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是挺不三不四的（1/1）
“行了，我走了。”
薄唇一口饮尽玻璃杯中的酒液，男人昂起的脖颈弧度危险致命，于他自己而言是危险，于别人而言是致命。
“啧，你收敛点，对面的小姐姐口水都要掉下来了。喝个酒也装b，b王……”
邹程以为自己小声的嘀咕淹没在了沸腾的high场里，谁知常亦安将杯子放在了卡座上，目光在看向自己的通讯器上的消息时变了一瞬，随即平淡道:“昨天我还是海王。”
邹程一下笑瘫在了软座里。
“你还有脸说，天天跟着我往这跑，向你投怀送抱的没有八百也有一千了吧，说你是海王一点也不冤。”
常亦安没再理会他，军装挺括的面料没有留下颓靡的痕迹，劲瘦的腰身被皮带收成利落的线条。
邹程仰着头懒洋洋地看他，对方过高的身高将头顶的灯光遮得完全，常亦安的面容隐在光的背面。
“快滚吧，海王也是个假海王，干看不吃，什么癖好，真是暴殄天物……”邹程说着，忽然坐直了，眼里放光:“我说，你该不会是……”他眼神下移，意味深长:“不行吧？”
常亦安转过身，单手搭在了椅背上，high场上的光尽被收敛在了他的一双眼里。
“你可以试试，看我能不能干死你。”
男人极尽风度，甚至还对路过的短发美女绅士地点头示意，却同时说着下流的话。
邹程立刻缩回了阴影里，嗤声:“你可得了吧，我不喜欢男人，尤其不喜欢三十岁还可能是个处的男人。”
常亦安挑了挑眉。
邹程立刻跳脚:“我爸妈管我管得严，我可不是像你一样不行！”
男人不置可否，再次绅士点头示意:“嗯，再会。”
“哎？！”
常亦安真的就这么走了，邹程却又像是憋了一口气不上不下的。
“嘁，今晚就开个荤给你瞧瞧……”
他话音刚落，腕上的通讯装置就亮了，显示着“老邹”两个字。
邹程撇撇嘴。
监视也太明目张胆了一些，他的计划还没有成形，想想也不行啊。
“哎你去哪儿啊！！”
男人高大的背影盛着灯红酒绿，朝他摆了摆手。
——
伊莎按部就班地工作，今天格外忙碌，还顺便为一名高层的女儿客串了一回机器芭比，人类幼崽的审美一直是进化史上的谜题，蓝粉色的假发让伊莎脸上微笑的弧度都减小了3°。
一结束就赶紧回了静默区域待机，她完全遵守了机器女佣的三条准则，AI无茬可找，再加上任务发布时直说尽快，并没有严格限时，伊莎躺平躺地理直气壮。
两天没有听见那道男人听了要痿女人听了要吐的AI声，伊莎觉得机器人的生活也不错了。
“警告，警告，请代号伊莎立刻前往C区找到詹士德医生执行命令。”
伊莎睁开了眼。
来了。
“看来你有点本事，竟然悄悄对接了母舰主系统的后门。”
AI装哑。
“哼，母舰主系统只是发布了普通的机器女佣调令，作为詹医生的助理，你倒好，直接指名道姓让我去，不错，从前还是低估你了。”
“警告，警告，请代号伊莎立刻前往C区找到詹士德医生执行命令，同时，代号伊莎须立即完成上一条任务。”
伊莎没忍住笑了:“嘁，怎么？着急了？我这两天还在想，你挺能沉住气的。”
她拍了拍手，自启的嗡鸣响起。
“走吧，干活了。别忘了给我长进度条。”
……
C区今天聚集了不少狱警，伊莎垂着眼穿梭在人流中，直奔医务室，敲了门。
“詹医生，下午好。”
詹士德转过了头，发丝微微凌乱，面容憔悴，但在看到伊莎时，脸上温和的笑意似乎僵了一僵。
“下午好，伊莎小姐。这次又要辛苦你了。”
伊莎双手交叠在腹部，程式化的微笑恰到好处。
“为您服务是我的职业，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到您的么？”
詹士德收起复杂的面色，朝她递了递一份文件。
伊莎接过，是一份尸检报告单。
“7号监室的那名病人死了，但这位病人身份特殊，需要军部的相关人员亲自核验尸检结果，在场随行人员中除了狱警还需要一名医护人员，可是我这里暂时走不开，所以得麻烦伊莎小姐代我走这一趟。”
这个消息出乎伊莎的意料之外，所以连詹医生特地为一名机器女佣解释为什么要让她来完成这个任务，她都没有注意到。
一瞬间，伊莎说不好自己是什么心情。
“伊莎小姐？”
她回过神。
“啊，好的詹医生，我现在就去。”
原本这个任务就该下发完成了，可詹医生却没有立刻走开，而是意味不明地感叹道:“我早知道他们不会轻易放过那个人，持续不断地虐打并不能消除他们心中的怒火与恶意，死亡也是迟早的事，或早或晚。”
伊莎转了转眼球，分辨着詹医生的言下之意，她无声扯了扯唇角，用虚假的微笑抚慰对方真情实意的遗憾与同情，这是机器女佣天然的本分。
詹医生自嘲苦笑。
“抱歉，我不该你说这些的，而且原本也不该让你一位女士面对那种场面，但我实在走不开。”
伊莎微笑着回应:“没关系，这是我的分内之事。”
她说完，拿着尸检报告转身离开。
能够重新回来作为助理接近那位被虐打重伤的犯人，本来就在伊莎的计划当中，那天从7号监室出来时，她作为助理带了医用垃圾袋。詹医生被狱警出言讽刺，她便悄悄将医用垃圾袋中擦拭过病患伤口组织液的纱布抹在了手上。
好在机器人的手没有毛孔，否则她自己也要被那些淡黄色的组织液膈应死。
临走时，她和狱警握了手，在对方看到自己手上恶心的组织液后，挨着詹医生的面子，再加上两人跑得快，就只能将火气撒在那名犯人身上，到时詹医生必定会再次被叫去为犯人诊治，而按照她那个半瞎AI的尿性，接近任务目标的大好机会，它绝不会放过。
这本来是场和一个半瞎AI心照不宣的配合，但却可能是导致犯人死亡的直接原因，这是伊莎始料未及的。
即便她可以安慰自己，就算没有伊莎的这一操作，那名犯人也迟早会被打死在监狱中。
在C区莫名其妙死掉的犯人从不会有人理会。
但……
“代号伊莎，任务目标死亡，请尽快完成剩余任务。”
伊莎深吸一口气，安静地等待着军部来人对接。
离约定时间还剩3分钟，一双军用皮靴出现在伊莎低垂的目光中。机器女佣已经变身为机器助理，白色的护士制服裹着仿真身体，与人类皮肤质感近似的仿真材料在冷白灯光下莹润光泽，程式化的微笑弧度精准而刻板，伊莎抬起眼，正如从休眠状态被唤醒的机器人一般。
但在看见来人时，没忍住地在心里挑了挑眉。
嚯，这不是海王殿下么？
“您好，我是与您对接病逝患者文件的助理，伊莎。”
机器助理的服务态度五星级。
即便面对海王时也没有放低标准。
常亦安看了看面前的机器助理，和别的机器人没什么区别，但目光在看见对方胸口的名牌后变了变。
“您好，军部常亦安。”
海王还服了兵役。
这家门报得光秃秃的，只说是军部的，连军衔都懒得自报。
海王……
不是，常亦安跟在狱警身后进了一个类似法医室的房间，伊莎路过狱警时，微笑着忽视了对方向自己投来阴森而怪异的视线。
“C级犯人卢塞，死亡时间：8月13日下午21分，死亡原因：心衰导致的心脏骤停。尸检结果已推送至您的通讯器，请核查。”
狱警简短地汇报结果，伊莎先他一步主动上前为常亦安掀开盖着死者的白布。
常亦安似乎看了看她，随后又看向狱警，目光沉静。
狱警忽而垂下目光，悬在身侧的手指不安地蜷起，片刻后，又鼓起勇气再次抬眼直视回去，可对方却已经收回了打量的目光。
伊莎安静地站在他们身后，看见狱警的后脖颈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眼球轻轻转动，又看了看正在查看死者的常亦安，还有他肩上的三颗星。
如此高的级别，竟然亲自来确认一个犯人的死亡，身边一个亲随部下都没有。
常亦安忽然转过头，和伊莎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伊莎一愣，还好脸上的微笑还保持着精准弧度，但她有点看不懂常亦安打量自己时的目光，眉梢不自觉地扬了扬。
对方像是恰好看向自己，并没有其他的意味，冷淡的眼很快便垂下，随即点开通讯器。
尸检报告放大后悬在半空，指尖抬起，在虚拟屏幕的确认一栏画了个勾，右下角落下了一道笔锋苍劲的签名。
“叮”
狱警的通讯器亮了一瞬。
是回传给他的报告，狱警看了一眼，签字处已经有了“常亦安”三个字。
“长官辛苦。”
狱警送佛一样送走了常亦安，又在路过伊莎时重重地“哼”了一声。
机器人怎么会懂得人情世故呢？
微笑弧度依旧精确，双手交叠，垂眼：“再会呢，警官。”
……
人走后，伊莎正准备依法炮制，向海王告别。
却听见头顶传来一声极轻的“嗤”声。
嗯？
还没想明白海王这是怎么了，就听见低沉的声音落下来。
“你就是常凝交的那个朋友？”
常凝？海王的弟弟？
怎么了么？瞧不起机器人？
伊莎正准备将自己的微笑弧度继续上扬3°，就感觉自己头顶上传来轻微又坚定的拉扯感。随即她的嘴角僵直，眼球盯住了对方手里的一顶蓝粉色的假发，随之而来的，还有那道低沉的声音。
“是挺不三不四的。”
“？”
你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