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狗拿耗子（1/1）
“呵，我没有时间跟你对歌词暗号。说吧，你到底是谁，有什么目的，否则，你的任务休想让我帮你完成。”
耳边久久没有回答。
7号监室越来越远，伊莎不紧不慢。
“你跟随母舰主系统发布任务，无非就是想误导我你也是个正经AI。发现我行为之举违背了机器人的准则，又扣除我积分，用一个意义不明的进度条拿捏了半个月。怎么？还想继续让我为你做牛马？你怕不是不行，所以想找个四肢健全的代劳，帮你完成自己做不到的事吧。”
“唔……不对……你的目的不至于此……”
伊莎自顾自地摇着头，没发现前方已经停下脚步的詹医生。
“啊……”
一声叫骂被憋在了嗓子眼，伊莎眨眨眼，喉咙吞咽了一下，看向詹医生的眼神刻板无神，是个没有感情波动的机器人。
“不好意思詹医生，我撞疼你了么？”
嘴上抱歉，面上程式化的微笑又让人感受不到丁点的不好意思。母舰上的机器女佣是最底层的机器工具，她们还不配拥有智能AI的感情系统。
詹医生笑着摇摇头，完全没有将对方当成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没关系，是我突然停下来才撞到了伊莎小姐，该说抱歉的人是我。”
狱警扯了扯嘴角，似乎对詹医生虚伪的绅士风度很是看不上。他近乎粗暴地将C区的大门打开，语气也没有来时客气，想来还是刚才詹医生出于对病人的考虑当众让他难堪了。
“辛苦詹医生了，回见。”
他咬着后两个字，詹医生皱眉，听出了对方的言下之意。
那个病人的待遇估计不会有丝毫好转，他今天的建议，甚至有可能让对方遭遇更恶劣的对待。
但他没立场说什么，便只能淡淡地点了点头。
大门正要关闭，伊莎忽然上前一步抓住了狱警的手，虎口卡住对方的，随后坚定地上下摇了摇。
出于本能反应，狱警正要将突然冒出来的人过肩摔，却发现对方纹丝不动，一个机器女佣而已，力量却大得惊人。
伊莎在心里吹了声口哨。
没想到这个壳子还挺牛b的。
狱警的粗口还没爆出来，伊莎郑重道:“感谢狱警先生，辛苦狱警先生，很高兴见到你，再见。”
狱警:“？”
机器女佣的脸蛋虽然都是模板克隆，但也的确是符合大众审美的标准美人，美得千篇一律，美得……
等等，这机器人有病吧，握哪门子手呢？
他正要发作，对方又及时收回了手，随即转身离开，步伐刻板优雅。
？？
直到一人一机器在转角处消失不见，狱警才回过神，低下头看向自己的手又愣住了。
这他妈是什么？！
和詹医生告别后，伊莎返回了静默区域，母舰主系统的任务完成了，但是半瞎的任务还没有。
耳边的蜂鸣正要响起，伊莎微笑出声。
“我劝你不要再警告了，你如果想让我帮你完成任务，就老实地做一只哑猫。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给我弹窗的，但想来在我休眠期间，你应该提前下了不少功夫来改造我。”
耳边死寂。
“半个月了，我若是还没发现你的这些小手脚，岂非跟你一样低智。”
“……”
进度条开始左推，伊莎不动声色。
“……”
绿色三角即将后退到一半的位置，耳边依旧寂静，谁也没有出声。
伊莎轻嗤了一声。
“你可以将进度条刷爆，正好我也想尝一下刷爆卡的滋味。”
“但我觉得，如果进度条真的刷爆，棘手的人……棘手的东西，也只会是你。大不了把我的意识回收，也挺好的，总比这样不明不白地受制于你这个半瞎好。”
“……”
“嗤……还装死。行吧，随便你。”
说着，伊莎进入了待机静默状态，熄灯，闭眼。
“……”
伊莎悄咪咪睁开一条缝，暗淡的进度条要死不活地卡在一半的位置上，浅绿的三角形透着犹豫不决。
这么纠结的么……
这剂猛药不下，只会是像伊莎所说的，这条机器命将永远受制于一段来路不明的进度条。
清晨，耳边警告声再次响起。
……
这是纠结了一晚？
连AI也怕掉马甲？
这身皇帝的新衣就这么重要么……
是的，就这么重要。
“编号甲辰，请继续执行以下任务，１、接近７号监室里的病人；２、从对方手中获取重要情报。”
伊莎：“……”
这是翻脸不认机器人，连名字也改回来了。
“行，算你狠。那咱们就试试看，看是你的任务重要，还是这条机器命重要。”
隐约的深呼吸如期而至。
AI人中掐紫，语气虚浮：“编号伊莎，请继续执行以下任务，１、接近７号监室里的病人；２、从对方手中获取重要情报。”
伊莎不动。
“……”
“任务结束后将根据表现情况酌情增长进度条，请编号伊莎立即执行任务。”
伊莎嘴唇勾起，适时出声。
“早安，Behind先生……”
——
“常亦安，我说你能不能别整天在我这里耗着，影响我的生意不说，还影响我的桃花。今天是第几个了，长得有姿色的母蚊子都不会放过你，你就行行好，放过我好么？以后还是兄弟。”
常亦安对邹程的挖苦充耳不闻，稳当当坐在软座里，这一空间无人敢轻易靠近，又争相想法子靠近，全因为这个被挖苦成连母蚊子都不会放过的英俊男人。
军装的风纪扣倒映着此间的颓靡酒色，衬衫一丝不苟地打着底色，裸露出的皮肤微微泛红，军用腕表扣在袖口处，这男人全身上下只写了两个字，严谨。
他身下的紫色沙发被头顶闪烁的球灯切割成明暗交错的色块，偶尔有绚烂的灯光跳跃在男人的脸上，留下另一半面容在暗影中，严谨就变成了莫测。
手中的一支轩尼诗是邹程的收藏，来自地球文明。
邹程的嘴角抽了抽:“那酒……”
常亦安淡淡地抬了眼，邹城一秒怂:“你如果还需要，我家里还有几支。”
他想起什么，问道:“对了，你弟弟怎么样了？”
常亦安轻轻摇了摇头，面色平淡。
“没事，呛了点水，肺炎。”
邹程瞪眼:“那叫呛了点水？！再晚一分钟你弟弟就凉了！！”
的确，若不是那些机器女佣，常凝说不好真的就溺毙在那座雕像下了。
想起那雕像，常亦安皱了皱眉。
邹程以为他担心，安慰道:“没关系，养上一段时间也就好了。只是他怎么会掉进水里的？”
常亦安语气淡漠:“说是在外面交到了什么不三不四的朋友，回学校时不小心掉进了水池里，整天没个正行。”
这话就重了。
“大哥，你弟弟还不到六岁吧？！小孩子交个朋友，不用这么上纲上线吧！有你这样的哥哥，确实可怕。”
狭长的眼睛挑起来，邹程被锐利的视线按回了椅背。
“本来就是……还不许别人说了……强权……”
“帅哥，喝一杯么？”
邹程翻了个白眼，撇着眼看向突然出现的长发女郎，正举着酒杯一屁股坐在了常亦安的软座上，这女郎也是狠人，单人座也能硬生生挤下。
邹程乐得在一旁看乐子。
男人没有让他失望，酒杯中的酒液还剩下一半，水平面向外侧倾斜。
这一片的气压仿佛被抽干了，女郎面庞俏丽，微笑却在强撑。
“帅……帅哥……”
狭长的眼眸静谧深邃，聚敛包容着一切，唯独没有和这里相似的颓靡之色，轻瞥着身边的不速之客时，视线沉静，但绝不温和。
长发女郎只是被男人瞥了一眼，就下意识往后撤了撤身，屁股轻轻抬起，继续坐下也不是，就这么走开又不甘心。
邹程吞了一口酒，酒杯指了指长发女郎，慵懒道：“美女，来我这里吧，他可不会怜香惜玉呢。”
有了台阶下，长发女郎莞尔，抬腿走向了邹程，超短裙包裹着姣好的曲线，长腿挨着邹程。
她坐在了对面，才感觉到气压回归了正常，却没想到常亦安主动向她抬了抬酒杯。
长发女郎一愣，随即笑容更为妩媚，含着情吞掉了自己杯中的酒液。抬着颌时，视线也顺着透明玻璃杯黏在了对方英俊的脸上。发现男人一直看向自己，修眉顿时挑起情欲。
然而等男人也喝完了一口酒，却收回了视线，眼神落向了别处。长发女郎才恍然，对方看向自己的眼神也如现在一般，沉静，且冷漠。
“叮”
女郎回过神，自己手中的玻璃杯被身旁的邹程碰了一下，听见对方拖着调子道：“你不用理他，这是他的规矩，陌生女性搭讪来者不拒。但他只和对方喝一杯酒，喝完了酒，这男人就翻脸不认人。所以美女姐姐，我跟你喝啊……”
长发女郎勉强笑了笑，邹程的确不错，看起来也是军人，军装外套脱在身后坐着，白衬衫褶皱堆叠，典型的浪子风范。而对面的男人气质和这里格格不入，却也最吸引人。是她花了眼，才会觉得搭讪就能换来对方的关注，离近了才知道，方才的那杯酒就是她与他这种人的楚汉之界。
“好啊，来，喝……”
两人推杯换盏了几轮，长发女郎见邹程无意带她离开，便识趣地走了。
邹程“嘁”了一声，不满道：“你差点又把我的艳遇吓跑了……”
常亦安的视线稳稳地穿梭在舞池中，荒诞颓靡的身影只是他目光的驿站，像是在对比着什么，却绝不是在追寻什么。
邹程见状，见怪不怪，但忍不住老话重提。
“你还在找啊……”
常亦安看向他。
“怎么？我说的不对？你厌恶这里，却还要来这里，借一杯酒寻觅未知。常亦安，我觉得这不像是你这种人会做的事。”
目光垂落在手中的酒杯，阻挡住了闪烁的灯光。
“哪种事？”
问句沉着尾音，连疑问也带着淡漠的疏离。
“就……你这种聪明人绝对不会干的事，你可以想象成……刻舟求剑？缘木求鱼？地球文明太久远，应该是这两个词没错吧……”
常亦安的唇角轻轻抬起，暗影骤亮。
“那你应该还记得另外一个词。”
邹程好奇：“嗯？什么词？”
低沉的嗓音拖出片刻慵懒的长调，踩住了邹程的尾巴。
“狗拿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