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1章 有我无敌(136)(2/1)

火山洞深处的硫磺味呛得人睁不开眼,岩壁烫得能烙熟鸡蛋。吴迪的军靴底被烙出焦痕,每走一步都冒着白烟。怀里的凤钗绿宝石亮得刺眼,照得前方的路像条发光的蛇——那是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石缝,缝壁上嵌着些金属片,在绿光中泛出冷光,是老烟枪留下的“指路钉”。

他侧身钻进石缝,岩壁上的尖石划破了胳膊,血珠滴在金属片上,竟发出“滋滋”的响,像是在淬火。石缝尽头突然开阔,露出个天然形成的溶洞,洞中央的石台上摆着个铁盒子,锁是老式的铜挂锁,钥匙孔形状古怪,像片凤凰羽。

“师父的手艺。”吴迪掏出凤钗,将凤凰尾羽处的细针抽出,正好能插进锁孔。铁盒打开的瞬间,一股寒气扑面而来,里面没有金银,只有半张泛黄的照片——老烟枪年轻时和个穿军装的人并肩而立,背景是烟台港的码头,两人手里都举着同款的缠枝莲烟杆。

照片背面写着行字:“宣统三年春,与赵兄定计于烟台,待时机成熟,揭竿而起。”

“赵兄?”吴迪心里一动,想起影子名册上总参谋长就姓赵。他将照片塞进怀里,溶洞突然震颤起来,头顶的钟乳石簌簌往下掉——是端郡王的人在外面用炸药炸山,想把火山洞彻底封死。

他沿着溶洞另一侧的暗河往下跑,河水冰冷刺骨,却比外面的硫磺气好受些。暗河两岸的石壁上有不少涂鸦,是些歪歪扭扭的字:“九门不过清廷狗”“阿鸾姐姐等着我”……是秦九指小时候留下的,笔画里还带着孩子气的倔强。

暗河的尽头连着片红树林,树根盘虬卧龙,像无数只手在水里抓挠。吴迪钻出水面时,正好看到艘渔船停在岸边,船头插着面小小的九门旗,却在旗角缝了片凤凰羽——是秦九指说过的“亲革命军派”九门弟子。

“是吴先生吗?”船老大是个独眼老汉,举着把鱼叉,“秦当家的让人传话,说您要去烟台,让小的送您一程。”他的左眼戴着个铜眼罩,罩上刻着凤钗图案,“这是阿鸾姑娘当年给的,说能保平安。”

渔船驶出红树林时,天色已经蒙蒙亮。远处的海面上,革命军舰队和清廷主力还在激战,炮火光映红了半边天。吴迪望着战场,突然想起老烟枪照片上的码头,原来师父早就和总参谋长(不,现在该叫赵影子)有勾结,所谓的“定计”,恐怕就是场针对革命军的陷阱。

“往西北走,”吴迪对老汉说,“绕开战场,走外海。”他摸出凤钗,绿宝石的光芒在晨光中淡了些,“您知道烟台的‘听潮楼’吗?”那是老烟枪在照片背面标注的地点,旁边画着个烟杆。

老汉点点头,转动舵盘:“那楼是九门的产业,现在被赵影子的人占了,说是要改成水师衙门。”他压低声音,“楼底下有处密道,通到赵影子的书房,当年阿鸾姑娘常从那儿走。”

渔船在海上漂了三天三夜,吴迪靠着老汉给的咸鱼干和海水度日,后背的旧伤在咸湿的海风里隐隐作痛,却奇怪地没再发作——或许火螭和冰螭的毒真的在他体内达成了某种平衡,让他成了百毒不侵的体质。

靠岸那天,烟台港笼罩在片死寂里。巡捕穿着清廷的制服,腰间却别着革命军的徽章,见了人就搜身,借口是“捉拿乱党”,实则在找水师图和吴迪的踪迹。听潮楼的门口站着两队卫兵,一队是清廷的禁卫军,一队是革命军的宪兵,枪口却都对着楼里,像是在对峙。

“里面在开会,”老汉把吴迪送到后巷,“赵影子和端郡王都在,听说要分从琉球抢来的国库。”他塞给吴迪把匕首,刀柄缠着红线,“这是阿秀姑娘让捎的,说您用得上。”

后巷的墙根有块松动的青石板,掀开就是密道入口,和老汉说的一样。通道里弥漫着胭脂味,是阿鸾当年留下的,墙上还贴着些褪色的戏报,画着《凤还巢》的剧目——原来她当年常扮成戏子来听潮楼。

密道尽头的出口正对着赵影子的书房。吴迪悄悄推开暗门,看到赵影子和端郡王正围着张桌子争吵,桌上摆着个打开的铁箱,里面没有金银,只有卷泛黄的地图,正是靖南王世子的国库图,标注的地点却不是琉球,而是烟台港的海底。

“这图是假的!”端郡王的拐杖往地上一顿,蛇头拐杖的绿宝石闪着光,“老烟枪那老东西骗了我们二十年!”

赵影子冷笑一声,手里把玩着枚凤钗碎片——是独眼龙扔进火山口的那半枚:“真图在吴迪手里,凤钗合二为一才能看清真正的位置。”他突然看向暗门的方向,“出来吧,吴先生,躲着不累吗?”

吴迪知道藏不住了,握紧匕首走出来。书房里的卫兵立刻举枪,却被赵影子拦住:“把凤钗交出来,我让你当烟台水师的统领,比跟着那些泥腿子革命军有前途。”

“师父的照片我看到了。”吴迪掏出照片,“宣统三年的定计,就是你们俩合谋的陷阱,对吗?”

赵影子的脸色变了变,突然大笑:“老烟枪那蠢货,以为真能策反我?他不过是我安插在革命党的棋子,连他的烟杆里都藏着密信,每次抽完烟,灰烬里的字就能显出来。”他指着墙上的一幅画,“那里面藏着他和九门勾结的证据,足以让革命军相信他是叛徒。”

吴迪的心像被冰锥刺穿。原来老烟枪的牺牲不是意外,是赵影子早就设计好的,连那半瓶解药里的锁心蛊,恐怕也是师父故意留给自己的线索——用牺牲来揭露真相。

“你以为我会信?”吴迪突然将凤钗扔向窗外,“图在凤钗里,有本事自己去捡!”

赵影子和端郡王果然中计,带着卫兵冲出去。吴迪趁机掀开桌子,露出底下的暗格,里面是个账本,记着赵影子和端郡王勾结的每一笔交易,还有他们安插在革命军里的影子名单,比黄先生捡到的那份详细十倍。

他刚把账本塞进怀里,书房的门突然被撞开,阿秀举着猎刀冲进来,身后跟着黑小虎和几个鄂伦春族人:“吴大哥,我们来接你了!”

“你们怎么来了?”吴迪又惊又喜。

黑小虎举着老烟枪的烟杆:“秦大哥带舰队突围了,让我们来烟台接应你,说这里有大秘密!”

窗外传来枪声,是赵影子发现上当,带着人回来了。阿秀突然指向墙上的《凤还巢》戏报:“我爹说过,阿鸾姑娘的戏报后面有机关!”

吴迪撕开戏报,露出里面的石壁,刻着个凤凰形状的凹槽。他将赵影子那半枚凤钗碎片嵌进去,石壁裂开,露出条通道,通向听潮楼的顶楼。顶楼的旗杆上挂着面黄龙旗,旗角却缝着片凤凰羽——是阿鸾留下的信号,只要点燃旗杆,革命军的援军就能看到。

“我去点火!”黑小虎抱着烟杆往上冲,烟杆里的炸药还剩不少。

吴迪和阿秀守住通道,鄂伦春族人举着猎刀,和冲上来的卫兵激战。阿秀的猎刀上沾着卫兵的血,却突然停住动作,指着个卫兵的脸:“你是……族长?”

那卫兵摘下帽子,露出络腮胡,正是在火山口“牺牲”的鄂伦春族长!他的脖子上有道愈合的伤疤,显然是被火螭的热浪烫伤的。“阿秀,对不起,”族长的声音发颤,“我被他们抓住,用族人的性命威胁……”

阿秀的眼泪掉下来,却还是举起猎刀:“鄂伦春没有叛徒!”

族长突然转身,用身体挡住身后卫兵的子弹,对吴迪喊道:“国库真的在海底,钥匙是烟杆!”他倒在地上时,手里还攥着半块凤钗碎片,和吴迪的那枚正好凑成完整的绿宝石。

顶楼传来爆炸声,黑小虎成功点燃了旗杆,黄龙旗在火焰中化为灰烬,露出里面的十八星旗,在烟台港的上空格外醒目。远处的海面上响起汽笛声,是革命军的援军到了!

赵影子和端郡王见势不妙,带着残兵往码头跑,想乘船逃走。吴迪和阿秀追出去时,正看到秦九指带着弟兄们从码头方向冲过来,铡刀上还滴着血:“想跑?没那么容易!”

烟台港顿时陷入混战。革命军的援军源源不断地登陆,清廷的卫兵节节败退。吴迪举着毛瑟枪,瞄准赵影子的后背,却在扣动扳机的瞬间停住——赵影子的左耳朵后,也有颗红痣,和黑风、秦九指他们一模一样。

“你也是……”吴迪失声喊道。

赵影子回过头,露出颗虎牙,和秦九指的一模一样:“阿鸾是我亲姐。”他扯下脖子上的玉佩,和阿木、秦九指的那块合成完整的一块,“当年爹让我们三兄弟分别投靠革命军、清廷和九门,说是要留条后路,没想到……”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端郡王的拐杖刺穿了胸膛。“叛徒!”端郡王的蛇头拐杖从赵影子的后背穿出,绿宝石染上鲜血,“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姐弟的计划?”

秦九指怒吼着扑过去,铡刀劈断了端郡王的拐杖,却没能阻止他跳上早已备好的快艇。快艇突突地驶离码头,朝着外海逃去,船上还带着那卷假的国库图。

赵影子躺在吴迪怀里,嘴里涌出鲜血:“真图……在烟杆的铜片里……”他看着燃烧的听潮楼,嘴角露出丝笑意,“终于……能去见姐姐了……”

吴迪握紧那枚完整的凤钗,绿宝石在阳光下闪着血光。他知道,这还远远不是结束。烟台港海底的国库,逃跑的端郡王,隐藏在暗处的更多影子,还有革命尚未成功的征途,都在前方等着他。

远处的海面上,革命军的旗帜迎风飘扬,枪声渐渐平息,烟台港迎来了久违的平静。但吴迪明白,平静只是暂时的,更大的风暴还在酝酿。他抬头望向远方,海天一色的尽头,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注视着他,催促着他继续前行。这场由一枚凤钗串联起的传奇,还有太多的篇章等待书写。

烟台港的硝烟渐渐散去,咸腥的海风卷着焦糊味,贴在吴迪脸上像层薄痂。他蹲在码头的礁石上,手里摩挲着那枚合二为一的凤钗,绿宝石里仿佛凝着赵影子最后那抹释然的笑。秦九指从身后走来,铡刀上的血渍已被海水冲净,只剩些淡淡的锈痕。

“舰队休整得差不多了,”秦九指往海里扔了块碎木片,“黄先生说,按烟杆铜片里的坐标,国库应该在港外三海里的沉船区。”他顿了顿,声音沉得像礁石,“端郡王的快艇没跑远,在长山列岛躲着,他手里的假图引来了不少九门的蠢货,现在正狗咬狗。”

吴迪摸出老烟枪的烟杆,铜片被体温焐得发烫。他旋开烟锅,里面果然藏着张极薄的羊皮,用朱砂画着沉船的精确位置,旁边还标着行小字:“月圆之夜,凤钗照水,方见入口。”今天正是农历十五,海面上浮着轮满月,银辉洒在浪尖上,像铺了层碎银子。

“准备船。”吴迪站起身,凤钗在掌心泛着冷光。他突然想起赵影子左耳朵后的红痣——和黑风、秦九指、黑小虎如出一辙,这哪里是巧合?阿鸾姐弟四人,分明是靖南王的后人,当年被分散四方,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合力找回国库,完成先辈未竟的事。

秦九指早已备好了汽艇,是从端郡王的残兵手里缴获的,引擎还带着热乎气。阿秀和黑小虎正往艇上搬炸药,少女胳膊上的伤口刚拆线,缠着圈红布,倒像是朵开在臂弯的花。“鄂伦春的弟兄在长山列岛接应,”阿秀把最后一箱炸药固定好,“族长说,端郡王藏在蛇岛,那地方全是蝮蛇,九门的人不敢靠近。”

汽艇破开浪花,船头的探照灯在海面扫出道白光。吴迪站在船头,望着远处的沉船区——那里竖着不少露出水面的桅杆,像片枯死的树林。据说光绪年间有艘英国商船在这儿触礁,船上的鸦片沉了满海,至今还有渔民能捞到锈烂的烟盒。

“就是那儿。”秦九指指着其中最高的一根桅杆,杆顶挂着个残破的灯笼,在月光下轻轻摇晃。汽艇靠近时,吴迪举起凤钗对准水面,绿宝石的光芒穿透海水,照出底下的轮廓——是艘巨大的沉船,船体陷在泥沙里,甲板上还插着半截靖南王的旗帜。

“抛锚。”吴迪将凤钗系在缆绳上,扔进海里。绿宝石沉到沉船甲板时,突然发出刺眼的光,海水像被劈开的绸缎,露出个黑漆漆的入口,正是国库的石门。

黑小虎自告奋勇先下去探路,腰间系着安全绳,手里举着防水灯。“下面有台阶!”少年的声音顺着绳子传上来,带着回音,“还有……好多箱子!”

吴迪跟着下去,脚刚踏上台阶,就闻到股奇异的香气,像是檀香混着海腥。台阶两侧的石壁上嵌着夜明珠,照亮了通道里的壁画——画的是靖南王带着族人出海的场景,男人都梳着发髻,女人穿着旗装,怀里抱着各式各样的珍宝,最后一幅画停在蛇岛,画中之人正往山洞里搬运木箱。

“国库不止一处。”吴迪停在最后一幅画前,壁画上的蛇岛形状和阿秀描述的分毫不差,“蛇岛还有个仓库。”

通道尽头的国库比想象中简陋,只有十几个大木箱,打开一看,里面全是瓷器和丝绸,根本没有金银。秦九指踢了踢箱底,突然“咦”了声:“是空的?”他用铡刀撬开箱板,里面果然是夹层,藏着些用油布包着的东西,展开一看,竟是几卷海图,标注着从渤海到南海的航线,上面用朱砂画着无数红圈,像是暗礁的位置。

“是‘靖海秘道’,”黄先生不知何时也跟了下来,手里捧着本线装书,“前明水师的秘密航线,能避开所有清廷的关卡。”老先生的眼镜片上沾着海水,却难掩激动,“有了这个,革命军的物资就能从海上运了!”

吴迪却盯着其中一卷海图的角落——那里画着个小小的蛇形标记,和端郡王的拐杖一模一样。“这图被改过,”他指着红圈里的墨迹,“端郡王早就来过这儿,真金白银被他挪去蛇岛了。”

话音刚落,通道突然剧烈晃动,是汽艇的引擎声!阿秀在上面大喊:“是九门的船!他们跟来了!”

吴迪心里一沉,九门的人怎么会知道?除非……他猛地看向黄先生,老先生正往怀里塞海图,手指在颤抖——那不是激动,是慌乱。“黄先生,您的眼镜……”吴迪突然开口,“刚才在汽艇上,您的镜片反射的是探照灯的光,可现在,您看海图时却在眯眼。”

黄先生脸色骤变,猛地将海图扔向吴迪,转身就往通道外跑。“抓住他!”秦九指扑过去,却被老先生绊倒,黄先生趁机爬上台阶,消失在水面。

“他是影子!”黑小虎拽着安全绳爬上来,手里举着个从黄先生身上掉下来的徽章——是清廷的二等功勋章,背面刻着“赏给黄守信”。

通道里的夜明珠突然变暗,是九门的人在外面放毒气!吴迪赶紧用防水布堵住入口,秦九指则在箱子里翻找,突然举起个铁皮盒:“是信号弹!能让长山列岛的弟兄看到!”

信号弹在海面炸开,像朵红色的花。没过多久,远处就传来马达声,是鄂伦春的巡逻艇。九门的船见势不妙,掉头就跑,却被巡逻艇拦住,枪声在夜海响起,像串爆豆。

“去蛇岛。”吴迪将海图卷好,凤钗的绿光重新亮起,“端郡王肯定在转移最后一批财宝,我们必须在他交给清廷前截下来。”

汽艇往蛇岛驶去时,吴迪仔细翻看那卷被改过的海图,在蛇岛的位置发现了行极小的字,是老烟枪的笔迹:“蝮蛇畏凤血,入口在鹰嘴崖。”他突然明白了什么,咬破指尖,将血滴在凤钗上——绿宝石瞬间变成血红色,像颗跳动的心脏。

蛇岛在月光下像条匍匐的巨蛇,岸边的礁石上爬满了蝮蛇,鳞片在月光下闪着银亮的光。吴迪他们从鹰嘴崖登陆,这里的岩石果然没有蛇,崖壁上有个天然的溶洞,洞口刻着凤钗的图案。

“就是这儿。”吴迪将带血的凤钗按在图案上,溶洞的石门缓缓打开,里面传来齿轮转动的声音。三人举着枪走进去,发现竟是条铁轨,上面停着辆小火车,车厢里堆满了金条,反射着冰冷的光。

“端郡王!”秦九指指着火车头,那里坐着个穿官服的人影,正是端郡王,他手里举着个雷管,引线已经点燃。

“没想到吧,”端郡王的声音带着疯癫,“这火车直通海底隧道,能到旅顺港,那里有清廷的舰队等着我!”他突然将雷管扔向金条,“带不走的,谁也别想得到!”

吴迪眼疾手快,将身边的炸药箱踢过去,正好挡住雷管。“轰”的一声,爆炸的气浪掀翻了小火车,金条滚落一地,在地上铺成条闪光的路。端郡王被气浪掀出火车头,摔在铁轨上,腿被断裂的钢梁压住,惨叫不止。

“国库……终究是保不住了……”端郡王看着滚落的金条,突然笑起来,嘴角涌出黑血,“老烟枪那老东西……早就把真金换成了铅块……这些……都是假的……”

吴迪捡起块金条,果然轻飘飘的,用枪托一砸就扁了,里面露出灰色的铅芯。他突然明白老烟枪的苦心——所谓的国库,从来都不是金银,而是那些海图和秘道,是能让革命军在海上立足的根基。

溶洞突然震动起来,是隧道在坍塌。秦九指拽起吴迪:“快走!这地方要塌了!”

三人往洞口跑,经过端郡王身边时,吴迪看到他怀里露出半块玉佩,和赵影子的那块一模一样。“你也是……”吴迪的声音发颤。

端郡王最后看了他一眼,眼神复杂:“阿鸾……是我亲妹妹……”他猛地将玉佩塞进吴迪手里,“去……去台湾……找最后的宝藏……”

洞口在身后合拢,将所有秘密埋进黑暗。吴迪握着两块拼在一起的玉佩,上面刻着完整的“靖南王印”,背面还有行字:“台湾府城,赤嵌楼底,凤还巢时,天下太平。”

汽艇驶离蛇岛时,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秦九指在清理战利品时,发现了黄先生没带走的那本书,是本日记,最后一页写着:“影子计划已败露,速带水师图去台湾,与‘凤还巢’接头。”

“凤还巢?”阿秀凑过来看,“我奶奶说过,那是靖南王留下的暗线,在台湾守护着最后一批军火。”

吴迪望着东方的朝阳,凤钗在朝阳下泛着金红色的光。他知道,这还远远不是结束。台湾的赤嵌楼,最后的军火库,“凤还巢”的神秘接头人,还有端郡王没说完的秘密——阿鸾的亲哥哥,竟然是清廷的郡王,这背后藏着怎样的隐情?

汽艇朝着台湾的方向驶去,船头劈开的浪花在阳光下像碎金。吴迪握紧手里的玉佩和凤钗,突然觉得老烟枪、阿鸾、赵影子、端郡王……这些人的面容在眼前重叠,他们都是靖南王的后人,都在以自己的方式守护着什么,又或者,在偿还着什么。

远处的海面上,一群海鸥跟着汽艇飞翔,叫声清亮。吴迪知道,前路依旧凶险,清廷的追兵、九门的残党、还有隐藏在暗处的影子,都在等着他们。但他不再迷茫,因为他终于明白,所谓的宝藏从来都不是金银,而是代代相传的信念——让这片饱经沧桑的土地,能真正迎来太平。

汽艇越驶越远,渐渐消失在海天相接的地方。而那枚凤钗,在阳光下折射出的光芒,像一道无形的线,将过去与未来、牺牲与希望,紧紧地连在了一起。这场跨越百年的追寻,显然还有更长的路要走。

汽艇的引擎在台湾海峡突突作响,海浪拍打着船舷,溅起的水花在甲板上凝成细小的盐粒。吴迪靠在栏杆上,手里转动着那枚拼合完整的玉佩,“靖南王印”四个字被海风磨得发亮。秦九指蹲在船头,用铅笔在海图上勾勒着航线,笔尖划过赤嵌楼的位置时,留下一道深深的刻痕。

“还有三个时辰到安平港,”秦九指抬起头,草帽檐下的眼睛布满血丝,“港务局的人说,赤嵌楼现在被日本人占着,说是要改成‘台湾博物馆’,里面全是他们从大陆抢来的古董。”

阿秀正在给黑小虎包扎手掌——少年昨天帮着检修引擎,被齿轮蹭掉了块皮,此刻却满不在乎地甩着手:“日本人算什么?去年他们想占鄂伦春的猎场,被我爹用陷阱坑得哭爹喊娘。”少年左耳朵后的红痣在阳光下格外显眼,像颗小小的朱砂记。

吴迪摸出凤钗,绿宝石在海风中微微发烫。他想起端郡王临终前的话,阿鸾的亲哥哥竟是清廷郡王,这背后藏着的,恐怕是靖南王家最隐秘的往事——或许当年为了保全血脉,他们将孩子分别送给了清廷、革命军、九门和民间,用最极端的方式让家族得以延续。

“快看!”阿秀突然指向远方,海平面上出现了一片参差的屋顶,赤嵌楼的红砖墙在阳光下像块烧红的烙铁。汽艇靠近安平港时,吴迪注意到码头的吊机上挂着日本国旗,几个穿和服的男人正指挥工人搬运木箱,箱子上印着“清国古物”的字样。

“是九门的人!”秦九指压低声音,其中一个穿和服的男人转身时,露出了手腕上的蛇形刺青——是过山风的标记,“他们在帮日本人运文物,肯定和赤嵌楼的宝藏有关。”

吴迪让汽艇在港外的红树林里待命,自己带着秦九指和黑小虎换乘小舢板,假装成渔民混进港口。赤嵌楼的大门前立着块石碑,刻着“圣迹”两个日本字,门口的卫兵背着三八式步枪,枪刺在阳光下闪着寒光。

“后面有个排水口,”黑小虎指着楼后的矮墙,“刚才在舢板上看到的,能钻进院子。”少年不知何时摸出了把弹弓,正瞄准卫兵的帽子,被吴迪一把按住。

三人绕到楼后,排水口比想象中宽敞,能容一个成年人弯腰通过。里面弥漫着股霉味,还混着淡淡的樱花香——是日本卫兵留下的。爬出排水口,正好落在赤嵌楼的后院,一棵巨大的凤凰木遮天蔽日,树下的石桌上摆着套茶具,茶杯里的茶还冒着热气。

“有人。”秦九指抽出铡刀,示意两人躲到假山后。片刻后,一个穿和服的女人从回廊走来,手里捧着个卷轴,发髻上插着支凤钗,绿宝石在树荫下闪着光——和吴迪怀里的那枚一模一样!

女人展开卷轴,对着凤凰木喃喃自语,说的竟是流利的汉语:“阿爹,凤钗已经找到另一半,您说的‘凤还巢’,该开始了吧。”她的左耳朵后,同样有颗红痣,只是被发髻遮住了大半。

吴迪的心猛地一跳——又是一个靖南王的后人!他刚要走出去,却见女人突然转身,手里的卷轴化作一把短刀,直刺假山后的方向:“出来吧,九门的狗!”

假山后果然冲出几个黑衣人,为首的正是在烟台港逃脱的黄守信,他的脸上多了道伤疤,手里举着枪:“把真凤钗交出来,饶你不死!”

女人冷笑一声,发髻上的凤钗突然射出细针,正中黄守信的手腕,手枪掉在地上。“你以为老东西留下的凤钗是摆设?”她袍袖一挥,露出胳膊上的刺青——不是蛇形,是只展翅的凤凰,“我是靖南王第五代嫡女,凤还巢计划的执行者!”

吴迪趁机从假山后走出,举起怀里的凤钗:“我有另一半。”

女人看到凤钗,突然怔住,眼泪顺着脸颊滚落:“是……是阿鸾姐姐的凤钗!”她扑过来抓住吴迪的手,指甲几乎嵌进他的肉里,“我叫阿月,是你师妹,老烟枪师父没跟你提起过我?”

黄守信趁机捡起枪,却被秦九指一脚踹倒,铡刀架在脖子上。“说!日本人为什么要抢赤嵌楼的宝藏?”秦九指的刀刃压进他的皮肉,渗出血珠。

黄守信哆哆嗦嗦地说:“他们……他们要找前明的火炮图纸,说是能改良他们的军舰……”他突然指向凤凰木,“宝藏入口就在树下,要用两枚凤钗才能打开!”

阿月擦干眼泪,走到凤凰木前,将发髻上的凤钗插进树干的凹槽里。吴迪也跟着照做,两枚凤钗合二为一时,树干突然裂开,露出个通往地下的阶梯,阶梯两侧的石壁上嵌着青铜灯台,刻着“大明永历年间造”的字样。

“下去看看。”吴迪举着火折子率先往下走,阶梯尽头是间石室,中央的石台上摆着个檀木匣,打开一看,里面没有火炮图纸,只有一张泛黄的布告,是郑成功当年颁布的《抗清檄文》,下面盖着“招讨大将军”的印玺。

“是假的!”黄守信突然狂笑,“真正的图纸在日本人手里,他们早就进了主墓室!”

石室突然震动起来,头顶的岩石簌簌往下掉。阿月指着石壁上的一幅地图:“主墓室在西侧,有秘道相通!”她从怀里掏出个小巧的罗盘,指针指向石壁的一处凹陷,“这里有机关!”

吴迪按动凹陷,石壁果然裂开,露出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秘道。里面漆黑一片,能听到前方传来脚步声,还有人用日语交谈,夹杂着“火炮”“弹药”的字眼。

“快!”秦九指拽着黑小虎钻进秘道,吴迪和阿月紧随其后。秘道尽头的出口正对着主墓室,十几个日本兵正围着一张巨大的图纸,为首的是个穿军装的少佐,手里拿着半枚凤钗碎片——是独眼龙当年丢失的那半枚。

“是松井少佐,”阿月压低声音,“日本海军的武器顾问,专门负责搜刮中国的古董和军事图纸。”

松井似乎察觉到动静,突然转身,手里的军刀指向秘道出口:“抓住他们!”

日本兵纷纷举枪,吴迪迅速举起毛瑟枪,子弹打在油灯上,灯台倒地,火油燃起熊熊大火,挡住了日本兵的视线。秦九指趁机扑向图纸,却被松井的军刀逼退,刀刃划破了他的胳膊,血滴在图纸上,晕开一片暗红。

“这图纸是假的!”秦九指突然大喊,他认出图纸上的火炮参数有误,是九门故意伪造的,“黄守信骗了你们!”

松井脸色一变,果然发现图纸的比例不对,气得一脚踹倒黄守信:“八嘎!”

混乱中,阿月突然拽着吴迪冲向主墓室的另一侧,那里的石壁上刻着凤还巢的图案:“快用凤钗!真正的宝藏在这里!”

吴迪将两枚凤钗一起嵌进石壁,石墙缓缓打开,露出里面的仓库,堆满了木箱,打开一看,全是前明的火药和炮弹,还有几门崭新的红衣大炮,炮身上刻着“大明水师”的字样。

“是郑成功留下的!”阿月激动得浑身发抖,“当年他收复台湾后,把最精良的武器藏在了这里,准备反攻大陆!”

松井带着日本兵冲了进来,军刀劈向最近的木箱,火药洒了一地。“把大炮运出去!”他的声音带着疯狂,“有了这些,大日本帝国就能统治东亚!”

黄守信突然从怀里掏出个手榴弹,拉弦后扔向火药堆:“谁也别想得到!”

吴迪眼疾手快,一脚将手榴弹踢向松井,爆炸声响起,日本兵被炸得人仰马翻。松井被炸断了一条胳膊,却依旧举着军刀扑向吴迪,嘴里喊着“玉碎”。

阿月突然挡在吴迪身前,发髻上的凤钗刺进松井的喉咙,绿宝石染满了鲜血。“师父说过,凤钗是用来守护,不是用来杀人的……”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后背中了松井的军刀,鲜血染红了和服,像朵盛开的樱花。

“阿月!”吴迪抱住她,少女的眼睛还望着主墓室的方向,那里的火光映在她的瞳孔里,像片燃烧的海。

黑小虎和秦九指已经解决了剩下的日本兵,黄守信被炸药的气浪掀到墙角,断了气。主墓室的坍塌越来越严重,青铜灯台纷纷倒地,砸碎在地上。

“快走!”秦九指拽起吴迪,阿月的凤钗从她手中滑落,被吴迪紧紧攥在掌心。

四人冲出赤嵌楼时,天边已经亮起。日本人的巡逻艇正在港口搜查,吴迪他们躲在红树林里,看着赤嵌楼在爆炸声中坍塌,红砖墙像块破碎的积木,散落一地。

“阿月说,凤还巢计划还有最后一步。”吴迪握紧两枚凤钗,绿宝石在晨光中泛着幽光,“在福建的鼓浪屿,还有一座军火库,藏着前明的水师旗舰图纸。”

秦九指望着大陆的方向,那里的海岸线在晨雾中若隐若现:“革命军在福建的部队正缺武器,有了旗舰图纸,就能造出自己的铁甲舰。”

黑小虎突然指向远处的海平面,一艘挂着革命军旗帜的军舰正在驶来,桅杆上的信号旗打出“凤还巢”的暗号。“是接应的人!”少年的声音带着哭腔,眼睛还红着。

吴迪登上军舰时,发现舰长竟是个熟悉的面孔——是在长白山牺牲的鄂伦春族长!他的脖子上缠着绷带,看到吴迪,突然单膝跪地:“属下参见少主,凤还巢计划第一步,召集靖南王后人,已完成。”

吴迪这才明白,所谓的凤还巢,不仅是找回国库和图纸,更是要将分散四方的靖南王后人聚集起来,完成先辈的遗愿。他看着舰长、秦九指、黑小虎,还有牺牲的阿鸾、赵影子、端郡王、阿月,这些流着相同血脉的人,终于以这样的方式“还巢”。

军舰驶离安平港,朝着福建的方向航行。吴迪站在甲板上,海风吹拂着他的衣角,两枚凤钗在他掌心轻轻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他知道,这还远远不是结束。鼓浪屿的军火库,前明的旗舰图纸,日本人和清廷的追兵,还有即将到来的革命风暴,都在前方等着他。

但他不再孤单,因为他身后,是无数为了信念牺牲的灵魂,是代代相传的凤钗与玉佩,是一个民族在黑暗中寻找光明的不屈身影。这场由一枚凤钗开始的征程,正在驶向更波澜壮阔的未来,而属于他们的故事,显然还有更长的篇章等待书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