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买房（1/1）

何穆一下从床上挺起身来，再也无法入睡不着，越想越狐疑，“Johnny素日不像是个多嘴的人，在一些敏感事情上更是尤为谨慎，而且他与我根本没有熟到这个地步，为何突然聊起薪资？”

他闭上双目，回想起那天对方脸上的一些微妙表情，心情愈发郁闷，叹了口气后缓缓躺回到床上，茫然地盯着天花板，“人心险恶，自己还是太过天真，职场不是学校，不能再这么白纸一样地下去了。等等...”另一个问题在他心中升起来，“Johnny既然拿这点来激我，必然对我的工资是有数的，那他又是如何得知的呢？我没有其它人聊过这事。”他拧起眉头，想了半天仍是百思不得其解，最后过了好一会儿终于沉沉睡去。

第二天，何穆正睡得香甜，忽然门铃刺耳地响了起来，他迷糊着醒来，有些恼火地去摸手机，“这才几点......噢，快中午了。”他仍然不想理，正欲再躺下，门铃又变成敲门声音，而且越来越大。何穆只得草草穿上衣服，带着火气打开门一看，顿时傻了眼，“妈？！”

何母笑嘻嘻地进了门，“怎么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她一步踏进屋子，“这个点了还在睡？！”

何穆木然看着她进了屋，总觉得自己还是在做梦，情不自禁地掐了大腿一下，顿时咧起嘴，“好疼。”

何母进屋后四周张望了几下，“就你一个人？不是说有个室友么？”

“他出差去了。”何穆终于反应过来，笑着去接何母的拎包，“不在也好，他经常有应酬，喝得醉醺醺加来，然后就是个吐，满屋子那个味儿......”

何母皱眉，“咋挑了这么个室友？”

“我跟他在学校就认识了，毕业后又在同一个单位。他人还是不错的。妈，累了吧，先坐下。”何穆殷勤地在沙发上一堆衣服中刨出一个坑来，引着她坐下，“我给您倒杯水。”

何母略带嫌弃地坐下，看着何穆在厨房里烧水、翻柜子、洗杯子，忙得团团转，忍不住开了口，“别忙活了，快坐下吧。”

何穆将水小心地端放到桌上，笑着开口，“妈，我还以为你说着玩的，没想到你真来了。”

“那必须，你妈我都等不及下周了，仔细想了想还是周末过来趁你有空一起看看房子。”

“真的要看啊？”何穆呆住。

“你妈什么时候是形式主义了？要办的事情我一定会立刻马上就行动。”何母转身去掏一旁的拎包，从里面拿出一个钱包，又打开亮出里面的一排卡，“喏，身家都带来了。”

“妈，”何穆喉咙一哽，略略平定心绪后缓缓说道，“这都是你和我爸攒了半辈子的辛苦钱，不能为了我......”

“不为你为谁？”何母一下打断他的说话，“你也别太自做多情，养老钱我还是要留着点的，看着卡多，实际没多少，估摸着还得贷款，那以后都得你自己还的，我可不管。”

何穆一下哭笑不得，呆了半晌后，“那今晚你要去姑姑家吗？”

“我去过了，唉......”何母一挥手，“你姑那房子小得没法住，我也不好意思开口。对了，”她眼睛一亮，“你室友不是不在么，那你去他那屋睡，我睡你床。”

“这倒可以，就是我房间有点乱。要不还是带你去住酒店，可以住在闹市区，顺便能逛逛.......”

“我又不是没来过安东，逛啥啊，不就是南京东路，外滩，夫子庙那些，这趟来是办正经事的，住什么酒店，你现在也挣钱了，得知道柴米油盐贵，省点是点。”何母站起来，“你快点洗漱，我去看看冰箱有没有吃的，有你就对付两口，然后，”她抬起右手做了个漂亮的手刀，“我们就出去看房！”

半个小时后，两人站在马路边，何穆百无聊赖地看着展开地图细致研究中的何母，等了几分钟后终于忍不住开口，“妈，要不回屋看完地图再出来吧，安东这么大，我们先大概圈几个区域再......”

“是丁阿姐吗？”

何穆话还没说完，旁边传来一个声音，他诧异地转头去看——一个精瘦的男子窜出来，一身笔挺的灰色西服，笑容满面地举起手机跟二人打招呼。

何母点头，“对，是我。你是小赵？”

“是是”，那男子连连点头，“......唔好意思啊...我刚才在找附近停车的地方，找了半天。”

“没事，咱们先去旁边的小馆子吃个中饭吧，边吃边听你说。”

“好的阿姐。”

三人在饭店里坐定后，小赵看向何穆，“这是令公子？”何母点点头。

“一表人才啊，得迷死不少小姑娘吧。”

“唉，没房子什么小姑娘都不好谈啊。”

“没问题的，上次阿姐说他硕士毕业对吧，还是交大这么牛的学校，前途可期，你只要帮他付个首付就行了，早买早好阿姐。安东的房子越涨越贵，明年同样的钱又少买几个面积，那你儿子这两年就白干了。”

“恩，所以我赶紧来了么，来先吃，吃完就去你上次电话里说的几个板块看看。”

几人再无话，一起吃起饭来，当中趁小赵去厕所，何穆一脸无语地低声问何母，“妈，这人什么来头？你认识？”

“你姑听说我要来买房，她说她不懂，但有一个旧邻居做中介，这几年做得不错，自己有个小店，就是小赵。我来之前跟他先电话聊了聊。”

“靠谱么？要不要多找找其它中介看看？”何穆皱眉，心里咽下去一句“看着流里流气的。”

何母正要开口，小赵已经回到位置上，她笑着转向小赵，“上次你给我分析得板块那些，能不能再跟我儿子说说。”

“行啊，小兄弟现在在哪里工作？”

“闵江。”

“噢，我知道，那里虽然外环外，但不错的，新兴板块，到市区直线距离比某些中外还近些。你是做哪个行业的？”

“呃，医疗。”何穆不解，但还是老实回答。

“医疗这个行业据我所知张知板块，还有辐射的东清、进桥这一片，这几年不少企业，你可以考虑。”

“离地铁近交通方便就好吧，谁也说不准将来在哪上班。那几个地方我都去过，感觉还是上班的地方。”何穆明白他的意思，却表示出异议。

“你说的没错，交通方便肯定是要考虑的，我的意思其实只是拿医疗举个例子，真正就业辐射多的地方将来上涨空间也大。你想想看如果同一年买的房子5年后有的地方翻倍有的地方涨20%，心里会怎么想？”

“自己住的，也不卖，没什么意义吧。”

“小兄弟，你还是年轻了，阿姨跟我讲了大概的预算，我估计大点的一房或者小点的两房是没什么问题的，你将来娶妻生子，如果还要老人来安东照顾孩子，到时免不了换大点的房子，那时候你就知道涨的多能差多少了。”

“能差多少？”何穆轻蔑地笑。

小赵不说话，从包里掏出几张纸放到他面前，“诺，这是几个板块里，成交量比较大的小区08年-14年的成交价格。”

何穆半信半疑地拿过来仔细看了看，越看心越惊，彻底明白了刚才他说的“两年白干”是什么意思。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何母笑着把一碗汤盛好放到小赵面前，“辛苦了，咱们也早些吃完好去看房。”

小赵“嘿嘿”笑着接过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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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整整一个下午马不停蹄地从这个板块奔到那个板块，看完这个“**花园”又去另一个“**华府”，何穆开始还兴致盎然看了几套——刚在心中暗自腹诽“什么破房子”后听到报价觉得简直不敢信自己耳朵，如此折腾几番后彻底没了精神，机械地跟在何母后面走马观花般地看完内部格局，听着房东报价格，限制的付款方式等等等等，最后站在路口听两人聊天时脑子已经无法思考，看着对面两人在那嘴一张一合地商量着。

半晌后，何母转过头来，疑惑地看着他，“你怎么没句话，看了半天有看中的没？”

何穆恍如从梦中惊醒过来，他悠悠叹了口气，“我没意见，以您为准。其实就一句话——一分钱一分货，想要好房子就得好预算，不然就别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看看同价位里要哪些东西，舍弃哪些东西，比如地段、面积还是交通。”

小赵在旁边抚掌，“不愧聪明人，一点就透啊。”

何穆苦笑一声，“这哪里需要点，看一圈啥都明白了。”

“那不是的，小兄弟。”小赵难得没有嬉皮笑脸，严肃道，“好多人还是想不明白，总觉得不服，恨不得手里那三瓜两枣要去买汤臣一品，看多少套房也不打醒的，非要等。好了一年等一年，最后哪能？能买的越来越小。”

何穆点点头，没再吱声。

“唉，不怪他们，有些真的没法看，我也理解不了连个屁股都抹不开的地方卖这么贵。”何母接过话，“小赵辛苦了，咱们吃个饭，明天还得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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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两人回到家，何母开始马不停蹄地收拾起屋子，何穆慌忙去拦她，有些颓然道，“别忙了，妈，我已经觉得自己够没用的了......你别收了。”

何母见他情绪不对，拉他坐下，“仔儿，你不要这样想，有几个一工作就能靠自己在安东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方安家的?以前去你外公家玩，门口有个周阿婆还记得吧，牙都掉光了塞给你糖那个，她儿子当年工作调到了安东，后来在这里立足，他和你爸做得差不多的工种，但是拿的工资、以后的退休金都拉开了好几截。我心里那个不服气啊，跟你爸说，他还说这是命。这是命么？这是选择！你爸这辈子根本就不懂这些，只知道闷头拉车，从来不抬头看路，那上坡跟和下坡路能一样么？”

她缓口气，拍了拍何穆的肩膀，“不过我儿子争气，读书来了这儿，那我要做的就是托举你，让你还有你的儿女留在这儿啊，这有什么可愧疚的呢？这是我们一家人的努力和选择。”

“妈...”何穆喉头一下哽住，他强按住起伏的心绪，努力找着合适的字眼表达，“我...我当然都明白，只是这些钱......”

“没事，你这不还刚换工作，还加工资了么。妈看好你，以后还会节节高。”

何穆一时心里千头万绪，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最后只能用力点点头。他抢过何母手里的抹布，把她摁在沙发上，又打开电视后，边擦茶几边和何母又闲聊开，“对了，今天在饭店里咱俩还没说完呢，这个小赵感觉还行，是挺专业，但咱们要不要多找几个中介看看啊。”

“你知道这个小赵是做什么的不？”

“不是中介么？”何穆一脸疑惑。

“哈哈对对人家工作是中介，可家里是拆迁户哪。”

“那不缺钱啊。”

“是啊，他拆了几套房，后来换成了商品房，就在这过程中他开始研究，最后干脆一边当中介一边摸整个市场，帮自己看也帮人买。人家是真心喜欢折腾房子。”

何穆张大嘴巴，愣在那里半天说不出话来。

何母继续说着，“我来之前网上、熟人找了好几个中介，都对比问过了，小赵是思路最清楚，说得最明白的，房源么我看了下，跟前面几个中介推的也大差不差，小赵说基本上一套房子挂出来整个中介圈都会知道的。”她得意地扬起头，“所以啊，这些前期筛选工作早就做好啦，现在就是多看多比较房子，明后天还有几套，差不多就可以定一个了。”她转而凝起眉头，“你今天总结的对，这几套价格差得不多，远的么大点新点，周围买个菜都费劲，离市中心近的倒是热闹，不过要么老得不行要么真的小得看不下去，回头我们再纠结纠结。”

何穆坐到她身边，殷勤地给她捏肩，“妈我服了，你全权负责吧，三个人里面原来我是最差的那个，明天我就负责给你们拎包。”

“你个小没良心的，”何母呵呵笑着，“咱们明天定好，后面我来走流程，你就安心上班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