”

任九猿没忍住的狂笑,说道:“我不仅敢对天发誓我今天说的全部属实,而且要请太师作证,如有假话,愿受责罚。”

太师早就知道我带了刀,池峪得早就设好了圈套,既然我留下了话柄,就算是太师,也难免对我起疑,更何况池峪得的鹰犬言之凿凿,都将矛头指向我,我似乎已经百口莫辩。

太师对着上书房所有学子问道:“还有谁看到了事情经过?”

池峪得的鹰犬一个接一个应话:“我看到了严公子刺池公子,而且早听说了,严公子对池公子怀恨在心很久了。”

“是的,我也亲眼看到他拿刀行刺池公子,还说什么要为族人报仇。”

“没错啊,我听说池公子一直和严公子有矛盾,没想到严公子还是动手了…”

在一片舆论声中,董孟卿顶着压力站了起来,他红着脸,好像在宣誓一般说道:“我作证,严公子是无辜的,严公子绝对是被诬陷的,他绝对不是这种人。”

这种辩护显然是苍白的,有很多学子都知道,董孟卿并没有走出过上书房,也根本不可能知道事情经过。

太师阴郁对我说:“严子恕,老夫对你太失望了,董孟卿,你先坐下,等一下老夫再罚你。”

所以人都在等待我的一个解释。

我不改语气的正气回到:“这绝不是我刺的,如果是正常人出刀,一般都是刺向腹部或胸口部位,而非斜上方的肩膀,这只能是池公子挥刀自残。”

学院又嘈杂地讨论起来。

池峪得却没有慌张,冷静的反驳道:“说得好,可是别忘了,当一个人真正想杀人时,一切情况都是有可能发生的,何况严公子是第一次拿刀行凶,难免有些紧张,这么多学子都看到你刺我,严公子还想狡辩不成。”

我隐隐可听到,已有学子在暗笑,还有学子在窃喜,更有甚者在叫嚷给我定罪…我将被休学,甚至下狱,仿佛已经是命中注定的事了。

我不改语气问道:“池公子,能否再回答我最后一个问题?我是用哪只手刺的你。”

池峪得随意的回到:“你在说什么胡话?还能什么手?只能是你的惯用手,左手。”

太师安静的听着,问我:“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没有了。”

池峪得的鹰犬已经在欢呼胜利,卢怀方依然疑惑不已,赵廷之只是一个劲地喃喃重复我的话。

“不过…”

我的这句话仿佛有魔力一样打断了学院嘈杂的氛围。他们不约而同地停下了吵闹。好奇我接下来的话。

同时,我也转头看向众学子,说道:“我的左手,几天前已经被石块砸伤了,最近一直都处于脱臼,恐怕拿不起刀,更挥不了刀。”

此话一出,瞬间在学子中炸开。

卢怀方突然拊掌大笑:“严公子,有意思,这就是你的方法吗?”

任九猿不可思议扯过我左手,回忆种种,好像一切早有端倪,我最近一直都是有气无力的趴在桌上打盹,看似犯困,原来却在隐藏隐隐作痛的手臂。

太师诡异地看着我俩,大声喊道:“来人,传太医。”

池峪得咬牙切齿的看着我,说道:“严公子,你是在开玩笑对吗?”

“也许吧。”

他罕见的急了,慌乱看着我,无比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