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相亲（1/1）
一直听到电话那头对方没有立刻回复，而是说针对临床问题回去再做调研时，何穆才看到姚思姗的脸色恢复如常，没再那么难看。
随着“嘟”地一声按键音，会议结束，何穆低低地嘘了口气，摸到自己的手心里全是汗，抬头看了看，全场没人说话，除了Adam余兴华一脸轻松，边收拾电脑边对着周海Ben，“老外基本同意我们的处置方案了，明天把后一周的产量排出来吧。”周海点点头。
何穆看到任小琪Carey闷不作声地往办公室走，鬼使神差般抬脚跟了过去，任小琪放下电脑抬眼看到他，一挑眉，“还有事？”
“呃，”何穆反应过来，急中生智开口，“我...今天说得是不是太清楚？”
“挺好的，听反应总部基本认可了，其实本来Joyce那封邮件就该写清楚的，但她光顾着表功了。”任小琪冷下脸旋即又笑了笑，“后面临床评估等他们再确认下就行。早点回家吧，这段时间确实辛苦，搞得你自己的产线都没办法顾上。”
“那个......”何穆突然想起刚才姚思姗的表情，有点纠结要不要说出来，最后还是咬牙道，“我看Helen不太高兴的样子。”
任小琪有些吃惊，“我没注意，看她开始时还行啊。”
“从你问临床影响的时候，她好像突然变了脸色。”
她垂眸想了想，嘴边涌起一抹讥笑，“可能是我刚才太着急了，抢着帮你圆话所以一下就问出来了，临床这个问题按道理说由质量部问是更合适些。”
何穆心中一动，刚想说谢谢，任小琪摆摆手，“没事，当是他们邮件的补偿吧。”她抬起头灿烂一笑，“要坐我车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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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穆倚在车窗上，相比第一次坐任小琪车的紧张，这一次他放松了很多，甚至在晚风拂面的凉爽中，惬意地闭上会双眼。
“是不是最近班加得太多，累了？”
他一睁开眼，任小琪瞥到后轻声开口。何穆挺直身体，笑着摇摇头，“没有，反正我回家也没啥事。”
“女朋友没意见吗？”
何穆本想说“我没有......“话都到嘴边，转念一想，“万一老妈给介绍的美女成了呢，何况今晚本来是有佳人有约，愣被逼着去开电话会的。算了不解释太多，何况Carey一直觉得我有女朋友。”想到这里，他含糊道，“刚认识不久，而且我没有她忙。”
“噢，也对，现在正是打拼的年纪。”
“你呢？”何穆好奇道，“看你也经常忙，你男朋友没意见？”
车里一阵沉默，半晌后任小琪淡淡地说道：“我单身。”
何穆有些尴尬地点点头，不知该说些什么，含糊地“嗯”一声后听到手机响了几下，像找到救命稻草一样赶紧去掏，点开一看，是两条短信：
“我上午看到消息，抱歉刚回你。我平时晚上有课，刚好今晚能空出来，没事，那下次等你有空时再约吧。”
“Jiang......这是我微信号，现在都用这个联系，方便点。”
何穆情不自禁地弯起嘴角，心情有些飞扬起来，“也许幸运女神真的向我走来了，事业/爱情慢慢都......”
“怎么了？这么高兴？”任小琪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不...不是...”何穆停住思绪，脸有些红，嗫嚅着，“朋友发了消息过来...”
任小琪默默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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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厅里，何穆有些紧张不安，不时举起杯子喝口水，又瞄眼墙壁上镜子里的自己——休闲淡蓝色衬衫加黑色长裤，头发简单清爽三七分，笔挺的鼻子加上一双浓眉——他微微甩甩了头发，满意地暗想“还是帅的”。
他刚自我欣赏完，转头看见一个长发披肩、身穿白色连衣裙的女生走进餐厅，何穆抬手看看手表已到约定时间，心想她多半就是蒋菲菲，但又吃不太准，于是留心看着——只见那女孩茫然地四顾张望片刻后，掏出手机来。何穆低头见自己的手机响起，心中有了笃定，便举起手机站起向那个女生摆手。
女生坐下后，大方地笑了笑，“你好。我是蒋菲菲。”她看清何穆的面孔后，抬了抬眉毛，用手将头发往耳朵后拢了拢，略有些歉意道，“我周末也有课，刚下课，你等很久了吧？”
何穆也悄然打量着对方——丹凤双目配樱桃小嘴，纤细但并不干瘦的身形在连衣裙的勾勒下显得十分优雅得体，颇有古典美人的风韵。对比自己随性的穿着，他忽然有些自形惭秽起来，不自觉地挺身轻咳了两声，恭敬说道：“没有没有，是我来早了。”说罢又赶紧补充，“前几天抱歉刚好特别忙，因为要跟总部开会，对方跟我们有时差，只能晚上。我看你也挺忙的，所以定在了周末。没想到周末你也有课。”
蒋菲菲点了点，“恩，我报了一个学习班。”
“学什么呢？听说你在银行，现在银行对业务要求这么高么？”何穆有些好奇。
“我在银行是柜台，业务上其实还好。但这两年金融系统有很多衍生的工具出来，我还是要多学习，总不能一辈子在柜台上。”她略略歪头看何穆，“听我妈说，你是在外企？”
“噢，是，我在一个美资企业里做工程师，负责医疗器械的生产。”
“医疗器械是什么？手术刀这种吗？”蒋菲菲一脸困惑。
“其实医疗器械种类很多，常见的像医院里的一些CT，核磁共振这些设备，你说的手术刀也是，还有家庭常用的血压计，体温计等等，这些大家知道的更多些。我做的是外科手术上用的，吸凝器这些，普通人一般不太接触得到。”何穆一拍脑袋，忙把手边的菜单递过去，“光顾着说了，咱们点单吧，边吃边聊，你看要吃点什么？”
蒋菲菲有些羞涩，“你点吧，我都行。”
一顿饭下来，两人熟悉了一些，谈话也慢慢聊开，从读书到工作都交流了一番——何穆了解到蒋菲菲是本科毕业，所以年龄虽跟他一样大，但工作年限比他长。她听到何穆从合资企业工作不到一年就跳槽后有些无奈地点点头，“我能理解你的感受，不过说实话，换作我，是没有你这份勇气的。那现在这个领导呢，对你怎么样？”
何穆眼前浮现出任小琪Carey的脸，一瞬间有些恍惚，片刻后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点头，“目前还不错，不过...因为我也刚来没多久，还不是那么了解。”
“你的表情感觉挺满意的。”蒋菲菲调皮地笑笑，“那收入是不是涨了一大截啊，外企的待遇应该是不错的，我好几个大学同学也在外企，都是一两万每个月。”
何穆有些呆住，脑中回想起面试后他接到未恩HR那通电话的下午：
“你好，是Stanely何吗？”
“对。”
“我是未恩医疗的HR负责人Petre丁，恭喜您面试顺利通过，这边会尽快给您发放offer。”
“噢噢......好”，何穆本来不抱希望，没想到通过了面试，心里不由得涌起一阵狂喜。
“您入职后将享有四险一金，生日福利......重点想跟您聊一下入职后的薪资。”
“恩，您说。”何穆的声音波澜不惊，但其实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又警惕地看了看周围。
“您现在的薪资是4800元每个月，我们依据市场行情给您增长25%，6000元每个月。”
何穆沉默了半晌，外资福利高他早有耳闻，没想到只增长25%，“只有25%么？”他有些不甘心地问道。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笑，“争取到的最大涨幅了。”
“那我考虑一下吧。”
“好的，我把offer发到你留的邮箱，如果您考虑后愿意接受，可以回复邮件。”
何穆挂断电话后正站在办公室外发呆时，原先的领导瞧见他，不由分说找了个扯淡地理由将他劈头盖脸地又骂上了一顿，整个走廊都探出脑袋来看是怎么回事。何穆气得浑身发抖，最后冷冷说道，“那我辞职吧。”
......
“哎...我不是要打听你的薪资啊......你不要多想。”蒋菲菲的声音将他拉回了现实。
何穆尴尬地笑了笑，“跟你同学们比，我还有挺大距离。”
蒋菲菲伸出筷子拨了拨面前那盘菜，几乎以听不到的声音呢喃，“还年轻，未来一起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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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穆刚回到小区楼下，听到兜里的手机“叮”地响了一声，点开一看，一条短信蹦了出来，“儿子，到家给个电话。”他笑了笑，播通了发来短信的号码。
“呀...”电话接通后，那头满口惊讶，“这么早打过来了？”
“嗯？妈，不是你让回电话么？”
“我还以为你俩吃完饭要去看个电影什么的，吃完就回家啦？”
“呵呵呵，你比年轻人还懂啊。”何穆索性走到小区中间的坐椅边一屁股坐下，“吃着饭就聊得差不多了，她明天还要上课，我就送她回去了。”
“送她回家啦，蛮好蛮好。”即使隔着电话，何穆觉得整个小区也能听到何母的开朗笑声，“这孩子周末还要上课啊，是个上进人。”
“是啊，挺优秀的。”
“你俩聊得怎么样？”
“还行吧。”何穆回想起工资的话题，有些黯然，“还不知道能不能入人家姑娘的法眼。”
“这话怎么说？我儿子要样貌有样貌...”
何穆迅速打断她，“王婆看自家都是好瓜。行了，妈，这事强求不得，等等看吧。”
“你也别总是等，多跟人家聊两句，主动约出来一起玩。”
“好，知道了。”何穆赶紧转开话题，“你们身体怎么样？舅舅家的孙子是不是今年中考？”
“我们都挺好的。对对，就是今年，不过那个孩子学习不咋的，前几天还跟你舅顶嘴，把他气得够呛......”
何穆微笑地听着耳边熟悉的唠叨声，仰头看着小区里一栋栋一家家的灯光亮起来或者暗下去，突然感受到一种格外的安心与静谧，“跟心爱的人一起，有家的感觉应该很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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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一周，何穆忙于处理两条产线的各种邮件，文件及画图，早把相亲的事情抛到脑后，这天到了周五快下班时，他听到隔壁桌几人在说周末安排时，突然想起了蒋菲菲，赶紧掏出手机点开微信，给对方发了条信息“对不起，这几天太忙了没有时间联系你。”等了约半小时后，一条回复跳出来“没事”。
不知怎地，何穆陡地感觉有点不对劲，他虽然没有恋爱经验，但直觉告诉他对方似乎不大高兴，他正想琢磨怎么回，心里冒出另外一个疑问来，“老妈怎么这几天也没动静？似乎不太妙的样子。”他掐灭手机，闭上双眼靠向座椅，开始动起了脑子：“如果有戏，老妈这段时间夺命call应该一个接一个了，催着我去见女生，结果她不但没打来反而连问都不问，看来她应该提前知道结果了，那结果只能有一个，就是没戏。”他虽然对蒋菲菲见完一面印象不错，但这个结果并不让他难受，反而心里升起了一丝窃喜“也好，杀杀老妈的锐气。”
下班的路上，何穆靠在车窗边哼着歌，一转头看见许茵茵Niki笑眯眯地看着自己，顿时尴尬地挠了挠头，正搜肠刮肚地想找个话题，听到对方开口，“Stanely，你心情这么好？产线的事情是不是都差不多啦。”
“恩恩。”他赶忙点头，“后面少不了还要麻烦你，不少文件在变更。”
“这都应该做的，我真的挺佩服你们的，工厂里ME最辛苦了。”许茵菌歪头，“我事情一多就开始发慌，再过两周外部审核就要来了，我真怕我到时候挺不住。”
何穆想起周海的话，好奇道，“这次来审核的是药监吗？”
“不是，是GUV。”
“噢，那合规组到时要扛大梁了。”
“说起来你别恼，ME和QE才是主角。”
何穆张大嘴，许茵茵被他的反应逗笑了，“因为主要还是关心产品。”他无奈地点点头，夸张地冲她眨眨眼，“那怕挺不住个啥，我这更嫩的都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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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班车后，何穆走进小区，想着“还是得弄明白，万一唐突了佳人不太好”，于是掏出电话拨过去，“喂，妈。”
“哎，儿子。”那头似乎有点支吾，“今天下班这么早？”
何穆听到这个语气，心里更添了几分笃定，他故意压低嗓子，“妈你就直接告诉我，是不是女方那边没戏了？”
电话那头沉默半晌后出了声，“儿子，你别伤心。其实......人家女生觉得你挺好，刚工作不久工资不高也理解，不过中间人跟我说，女方父母说在安东没房子绝对不行。”电话那头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息，“唉，应该早点沟通的，一激动我就催着你们见面了。说起房子这个事，是......我和你爸没用。”
何穆分不清是怒意还是愧疚一下涌上脑门，对着电话激动大道，“妈！你别瞎说，关你和爸什么事，没看上就没看上嘛，她就算是格格也不用咱们这么自我贬低。”
“其实人家说得对，房子这个事，你当年考到安东时们就应该谋划了，怪我太优柔寡断，你爸么又整天叨叨房价要降了要降了。”电话那头传来一声重重地跺脚声，“不行，他下次说啥我也不听了。”
何穆一阵接一阵的气堵在胸口，对着电话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听何母又闲扯了几句后，持断了手机，走到小区中央上次做过的长椅上。
这次的心境却与上次截然不同，过了一会后，他终于明白，其实心里气的是自己。