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4章 有我无敌(139)(1/1)
“镇远”号铁甲舰的烟囱在南海的烈日下喷出灰柱,像支斜插在蓝天上的墨笔。吴迪站在舰桥,手里的凤钗映着粼粼波光,绿宝石里能看见自己的影子叠在海图上——黄岩岛的位置被红铅笔圈了个醒目的圈,旁边标注着“永乐年间,宝船在此”。
秦九指蹲在主炮的炮座上,用麂皮擦拭着炮管外的铜箍。“老烟枪的日记里写,郑和的宝船带着银矿回航时,在这儿遇了台风,”他往炮膛里塞了把晒干的海芙蓉,“说是能安神,让炮弹打得更准。”炮身上的“镇远”二字被他用红漆描过,在阳光下像淌着血。
黑小虎趴在船舷边,往海里撒着碎饼干,一群银鲳鱼追着船尾的浪花,鳞片在阳光下闪得像碎银。“黄先生说,郑家人守着的不只是银矿,”少年突然指着远处的海平面,“那是什么?”
海天相接处浮着片黑压压的帆影,不是蒸汽船,是挂着棕榈叶帆的渔船,船头上站着些赤裸上身的汉子,腰间缠着红绸,绸子上绣着简化的罗盘图案。“是郑和船队的后裔,”吴迪举起望远镜,看到为首的汉子左耳朵后有颗红痣,被海风刮出的盐霜盖着,“他们在等我们。”
渔船渐渐靠近,为首的汉子跳上“镇远”号,脚刚落地就单膝跪地,手里举着块青铜令牌,上面刻着“静海侯府”四个篆字——是郑和的爵位。“属下郑海,奉家主之命在此迎候凤钗持有者,”他的皮肤被海风晒得黝黑,掌心却有层薄茧,是常年握罗盘磨出来的,“银矿在黄岩岛的环礁里,要等涨潮时才能进。”
郑海带来的海图比《海疆图志》更详细,用贝壳粉画在羊皮上,环礁的入口处标着个小小的凤凰图案,和凤钗的形状分毫不差。“入口被块千斤石堵着,”郑海指着图案,“传说是郑和亲手封的,说要等‘凤凰归海’才能打开。”
涨潮时,海水漫过环礁的浅滩,露出道仅容小船通过的水道。吴迪带着秦九指、黑小虎和郑海换乘小艇,凤钗的绿光在船头摇曳,像只引路的萤火虫。水道两侧的珊瑚礁上缠着些锈铁链,郑海说那是当年宝船的锚链,在海里泡了六百年,依旧坚硬。
环礁中央的泻湖里,块巨大的礁石像头伏着的海龟,石面上刻着幅星图,北斗七星的位置正好能放下凤钗。吴迪将凤钗嵌进去,礁石发出沉闷的响声,缓缓沉入水底,露出里面的洞口,黑得像口深井,能闻到里面传来的硫磺味——是银矿里的伴生硫磺。
洞口两侧的岩壁上凿着些佛龛,里面的佛像早已被海水蚀得模糊,却还能看出是郑和船队的水手打扮。“每尊佛像里都藏着油布包,”郑海抠开一尊佛像的底座,掏出个裹着三层油布的东西,打开一看,是张宝船的设计图,“是用银矿的钢料打造的,能载三千人,比英国的铁甲舰还大。”
银矿的矿道比丽江的更宽敞,岩壁上嵌着会发光的珊瑚,照亮了里面的矿脉——银白色的矿石在光下泛着柔和的光,像凝固的月光。矿道尽头的石室中央,摆着个巨大的铜钟,钟身上刻着《航海图》,从中国的太仓一直画到东非的马林迪。
“这是‘静海钟’,”郑海敲响铜钟,钟声在矿道里回荡,震得银矿的粉尘簌簌落下,“郑和每次出航前都要敲三下,说能保平安。”他指着钟后的石壁,“银矿的主脉在那儿,储量够造十艘‘凤凰舰’。”
吴迪刚要走近,铜钟突然剧烈摇晃,是日本舰队的声呐在探测环礁。郑海的脸色变了:“他们怎么找到的?”他从矿道的缝隙里往外看,泻湖的入口处出现了日本军舰的炮口,“是木武的旧部叛逃了,把坐标卖给了日本人!”
秦九指往矿道的支撑柱上绑炸药:“炸了入口,让他们进不来!”黑小虎则在佛龛里翻找,突然举起个油布包:“是信号弹!能让‘镇远’号的弟兄看到!”
信号弹在泻湖里炸开,像朵红色的花。“镇远”号的主炮立刻轰鸣,炮弹落在日本军舰的甲板上,燃起大火。但日本舰队的数量太多,“镇远”号很快被包围,炮声震得环礁都在颤抖。
“从密道走,”郑海指着铜钟下的暗门,“通到黄岩岛的另一侧,那里有郑和留下的备用宝船,能出海。”他将青铜令牌塞进吴迪手里,“这是调令,能召集所有郑和后裔的渔船,组成船队支援‘镇远’号。”
暗门里的密道比想象中长,两侧的岩壁上画着郑和下西洋的壁画,最后一幅是宝船在黄岩岛卸货,船员们正往银矿里搬运书籍和瓷器——原来郑和不仅藏了银矿,还藏了无数珍贵的典籍,怕在战乱中失传。
密道尽头的沙滩上,果然停着艘宝船,船体用银矿钢加固过,在阳光下闪着冷光。吴迪跳上船,发现船舱里堆满了木箱,打开一看,全是线装书,《天工开物》《农政全书》……甚至还有宋刻本的《武经总要》。
“这些比银矿还珍贵,”秦九指抚摸着泛黄的纸页,“老烟枪要是看到,能笑活过来。”他突然指向远处的海面,“‘镇远’号在撤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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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远”号冒着浓烟驶离环礁,日本舰队紧追不舍。吴迪立刻下令升帆,宝船的棕榈叶帆在海风里展开,像只巨大的白鸟。“把典籍搬到‘镇远’号,”他对郑海说,“银矿带不走,但这些书必须保住。”
宝船追上“镇远”号时,吴迪才发现铁甲舰的甲板上站满了郑和的后裔,他们驾驶着数百艘渔船,用鱼叉和炸药包围攻日本军舰,像群愤怒的海鸟。郑海敲响了“静海钟”的复制品,钟声在海面上回荡,渔船们突然变换阵型,组成个巨大的凤凰图案,将日本舰队围在中央。
“是‘凤凰阵’,”郑海的声音带着激动,“郑和当年用这阵法击退过海盗,没想到今天还能用上。”
吴迪站在宝船的桅杆上,举起凤钗。绿宝石的光芒在海面上铺开,与渔船组成的凤凰图案重叠,竟真的像只凤凰在海面上展翅。日本舰队的指挥官显然慌了,下令炮击阵型的中心,却被渔船们用炸药包拦截,爆炸声在凤凰阵里炸开,像给凤凰添了层火焰。
激战中,吴迪注意到日本旗舰的烟囱上绑着个人,左耳朵后有颗红痣——是木武的儿子,木勇,被日本人当做人质。“我去救他,”黑小虎突然抓住根绳索,“我的弹弓能打断绑他的绳子!”
少年像只猴子荡到日本旗舰的甲板上,弹弓的石子精准地打中绳索,木勇掉进海里,被郑海的渔船救起。“我爹说,靖南王的后人不能当叛徒,”木勇的声音带着哭腔,手里举着半块玉佩,和吴迪的凤钗正好相配,“这是他留给我的,说能找到真正的航向。”
夕阳西下时,日本舰队终于撤退,拖着冒烟的船体消失在海平面上。“镇远”号和宝船并排放航,渔船们的铜铃在暮色里叮当作响,像在唱首古老的歌谣。吴迪站在两船之间的跳板上,凤钗的绿光与“静海钟”的铜辉交织,在海面上投下片奇异的光影。
黄先生的电报从无线电里传来,带着电流的杂音:“南京光复,需银矿支援新政府,速运钢料至上海。”电报末尾画着个凤凰与宝船并列的图案,旁边写着“合则无敌”。
吴迪将青铜令牌交给郑海:“你带宝船和典籍回南京,这些书该进国家图书馆。”他又把凤钗递给秦九指,“你带‘镇远’号回上海,监督‘凤凰舰’的建造。”
“那你呢?”秦九指的铡刀在暮色里泛着光。
吴迪指着南海的深处,那里的星空格外明亮,像张铺展开的海图:“郑和能走到东非,我们也能。”他从宝船的船舱里搬出个罗盘,盘面刻着凤钗的图案,“我要去看看《海疆图志》最后画的那座仙岛,看看祖宗们留下的最后种子。”
黑小虎突然跳上跳板:“我跟你去!”阿秀也从“镇远”号上跑过来,鹿皮袋里的《海疆图志》露出半角,“鄂伦春的猎人从不走回头路。”木勇、郑海的儿子郑洋……越来越多年轻的身影站到吴迪身后,左耳朵后的红痣在星光下像串燃烧的星子。
宝船和“镇远”号渐渐远去,吴迪他们驾驶着艘小帆船,朝着南海深处驶去。凤钗的绿光在罗盘上跳动,指引着未知的航向。他知道,这还远远不是结束。仙岛的秘密,海外的种子,新生国家的海疆,还有那些等待被发现的、属于华夏的荣光,都在前方等着他们。
但他心里充满了力量,因为船帆上印着凤凰与宝船的图案,身后是无数年轻的面孔,手里的罗盘指向星辰大海。这场由一枚凤钗开始的征途,正在驶向更辽阔的世界,而属于他们的故事,显然还有更漫长的航程,更璀璨的篇章,在等着用青春与热血去书写。
南海的星子像撒在蓝丝绒上的碎钻,小帆船的甲板被月光镀上层银霜。吴迪蹲在船尾,用凤钗的绿宝石打磨罗盘的铜针,针尖在绿光里微微发颤,始终指向东南方——《海疆图志》最后那页标注的“仙岛”,就在那个方向。
黑小虎趴在船头,啃着烤海鱼,鱼骨被他雕成只小凤凰,翅膀上还刻着“凤还巢”三个字。“郑洋说,仙岛的珊瑚会发光,”少年突然指着船舷,“阿秀姐,你看!”
阿秀正用鄂伦春语教木勇辨认星座,闻言低头望去,海水里浮着片淡紫色的光带,像条流动的绸带。“是夜光虫,”她摸出鹿皮袋里的《海疆图志》,泛黄的纸页上果然画着这种生物,旁边注着“引航虫,聚则有岛”。
木勇把鱼骨凤凰别在帆布上,小脸上沾着海盐。“我爹说,靖南王的船队当年到过仙岛,”他的小手按在左耳朵后的红痣上,“那里的山是银矿堆的,水是甜的,还有会说汉语的原住民。”
船行七日,海面上突然出现群信天翁,绕着桅杆盘旋不去。郑洋——郑海的儿子,个皮肤黝黑的少年——突然站起来,手里的渔叉指向远方:“是‘望夫礁’!”
远处的海平面上,座礁石如妇人远眺,礁顶的灯塔早已锈蚀,却仍有微光闪烁。“仙岛就在礁后,”郑洋解开帆布上的贝壳串,“这是祖辈传的‘岛语’,摇三下能唤来向导。”
贝壳串的脆响在海面上荡开时,望夫礁后驶出艘独木舟,舟上的老者披着棕榈叶蓑衣,脸上画着红色的图腾,左耳朵后竟也有颗红痣,只是被皱纹挤成了团。“我是阿贵,”老者的汉语带着浓重的口音,“等你们三百年了。”
独木舟引着小帆船穿过片珊瑚礁,眼前豁然开朗——仙岛像块浮在海上的绿翡翠,中央的山峰闪着银光,果然是座巨大的银矿,山脚下的村落里,竹楼的屋顶盖着海贝,在阳光下亮得晃眼。
“这是‘万安岛’,”阿贵指着村落中央的祭坛,“郑和的船队当年在此休整,留下二十七个水手,与原住民通婚,才有了我们。”祭坛上的石碑刻着“华夏故地”四个大字,被香火熏得发黑。
村落的长老们捧着陶罐出来,里面盛着发酵的椰酒。吴迪接过陶罐时,看到长老腰间的玉佩——是半只凤凰,与凤钗的形状正好互补。“这是当年郑和留下的,”长老抚摸着玉佩,“说等凤钗合璧,就打开‘祖祠’。”
祖祠藏在银矿的山腰,石门上的凤凰浮雕与黄岩岛的如出一辙。吴迪将凤钗与玉佩同时嵌进去,石门缓缓开启,里面的石台上摆着个巨大的铜匣,打开一看,没有金银,只有三卷羊皮——是郑和绘制的《坤舆全图》,比利玛窦的版本更详细,连美洲西海岸的航线都标注得清清楚楚。
“还有这个,”阿贵从铜匣底层摸出个小盒,里面装着粒稻种,外壳泛着银光,“是郑和从非洲带回来的‘不死稻’,一年三熟,能在盐碱地生长。”
吴迪突然明白,所谓的“最后种子”,不是金银,也不是军火,是能让百姓饱腹的稻种,是能让华夏开拓海疆的地图。老烟枪日记里的“凤还巢”,最终要“还”的,是民生与疆土。
就在这时,村落里突然传来惊呼。郑洋跑进来喊道:“日本舰队!他们跟着我们的船尾浪来了!”
吴迪跑到山腰的了望台,果然看到十艘日本军舰正在靠近,炮口对准了村落。“他们想要稻种和海图,”阿贵的棕榈叶蓑衣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二十年前,就有日本人来抢,被我们用银矿里的硫磺炸沉了三艘船。”
村落里的青壮年迅速集结,手里拿着渔叉和自制的火药枪,妇女们则往竹楼的夹层里搬运稻种。吴迪让黑小虎带着《坤舆全图》和稻种从后山的密道撤离,自己和阿秀、木勇、郑洋留在祖祠,用银矿的硫磺制作炸药。
“祖祠的柱子是空心的,”阿贵敲了敲石柱,“填了硫磺和银矿粉,点燃能炸塌半个山头。”他的孙子——个梳着冲天辫的小童,正用贝壳铲往陶罐里装硫磺,小脸被熏得灰扑扑的。
日本舰队的炮击开始了,竹楼在爆炸声中坍塌,海贝屋顶飞散开来,像场银色的雨。吴迪他们躲在祖祠的石门后,看着日军的登陆艇靠近沙滩,士兵们举着太阳旗,靴底踩在郑和石碑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等他们进祖祠,”秦九指的声音突然从密道里传来,他竟带着“镇远”号的水兵赶来了,铡刀上还沾着海草,“就炸!”
原来“镇远”号一直跟在后面,秦九指怕打扰吴迪寻找仙岛,没敢靠近,直到看到日本舰队,才全速赶来支援。水兵们迅速在银矿的山道上布下地雷,引线连着祖祠的硫磺柱。
日军果然冲进了祖祠,为首的军官看到铜匣里的海图,突然狂笑:“大日本帝国的舰队,终将统治这片海域!”他的军刀劈向《坤舆全图》,却被吴迪的凤钗挡住,绿宝石的光芒刺得他睁不开眼。
“动手!”吴迪大喊。阿贵点燃引线,硫磺柱在爆炸声中冲天而起,银矿的山体开始滑坡,巨大的银矿石像雪崩般滚向沙滩,将日军的登陆艇砸得粉碎。
“镇远”号的主炮同时轰鸣,炮弹落在日本舰队的旗舰上,火光映红了半个海面。吴迪站在祖祠的废墟上,看着日军的军舰在滑坡和炮击的双重打击下溃逃,突然发现银矿的山体滑坡后,露出了片巨大的岩壁,上面刻着幅更完整的海图,从万安岛一直画到南极。
“是郑和的终极航线,”长老抚摸着岩壁上的刻痕,“他本想完成环球航行,却因朝廷禁海而搁置。”
吴迪将《坤舆全图》和稻种交给秦九指:“你带水兵护送村民回黄岩岛,这些稻种要尽快送去南京,让农学家培育。”他指着岩壁上的南极航线,“我要去完成郑和未竟的事。”
黑小虎突然举起手:“我跟你去!《海疆图志》的最后一页画着南极的冰山,说那里有能治愈百病的冰泉!”阿秀也握紧猎刀:“鄂伦春的传说里,极北之地有长生草,或许就在南极。”
木勇、郑洋、阿贵的孙子……越来越多年轻的身影围过来,眼睛里闪着对未知的向往。他们的左耳朵后,都有颗或深或浅的红痣,在夕阳下连成串,像条跨越时空的血脉之链。
“镇远”号载着村民和稻种起航时,吴迪他们换乘了艘更大的帆船,阿贵送给他们的“不死稻”已经在船尾的花盆里发了芽,嫩绿的叶片在海风中摇曳。吴迪站在船头,凤钗的绿光与《坤舆全图》上的航线重叠,指向遥远的南极。
他知道,这还远远不是结束。南极的冰原,环球的航线,新生国家的未来,还有那些藏在地球尽头的秘密,都在前方等着他们。但他心里充满了力量,因为船帆上绣着凤凰与稻穗的图案,身后是群年轻的同伴,手里的凤钗正指引着前所未有的航向。
帆船驶离万安岛时,银矿的山体仍在发光,像座永不熄灭的灯塔。吴迪望着越来越远的仙岛,突然明白“凤还巢”从来不是回到过去,而是带着先辈的信念走向未来。这场由一枚凤钗开始的传奇,正在驶向更浩瀚的星辰大海,而属于他们的故事,显然还有更漫长的航程,更壮丽的发现,在等着用勇气与智慧去书写。
南极的冰山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晕,像无数块悬浮在海面的水晶。吴迪的帆船“新凤凰号”正小心翼翼地穿过浮冰区,船身裹着层薄冰,甲板上的铜栏杆冻得发脆,碰一下就能掉下冰碴。凤钗被他揣在贴身的鹿皮袋里,绿宝石的暖意透过布料渗出来,成了这冰天雪地里唯一的热源。
黑小虎趴在了望塔上,呼出的白气在镜片上凝成霜花。“阿秀姐,你看那座冰山!”少年用冻得通红的手指着左前方,一座巨大的平顶冰山像块被切开的奶油蛋糕,冰面上有片奇异的绿色——是苔藓,在南极的酷寒里竟能存活。
阿秀正用鄂伦春的鹿骨针修补帆布,针脚细密得像蜘蛛网。“我爹说过,有苔藓的地方就有地热,”她往冻僵的手指上哈了口气,“说不定《海疆图志》里说的冰泉就在那儿。”帆布上绣着的凤凰图案被冰雾打湿,绿线勾勒的尾羽在风中微微颤动,像真的要展翅飞走。
木勇蹲在船尾的花盆旁,小心翼翼地给“不死稻”盖上保温的海豹皮。稻种在南极的日光下长得飞快,已经抽出了三寸高的稻穗,银绿色的谷粒在冰光里闪着珍珠般的光泽。“郑洋哥说,这种稻子能在冰水里发芽,”少年左耳朵后的红痣冻得发紫,却难掩兴奋,“等带回南京,就能让北方的冬天也有粮食吃了。”
郑洋站在舵旁,手里的罗盘指针被地磁干扰得乱转,只能靠冰山的形状辨认方向。“祖祠的岩壁图上说,穿过‘魔鬼西风带’就能看到冰泉,”他用冻裂的手抹了把脸上的雪,“但那里的浪能掀翻三层楼高的船。”
“新凤凰号”刚驶入西风带,就遭遇了暴风雪。巨浪像白色的巨兽,一次次将船身抬起又狠狠砸下,甲板上的冰被震得粉碎,像撒了一地的碎玻璃。吴迪死死抱住桅杆,凤钗的绿宝石突然发出强光,在浪尖上劈开一道通路——浪涛中竟浮现出艘古船的幻影,船头站着个穿明代官服的身影,正举着望远镜眺望,侧脸像极了郑和。
“是先辈在引路!”郑洋大喊,猛地转舵,“新凤凰号”顺着幻影开辟的水道冲过浪峰,甲板上的人都被冻成了雪人,却没一个人松手。
暴风雪过后,天空突然放晴。一座冒着热气的冰谷出现在眼前,谷中央的冰泉咕嘟咕嘟地翻着水花,蒸汽在冷空气中凝成白雾,在阳光下化作一道道彩虹。泉边的岩石上,果然长着《海疆图志》里记载的“长生草”,叶片肥厚,泛着琥珀色的光。
“真的有冰泉!”黑小虎第一个跳上冰岸,刚要去摘长生草,脚下的冰层突然裂开,露出里面的暗洞,黑得像头张开的巨口。吴迪用绳索将他拉上来,自己则举着凤钗往下看——暗洞里竟藏着艘完整的古船,船身覆盖着冰层,桅杆上还挂着“静海侯府”的旗帜。
“是郑和的备用船!”郑洋的声音带着颤抖,“祖上说,当年有艘宝船在此遇难,没想到是藏在冰洞里。”
众人凿开冰层,古船的甲板上堆满了木箱,打开一看,全是明代的典籍和瓷器,其中一箱装着《坤舆全图》的手稿,上面有郑和的亲笔批注:“南极之地,冰下有暖海,可通环球。”
冰泉的水温突然升高,蒸汽变得滚烫。吴迪发现泉眼的石壁上有凤钗形状的凹槽,嵌进去后,冰谷开始剧烈震动,暗洞的底部裂开,露出片深蓝色的海水——正是郑和说的“暖海”,水温竟有二十多度,与周围的冰原形成诡异的对比。
“暖海的水流向北极!”阿秀指着海水中的浮标,“能通到白令海峡!”
古船的船舱里,藏着更惊人的秘密——一张绘制在羊皮上的《环球航线图》,标注着从南极暖海到北极冰原的航道,旁边还画着个小小的凤钗图案,写着“凤钗合璧,四海通航”。
就在这时,冰谷外传来引擎声。郑洋爬上冰崖一看,脸色瞬间煞白:“是日本的破冰船!他们跟着我们的航迹来了!”
吴迪立刻让众人将典籍和稻种搬到古船——郑和的宝船用料竟是银矿钢,在冰水里泡了六百年,依旧坚固如新。黑小虎和木勇往“新凤凰号”上绑炸药,阿秀则在暖海的入口处布下冰雷——用冰泉的水冻结的炸药,遇热就会爆炸。
日本破冰船的炮口对准了冰谷,炮弹炸碎的冰块像流星雨般落下。吴迪驾驶着古船驶入暖海,郑洋则点燃“新凤凰号”的炸药,爆炸声引动了冰雷,暖海的入口被崩塌的冰谷彻底封死,只留下日本船员在冰原上绝望的呼喊。
暖海的水流果然通向北极,古船在深蓝色的海水中航行,两侧的冰层越来越薄,渐渐出现了绿色的苔藓和游动的鱼群。吴迪站在船头,看着凤钗的绿光在海水中延伸,突然明白郑和的真正愿景:不是征服,是联通,用航线将世界织成一张网,让文明在交流中延续。
一个月后,古船驶出白令海峡,进入太平洋。岸边的渔村升起了中华民国的国旗——是黄先生派出的接应船队,为首的“凤凰舰”已经完工,舰艏的凤凰雕塑在阳光下闪着银光,用的正是黄岩岛的银矿钢。
黄先生拄着拐杖登上古船,手里的电报在海风中猎猎作响:“全国光复,新政府成立,需《坤舆全图》规划海疆,需不死稻救济灾民。”他的左耳朵后,那颗红痣在白发间若隐若现,“九痣聚齐,凤已还巢,但天下未定,仍需远航。”
吴迪望着“凤凰舰”上欢呼的士兵,看着古船里的典籍和稻种,突然明白“凤还巢”的终极意义:所谓的“巢”,从来不是某座岛屿或某个朝代,是每个华夏儿女心中的家国。凤钗串联起的,不仅是血脉与宝藏,更是一个民族在风雨中始终向前的脚步。
“凤凰舰”拖着古船驶向上海,甲板上的“不死稻”已经结出饱满的谷粒,银绿色的稻穗在风中起伏,像片流动的星河。吴迪站在两船之间的跳板上,凤钗的绿宝石映出地球的轮廓——从烟台港到黄岩岛,从南极冰泉到北极暖海,他们走过的航线,正像凤凰展开的翅膀,覆盖了整个世界。
黄先生将新绘制的《中华民国海疆图》递给吴迪,上面用红线标出了所有他们发现的航线和宝藏,最后一笔停在南海的万安岛,旁边写着:“此为起点,非终点。”
吴迪握紧凤钗,看着甲板上年轻的面孔——黑小虎正用古船的木料雕刻新的罗盘,阿秀在教木勇辨认暖海的鱼类,郑洋则在整理郑和的手稿,准备出版成书。他们的红痣在阳光下连成一线,像条跨越时空的血脉长河。
“下一站,”吴迪指向非洲的方向,那里是郑和当年到达的最远之地,“去看看马林迪的古碑,告诉那里的人,我们回来了。”
“凤凰舰”鸣响汽笛,声浪在太平洋上回荡,惊起无数海鸟。吴迪知道,这还远远不是结束。世界的另一端还有未被探索的航线,新生的国家还有待建设的海疆,那些藏在历史尘埃里的文明密码,那些等待被书写的华夏传奇,都在前方等着他们。
但他心中充满了力量,因为凤钗在握,信念在胸,身后是无数双手接过的接力棒,前方是属于整个民族的浩瀚征途。这场由一枚凤钗开始的远航,正在驶向更辽阔的天地,而属于他们的故事,显然还有更漫长的航程,更壮丽的风景,在等着用生命与热忱去丈量、去描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